抛却贺连珩守夜的初衷不提,在他分担沈霜楼的工作后,至少沈霜楼的状态有了明显的好转,这才让姜南星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她也在暗自观察着苏月寒,但几日都不见对方有额外行动,只是变得异常沉默,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耀眼光华。
这让姜南星有些动摇,对系统悄悄道:“苏月寒会不会已经知错了?她最近都没有再针对我,也没有做对师兄不利的事情。”
[你该不会还想给她悔过的机会吧?]
系统不为所动:[如今是因为有你我在,可以提前知晓剧情,这才令她屡次失策,并未造成恶劣后果。但若还是原本的姜南星在此处,恐怕已经快要被逐出师门。]
系统敏锐地扫描周遭情况:[她之所以最近没有行动,是因为其他弟子也对她生疑,时刻监视着她,你可千万别放松警惕。]
说到这里,系统隐约又生出担忧来。
它的宿主运气很好,投放的第一个世界便轻易得到主要角色们的善意,因此并不曾彻底见识过世道险恶,总能轻易地献出真心,全身心去相信旁人。
如此天真,如此仁慈。
姜南星所感受到的善意是保护她的温室,纵容着她一直无忧无虑,在这个修仙世界顺风顺水地存活下来。
——但要是之后不再有人保护她,要是当真有一天众叛亲离,她又该如何活下去?
系统不再说话,只暗自期盼自己是杞人忧天。
“我们到出口了!”姜南星雀跃的声线响起,打断了系统的沉思。
她的呼喊让身后的同门也振作起来,仰头朝着太阳升起的地平线望去。只见山峦嶙峋迭起,像是形成一道龙口形状的拱门,拱门内部影影绰绰,分明是传送阵的模样。
他们已经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中跋涉许久,快没腰的锋利草叶很容易割伤弟子们的手臂,滴落的鲜血迅速被似有生命的土壤贪婪吸收,只消片刻便长出花瓣纤长的鲜红花朵来。
而越是快要抵达尽头,草原中的血色花丛便越繁密,像一只只细瘦的手向天抓去,很难不让人猜测,到底有多少修士被永远埋葬在此处。
就算一路平安无事,这种细思极恐的心理压力也让众弟子们精疲力竭,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宗门。
沈霜楼亦是如释重负,对弟子们的语气缓和不少:“辛苦诸位,这一路虽有艰险,但好在收获颇丰,同门皆安然无恙,尔等日后必定有大造化。”
能得到沈霜楼一句好话,众弟子都被夸晕乎了,快要被那句“有大造化”砸昏头。
还好姜南星心里跟明镜似的,笑道:“师兄虽然嘴上不说,但一直默默替大家守夜,提防着众灵窟的一切危险,要是没有师兄,估计我早就被乌鸦吃掉了。”
弟子们被她提点,哪能不知晓沈霜楼才是此行顺利的关键,连忙齐齐鞠礼道:“感谢师兄日夜照拂!”
那些年轻的面孔抬起头来,殷切的目光让沈霜楼怔了下,别过头去,良久才道:“都是同门,不必言谢。”
在他话音刚落,系统忽然提示:[检测到新线索解锁,本书中世界任务完成度变为60%。]
姜南星吃惊道:“苏月寒并未做什么,也不曾有新剧情发生,怎么任务完成度涨了?”
系统似乎也不明所以,沉默半晌,数据乱流的声响在姜南星脑海中穿流很长时间,它才回答道:[破案了,是沈霜楼的剧情产生了变化。]
[原书中的沈霜楼被苏月寒辜负心意,被贺连珩抢走心上人,因此黑化堕魔,成为最终反派,不仅铲除掉整个雪河界,还对正道修士肆意虐杀,导致天下大乱,比魔尊还令人胆寒。]
系统想到原书里的描述,心有余悸道:[仙门正道的修行稳扎稳打,登阶缓慢但上限高,而魔修只图快不图精,入门迅速但上限极低。因此,若是正道修士堕魔,实力会立马大幅提升,原书中本就天赋过人的沈霜楼,在黑化后堪称天下第一人,若不是贺连珩与苏月寒有主角光环,根本无法打败他。]
不同于最开始对沈霜楼的警惕和害怕,姜南星现在更多的是担心:“那我要怎么阻止他堕魔呢?”
系统沉默一瞬:[好像不用担心了。]
姜南星:“?”
[他被感化了,按照现在的剧情走向推演,他的结局有65%的可能性成为玄霄宗宗主。因此苏月寒对他造成的影响消失不见,扭转了沈霜楼被迫堕魔的结局。]
姜南星只觉得开心,追问道:“那剩余的45%可能性是什么呢?要是帮师兄完成剩余45%的转变,是不是我的任务完成度会再涨一些?”
