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台地处山顶,早晨迎面扑来的寒气能让人瞬间清醒,柏知遥出到门口被冻得瑟瑟发抖,迈开长腿紧跑了小段路奔到车上。
回到车里,她就闻到一股肉香味,回头一看,是昨晚打包的吃剩的牛肉煲忘了扔。
柏知遥打开送风,又降下前后对角的车窗,正打方向盘的手突然握紧了几分,同时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回头看向后排的包装袋。
她想起来了,昨晚让她吓出冷汗,不得已求何拂仪收留,发出像塑料袋摩擦声的很大可能就是这牛肉煲的包装袋!
柏知遥的脸上一时色彩缤纷,她轻捶了一下方向盘,而后低头趴在方向盘上,悔恨地低嚎道:“该死的牛肉煲,可恶!我柏知遥再也不给何拂仪送牛肉煲了!”
她抬起头深吸了一口外面冷咧的空气,冷着脸握着方向盘驱车离开天文台。
回到公寓时,柏知遥第一时间去后排拎了牛肉煲包装袋丢去了垃圾桶,上楼洗漱完拿出手机看时间。
绿地球上,何拂仪的头像有红点,柏知遥点开,回了句“赶着开工”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下午,柏知遥收工后,乌日娜带着乔野等候在柏知遥车旁,一天不见,乔野把那头黑色的公主切染成了紫色。
柏知遥把墨镜拉起架在头上,看了一眼道:“挺潮。”
“谢谢。”乔野笑了一下,“柏知遥你下工了吧?我来请你吃饭的,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恩情。”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当然,不是说一顿饭就还清,以后你有事可以随时找我帮忙。”
柏知遥面带轻笑道:“你觉得一顿饭还不了的话,那就多加两顿饭,三顿饭,三顿饭足矣了。”
乌日娜在旁故意曲解:“乔野,知遥姐的意思是你要请她吃很多顿饭。”
乔野挑眉道:“这完全没问题。”
柏知遥拍了拍乌日娜帽檐:“你是饭桶精,我可不是。”
“不是去吃饭?走。”
上车后,乔野和乌日娜带着柏知遥去吃铜锅涮肉,虽然请的是柏知遥,但大手一挥点了很多菜的人是乌日娜。
柏知遥见状只是微笑道:“你是要多吃肉,还有机会长高。”
乌日娜对自己身高并不恼:“知遥姐,我觉得我163的身高挺好的,不需要长了,矮一点接触冷空气的面积没有那么大,春天的时候吸入蒿草粉末的也是个子高的先吸。”
柏知遥不太了解,“蒿草粉末?”
乌日娜为其解释:“我们蒙淖尔过去为了防风治沙,引进了蒿草的种子,大面积种蒿,每年蒿草开花花粉会让人过敏,它的种子会随风跑,来年长更多,让人眼睛痒,严重的还会引发哮喘。”
柏知遥道:“过敏是挺难受的,你有哮喘?”
“我没有。”乌日娜指着正在涮肉的乔野道,“她有。”
乔野用公筷把涮好的肉捞到柏知遥和乌日娜的碗里,一边继续往锅里下肉,边道:“所以一年四季我只有冬天的时候才回来蒙淖尔,因为得避开它。”
柏知遥问:“牛羊不吃蒿草吗?”
乌日娜道:“这玩意牛和羊都不喜欢吃。”
柏知遥举起一杯茶,“你们蒙淖尔的人和牛羊都辛苦了,我干一杯。”
剩下两人也配合她举茶代酒干了一杯砖茶。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乔野酝酿了很久的话也说出来了,她看向柏知遥:“柏知遥,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雪刃俱乐部。”
柏知遥闻言没太大反应,礼貌性将目光落到发言人的身上,“抱歉,目前没有这个兴趣。”
乔野道:“先别急着拒绝我,库勒寒的冬天刚开始,很多专门玩冰雪野赛的俱乐部都在往这赶,彩头会玩很大。”
柏知遥给自己续了一杯茶,“乔野,我是需要钱,但我拿钱的时候自己会伸手,而不是别人扯着我的手去拿。”
乔野有些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目的是希望你加入我们俱乐部,仅此而已。”
柏知遥似笑非笑道:“等我哪天吃不上饭的时候我会考虑。”
乌日娜一听抓上柏知遥手臂,严肃道:“知遥姐,吃不上饭找我,蒙淖尔人不会让你饿死在这片草原辽阔的土地上。”
柏知遥声音变得柔和,“乌日娜,哪天我死了,不得已埋你们这的话,你记得多去给我上供。”
乌日娜骤然提高了音量:“呸呸呸!阿木古楞!你还很年轻,不要说这种话。”
柏知遥淡淡道:“死人是不分男女老少的。”
乌日娜站起来瞪着她,眼睛有些发红。
柏知遥顿时有些无所适从,乌日娜正值青春,她好像不该这么直接地谈论死亡这些东西。
她难得放软了语气,“乌日娜,你别生气啊,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我喝多了。”
乔野在一旁揭穿她:“柏知遥,你喝的是砖茶,不是威士忌。”
柏知遥斜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乌日娜脑袋,“走,姐带你去买糖吃,独你一份,不给乔野。”
乌日娜抿抿嘴:“好吧,现在去买给我。”
“当然。”柏知遥说着站起身,带着乌日娜走了。
“等等,我也要去。”乔野拿上包追出去。
晚上回公寓时,柏知遥临时起意上阁楼给公主梳毛,不想赵柠也在。
“买了点新鲜的蓝莓,想着公主爱吃,送点上来给它。”赵柠边给公主投食边自己吃。
柏知遥抢过那盒蓝莓,往自己嘴里丢了一个,“给公主养刁了,以后吃不上这么好的蓝莓叫它主人如何是好?”
