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神 第3章 适应期

噩梦从未停止。

白双睁开眼，充足的随便并没有得到与之相对的充足的精力，她现在头疼得不行，困意丝毫不退，仿佛下一次的眨眼就会让她再次入睡。

早上的酒馆人并不多，作为月海区最好的酒馆里的调酒师，青文只能清理这些洗过好几次的杯子来打发时间。

不过一直洗杯子也很无聊，他只能拿起剪刀开始剪快遮住眼睛的刘海。

“迟到了，扣十伦币。”青文停下手中的动作，放下剪刀，拿起前台上的比作势要在表格上写。

“不行!”白双快速跑到青文面前，想抢走考勤表，但青文的力气白双比不过，她只能用手挡着，不让青文下笔“也没有客人嘛，别给我扣了。”

“擦桌，拖地，整理桌椅，倒垃圾，这些准备工作就是趁着客人不在的时候干哦。”青文语调轻快，对白双笑了笑，随后把白双的手从表上一点点推走。

“这十块钱能要我命啊。”白双哀嚎“你要是扣，我以后吃饭去你家吃去。”

“看你样子又在熬夜吧？早睡，不然明天又迟到。”青文放下笔，拿着考勤表拍着白双的头“得亏是你和我一个班，要是和茸灰，培迪西他们，你这个月就白干了。”

“青文大哥帅气!”白双比了个大拇指。

白双来到岛上快两个月了，她当时直接昏死在沙滩上，船长安杰夫发现了她，把白双交给了青文，青文是酒馆的调酒师，白双也自然的在这里工作，此前白双并没有工作的经验，虽然只是干一些端盘子擦桌子的工作，但还是很吃力。

“对了，最近身体有不对劲的地方和我说。”干完手上的活，青文自顾自的调了两杯饮料，当然白双的那杯是无酒精的。

白双拿过饮料仔细观察，青文给她调的是她喜欢的抹茶奶盖，字如其名，抹茶加奶盖。

对于青文这突然的一句话，白双不明白为什么“怎么？你给我下毒了？”

青文喝了口酒，看向白双的表情一脸无语“行行行，你又忘了。”他重重叹气“上周就和你说过，你的适应期可能要开始了，身上有异样告诉我或者老板。”

白双心虚的笑笑“这个啊……我当然没忘，最近没什么异常的。”

说着，白双准备拿起杯子喝着饮料掩饰尴尬，手刚刚接触杯子的那一刻，杯子破裂，玻璃如同被风干的纸张，碎得不能再碎，里面的抹茶喷涌而出，撒在刚刚打扫好的地面上，玻璃很碎，不少都扎在白双的手上，细小透明的玻璃让白双只能感受到疼痛，但她眼睛不好，加上酒馆灯光昏暗，她也没看到手上有什么。

青文一瞬间愣住了，直到看到白双的手开始流血才急忙去员工房找医疗包，打开酒馆的白灯后，他半跪在白双面前手拿镊子一个个把玻璃渣夹出来。

青文一脸焦急，他拔着玻璃渣，嘴也没停“这就是适应期，这期间你会很难适应你的身体，我一开始也说过，来到这个岛，你就要抛弃你在原来世界的所有认知，它和你原来生活的世界不一样。”

这些话，白双与青文见面的第一天，青文就说过，这里和原来的世界不一样，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更加混沌，就如同天与地还未分开的混沌。

潘多拉岛的最中央，是安露区，而安露区内，有着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建筑，神塔，神塔内便住着传说中诛杀三千神明的恶神，佩罗契。

而岛内和外面的世界一样，神明手下都是有着教团以及神使，岛内一共有一位大主教，四位神使，与外面的世界不同的是，潘多拉岛的神使，可以使用神力，这是神明佩罗契给他们的神力。

而岛内的天气，季节，也基本是由神使控制的，前者能随着神使的情绪波动而改变，后者则是所谓的“磁场”与神使共频，比如使用雪的神使梅佩蒂，在某一段时间，会让岛内一直下雪，被称为雪季。

神使如何被选出来，则是神明的选择，说的倒是很抽象，其实也很具象化，那就是适应期，入岛的几个月后，人体逐渐适应岛内的“磁场”但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一段时间就成为适应期，适应期期间，人体的频率与岛内“磁场”的频率会产生微妙的交错与重合，这就会导致这段时期的人，就像漫画里的异能者一样，最常见的就是五感变得敏感，力气变得很大。

这期间，有的人会慢慢回归正常，有的人则会逐渐加重，前者是百分之九十多的人会这样，而后者，这近八十万人的小岛，也只有四位被选为神使。

“青文，你适应期的时候是什么样啊？”

青文用棉签蘸上酒精，擦拭着白双的伤口，并不算疼，只是火辣辣的，听到白双的话，他手上动作也没停“和你一样，当时一下子把墙砸了个洞，幸好老板没让我赔。”

听到不用赔钱，白双内心松口气“那就好，那你适应期是多长啊。”

“快两周吧？适应期很折磨人的，吃饭都成问题。”

“这么夸张吗？”

青文点头，他扔掉用过的棉签，随后坐着一个吃饭的动作“你控制不了你的身体，不让叉子断都成问题，我当时差点饿死。”