[剩余的45%啊……]系统看了眼紧跟在姜南星身边的贺连珩,[那可能得你退婚才行。]
“嗯?”姜南星猝不及防,没料到这话题又扯回自己的婚约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料正巧这个时候,贺连珩就跟福至心灵似的感到莫名的危机感,忽然停住脚步,挪至姜南星的面前。
他躬身保持与姜南星平视,直叫姜南星能看清他眼底的郑重,低声道:“师姐,待到回了宗门,我能向你提亲吗?”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才说完,沈霜楼便猛地转过头来,隔着遥远的人群,深深屏息看向两人的方向。
姜南星有些无措,系统刚说的那句“退婚”还响在耳侧,她着实不敢妄动,生怕轻易做出允诺后,会导致沈霜楼的结局跟高道超车似的,又拐向“黑化”的那个选项。
于是她低了低眸,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迟疑道:“这件事……我们缓缓再说吧。”
沈霜楼和系统都齐齐松了口气。
但因为心虚而低着头的姜南星并未看见,贺连珩的表情在那瞬间变得非常难过,眼里的希冀也黯了下去,变成一堆再也燃烧不起来的死灰。
贺连珩微微张口,开合半天才发现自己很难发出声音,身体的知觉突然抽离出去,要用很长时间才意识到他的手指抖得不像话。
“阿珩?”姜南星也察觉到他不对劲了,担忧地想要去拉住他。
贺连珩仿佛被触发趋利避害的本能,下意识便退后两步,拉开与姜南星的距离。他的动作仓促,手指便不慎被草叶割伤,血液滴落在草丛中,转瞬便绽出鲜红色的花朵。
直到这时,他才感受到胸腔内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痛苦得他忍不住抬手攥紧自己的衣襟。
原来……这次还是不行。他闭了闭眼睛。
“没关系的,师姐。”贺连珩只觉得自己狼狈至极,又不愿被姜南星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因此迅速地转过身去。
“我还是会等你的。”他倔强又绝望地说道,而眼角的湿润来自晨风拂过的露珠。
只可惜从山谷吹来的风太过凛冽,那株刚绽放的彼岸花被吹得剧烈摇曳,纤长花瓣纷纷散落,而贺连珩的话语也宛若花瓣被吹散在风中,根本没有被姜南星听见。
·
在准备启程回玄霄宗前,沈霜楼难得体恤到弟子们体力实力,吩咐大家在来时的客栈休息一晚。
不过相较于之前苏月寒殷切地去办理入住,如今她更像是不愿再装,淡漠地坐在客栈角落的桌边,只有等到沈霜楼拿着住牌回来时,她才主动站了出来。
“这次就让我住最远的那间房吧。”
众弟子都刹那安静,不可思议地望向她。
苏月寒像是当真已经悔改,还未继续开口,眼眶先变红了,带着点鼻音道:“我知晓近日大家对我疑虑颇多,虽未回到宗门,但也总还是想要多澄清自己。”
她环顾四周,眼里的莹莹泪光让弟子们都心生不忍。
苏月寒继续解释道:“月寒是被师尊从荒城带回来的,魔修杀了我的父母,我哪怕是受剜心之苦,也不会和魔修勾结。正是因为我对魔修如此仇恨,这才在行为言语上过激了些,妄自怀疑师姐。是我……错了。”
她甚至作势要跪,被身边的几个弟子和姜南星一道,手忙脚乱地扶住了。
“所以,月寒甘心受罚。”苏月寒抬起纤细手指,将散在脸侧的发丝绾至耳后,露出一截莹白的脖颈来,“就让我去住最偏的屋子吧。”
她说罢便想要从沈霜楼手中抽出那张住牌,不料沈霜楼忽而手指用力,按压住牌不让她抽出。
洞悉一切的视线落在苏月寒身上,沈霜楼意有所指:“你若是当真这么想,那今夜可千万别再将符咒摘下了。”
言下之意便是,别再想着偷摸出门搞什么事情。
苏月寒只当没听出他的警告,依旧是泫然欲泣的神情:“多谢师兄关心。”
姜南星亦是从沈霜楼那处领到符咒,暗自对系统道:“原书中好像没有详细描写这段返程剧情,应该今晚会平安度过了吧?”
系统扫描了下明显比来时冷清许多的客栈,笃定道:[肯定会的!星星你只管睡个好觉!]
——才怪。
三更半夜,姜南星无语地睁开眼睛,侧头便看到床前的不速之客。
“你怎么又来了啊——”她抓狂地坐起身来,在看到大敞着的门上那断成两截的符咒后,更是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而厌临正好整以暇地盘腿坐在她床榻前,托着腮朝她笑得没心没肺。
本文不虐兔兔,但会小虐男主们怡情~
——修罗场哪能不让男主们吃苦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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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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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世界1·护花金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