赵柠道:“只要公主待在蒙淖尔,还是可以一直吃上这么好的蓝莓的。”
柏知遥拿着蓝莓去逗公主,一旁的赵柠看着手机啧了一声道:“孟律师也是真有意思的一人,南部山上那边停水停电,她还跑去蹭何工的泡面吃。”
公主“呀”的叫了一声,尖嘴轻轻蹭了下柏知遥紧捏着那颗蓝莓不放的手,柏知遥松开手指,公主一下把蓝莓叼走。
柏知遥漫不经心道:“你怎么知道?人家跟你说的?”
“没有跟我说。”赵柠举着手机给她看,“喏,是孟律师自己发朋友圈,她文案上写的。”
柏知遥看了过去,孟楚楚的头像下发了一张捧着泡面的自拍,配文是:「学姐亲手泡的泡面,一定很美味!谢谢学姐!」
“呀~”
公主吃完了那颗蓝莓又在叫唤。
柏知遥转过身,冷冷道:“吃什么吃,没有了。”说完把剩下的半盒蓝莓塞回到赵柠手里,“蓝莓性凉,不宜多吃,你拿走吧。”
赵柠有一丝疑惑,“上次你还说让它多吃蓝莓,对眼睛好,公主哪天飞走了凭一双锐眼也能捉到虫子吃。”
柏知遥说:“你看它现在又懒又贪吃的模样,会想着飞走吗?”
赵柠又喂了颗蓝莓给公主,“你是它主人,公主大概不会离开你,我听说乌鸦还会反哺呢,你哪天让它飞出去估计会带虫子回来孝敬你。”
“我下楼睡觉了。”柏知遥没心情聊这些,说完直接离开了阁楼。
回到房间,柏知遥准备去洗澡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她看到那串号码,犹豫了下才接起来。
电话那边是个低沉的男音:“遥遥,你考虑好了吗?爸爸保证你的身体不会出问题,你也是我的亲女儿,爸爸不会害你,遥遥,救救你妹妹吧。”
柏知遥冷声道:“我没有妹妹,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许海语速放缓道:“晴晴很乖还叫你姐姐。”
柏知遥冷笑:“哦,这很讨厌了。”
许海说:“你妈花钱很快,你拿什么养她?你答应我的要求,我给你五百万。”
柏知遥说:“五百万是零花吗?还是许晴的命只值五百万?怎么你傍上的富婆不给你钱啊?当初你入赘柏家,我妈出手就是一千万的别墅给你,你靠着别墅勾搭上的女人应该比我妈更有钱吧?”
许海再也装不下去,暴跳如雷斥道:“柏知遥!我是你爸,你讲话怎么可以如此不尊重我!”
柏知遥笑:“不要脸的人跟我要什么尊重呢?”
许海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八百万。”
柏知遥道:“一千万!”
那边久久没声,柏知遥哼了声正要挂电话,那边回复道:“行,一千万就一千万,你月底过来医院。”
柏知遥唇角弯起:“不好意思,你回复一千万的时间太久了,我得考虑一下。”
“你……”
柏知遥不打算再听,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柏知遥去部门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熟人,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邻家姐姐,柳汀兰。她大二那年柳汀兰一家搬走后就再也没见过,虽然有联系方式,但亦未联系过。
茶水间里,柳汀兰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上下打量着给她冲泡奶茶的柏知遥,感慨道:“小知遥,几年没见,你长得好像比我高了,气质更成熟了。”
“我现在170。”柏知遥把冲好的热奶茶递给她,“难道柳姐姐的身高还留在164?”
柳汀兰接过奶茶,稍微站直了身子,“那倒没有,长了一厘米,现在是165。”
“那很矮了。”柏知遥微扬着下巴道。
“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听。”柳汀兰不仅没生气,还带起温和的笑。
柏知遥随口问道:“你怎么会来库勒寒?还这么巧出现在我们公司?”
“因为你柳姐姐我现在是一名律师。”柳汀兰喝了一口奶茶道,“你们车企的座椅压死一小孩被家长告上法院的案子我负责的。”
柏知遥有听说这个事,告他们车企的车主,开的是一辆他们公司旗下的商务车,车主出行的时候妻子女儿坐第二排,把2岁的小孩独自放到最后一排,那边车主的说法是女儿调了车子座椅,导致后排的小孩被座椅挤压窒息死亡。
因为这事,前几日公司开会立项要研发车座椅自动感应回缩功能。
“他们要是告赢了,之后的所有车企都有被告的风险。”柏知遥冷笑一声。
她突然想起来那天跟周经理交涉的孟楚楚,也是为这件案子来的,但……何拂仪说过孟楚楚去给她老师送协议书,说明孟楚楚应该是主打民事合同,婚姻诉讼方面的律师,怎么会接行政诉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