“我天，这得让别人喂我吧？”

“别看我。”青文感受到了白双的目光，他迅速缠好纱布随后起身“我可不喂你。”

他的目光看向地面上的污渍，白双手受伤了，要是再让她打扫真成苛待后辈了，他得先收拾一下，然后去找老板报告白双的情况。

收拾这些东西并不需要太长时间，拿着扫把与簸萁扫一扫，在用抹布擦一擦就差不多了“你去吧台看着点，我去找老板。”嘱咐完白双，他走向二楼。

白双小心翼翼的坐到椅子上，她现在手都不敢碰到吧台，只能放到腿上，她也不敢乱动，全身都是紧绷的，她可不想再添麻烦了。

酒馆分为三层，一楼就是白双她工作的酒馆，卖酒，也卖一些饭菜，二楼则是妓女接客的地方，一个个独立的房间，喝完酒的人可以选择这里的女人去往二楼，也可以自己带伴侣，白双刚入岛时没有住的地方，曾在二楼住过一段时间，对于本就入睡困难的白双，男女欢爱的声音吵得她睡不着觉，而二楼走廊尽头，是老板卢克西工作的房间，三楼则是老板卢克西休息的房间，白双在酒馆工作不久后去过，整个三楼的空间就是卢克西的卧房，非常大，里面装饰着精致的雕塑与油画，离床的不远处还有一个唱片机。

白天的二楼并没有开始工作，不过光线依然很暗，光照不进深深的长廊，青文踩着木制的地板走向卢克西的办公室，敲了三下门，里面的人回应后，他才打开。

简短的打招呼过后，青文直奔主题“白双的适应期开始了。”

坐在沙发上的金发男人并没有任何动作，他依然看着手中的书，仿佛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他只是淡淡的嗯一声，示意青文继续说。

“不过只是碎了个玻璃杯，很普通。”

卢克西这才合上书，看向青文“失望吗？”

“倒不至于失望……”青文不自觉的别开卢克西金色的眸子尴尬的解释，卢克西说的也没错，对于白双的适应期反应，他确实有点失望。

“神很聪明，现在的白双不能过于显眼。”卢克西笑着，他语气带着贵族特有点骄傲与蔑视，即使他并不觉得自己比其他人高贵，但在他的语气里，神仿佛只是他宠物的名字。

青文并不懂这句话，现在为什么不行，好在卢克西看出他的疑惑，并回答了他。

酒馆一楼，白双坐在凳子上，她动作怪异，仿佛身体四周有密密麻麻的的刀指着她，只要她动一下，刀刃就会刺入她的皮肤。

适应期很折磨人，不仅仅是□□，特别是精神，白双想到还有两周要这样，她就发愁，酒馆内老板不会让她赔钱，但是她租房子的房东可不是好说话的，但凡有东西损坏不得讹她一笔吗？

白双看向楼梯，青文找老板已经快两小时了，她浑身酸痛，也不敢乱动，她不知道为什么说一件事情需要那么久。

白天没有客人，酒馆位于月海区，也是岛外的人进入岛内踏入的第一片土地，但这里并不富裕，这里靠海，主要的顾客也都是渔民，白双当时饿昏在海滩上，也是这里的船长安杰夫捡到的她。

之前被仇恨灌满整个脑袋的她，一度想要加入到安杰夫手底下当船员，她想要离开潘多拉岛，回到区泽别，她想要与神明同归于尽，当时的她仿佛忘记了神与人的差距，她觉得自己拼尽全力就能杀掉他，冷静过后她才知道这个想法过于天真，神是他们，乃至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任何规则，都是神制定的，白双生于神创造的天与地之间，她永远无法触碰到神明的衣角。

她选择了放弃，放弃仇恨，生活在潘多拉岛，在酒馆工作，就这样普普通通一辈子，反正她也打败不了神明，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在校期间，她的成绩平平无奇，她不是学霸，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她只是一个学生，只是一个女人孕育出来的生命，只是一个失去父母，离开家乡的可怜人。

可是每夜的噩梦折磨者她，白天她在酒馆工作，酒馆内的人，无论是来工作的还是来喝酒消费的，对她都很好，可能是可怜她的遭遇，她在酒馆的时光总是快乐的，可回到如同棺材一般的出租屋，闭上眼的那一刻，噩梦将她侵袭，父母的脸在梦里，他们痛哭，他们恐惧，他们嘶吼着让白双复仇，梦里一直下雨，刑台上的血顺着雨水流到白双脚下，慢慢变成黑色的漩涡，她被吞噬。

白双视线看向自己被纱布包裹的手，青文包裹伤口的手艺挺好，上面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她只是麻木的看着，握拳，又张开，伤口还未愈合，她感受着缓慢的动作中夹杂的痛感。

如果自己能成为神使，是否可以与神明站在同一平台上？如果自己拥有了神力，是否可以有向神明宣战的资本？如果自己杀掉了忒亚尼尔，折磨她的梦魇是否可以消失？

她不知道会不会，但她知道，她很普通，她会和其他百分之九十的人一样，渐渐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