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来躲在靳自深的身后,看着面前要来拷他的警察有些害怕,他缩着肩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是,不是我。”
“我们只是例行公事,不是你干的,我们当然也不会冤枉你。”那人伸手拉过了时来的胳膊,感受到手底下人肌肉的紧绷,说道。
时来身形一晃,被他轻易地拽出了靳自深的身后,经过靳自深身边时,他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对方。
靳自深也在看他,他眉头紧锁眸色沉沉地和时来对视了一眼,在看到时来眼底的慌乱和湿气后,他不自然地垂下了眼皮,别开交错的视线。
时来被带走后,高扬终于撑不住伤口的疼痛,跌靠在床头,靳自深见状第一时间便伸出手想要扶住他,只是伸到半空的手却被高扬的母亲挡了下来。
靳自深的手抓了空,他尴尬地垂下手臂,看向了高扬。
高扬也注意到了自己母亲的态度,他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紧皱眉心的父亲,又看了一眼解渐沉,浅叹了口气。
“自深,你这两天公司事情不是很多吗?不用一直在这陪我的,你先去忙你自己的吧。”高扬揉了揉太阳穴,为了避免再火上浇油,他只能先劝靳自深离开。
靳自深有些不放心,但他也知道现在这个氛围,他确实不应该再多停留惹两位长辈不高兴。
“这边有我爸妈,没事的。”高扬看出了他的犹豫,宽慰道。
靳自深轻轻地点了点头,将手里提着的保温桶放到了床头桌子上:“这是家里阿姨做的黑鱼汤,你待会记得喝。”
收回手时,他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果篮和花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高扬顺着他的话看向了床头柜,他看着柜子上放着的一大堆东西,苍白的唇抿了起来:“帮我把那些带走扔掉吧。”
靳自深知道他在说什么,这些应该都是时来带来的,高扬不喜欢也正常,于是便将花束和果篮一并带出了病房。
靳自深也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高扬他们一家人。
三人都沉默了良久,还是给儿子仔细擦着手的高母先开了口,她的声音带上了哀求:“扬扬,妈求你了,你不要再和靳自深交往了行吗?”
高扬原本望着窗外的头转了过来,他看着母亲的发顶,拧起眉头不解:“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高扬的父亲拍着椅子扶手,语气带着愠怒,“差点把命都丢了,你不分手,难道真的要等哪天醒不过来了才后悔吗?”
高扬的母亲听到丈夫口不择言说出的不吉利话抬起了头,她责怪道:“你好好说话,扬扬又不是不能理解,你老是这么激动做什么?”
高父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好听的话,他敛了脾气,只是态度依旧强硬:“反正你俩尽早分,也别想着结婚了,我和你妈之前就不同意,你这次受伤就说明了我们是对的,他到现在还和他以前的对象纠缠不清,你还看不明白吗?”
听到这,高扬也反应过来,他想起来追问:“你们怎么知道靳自深和时来的事的?”
“哼,怎么不知道,人靳家都找上门来了。”高扬的父亲想起上午见过的那个女人,心中憋闷不已。
今天上午他和妻子正在帮高扬置办一些住院用的生活用品,回来时便在大厅遇到了自称是靳自深家人的女人。
那女人把他们带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二话没说就递了一张卡过来,美其名曰“补偿款”。
“我也听说了,你们家高扬这次受伤确实是我弟弟的问题,所以这卡里的三十万补偿金你们就拿着吧,也算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心意。”那女人端着咖啡浅啜一口,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好像并不关心高扬伤得如何。
高扬的父亲虽不满她态度的傲慢,但他也关注到了重点:“什么意思?你说我家孩子受伤和靳自深有什么关系?”
靳筝故作惊讶地放下了杯子,她眼睫轻抬,笑得有些歉意:“原来他们还没告诉你们两位长辈啊,看来是怕你们不高兴吧,只是我听说了,这次高扬受伤是因为自深的前任,也是没想到那孩子为了夺回自深下这么重的手,这是我弟弟的感情纠纷,倒是连累了高扬。”
高父与妻子对视了一眼,攥紧了手里的拳头:“原来,原来如此!我就说我儿子从来都与人为善,怎么好端端会被人捅伤了。”
靳筝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那孩子我之前就不喜欢,没想到这么极端。”
“叫什么?那个凶手叫什么名字,我要报警!”高扬的父亲拍着桌面怒火中烧。
“是叫时来吧。”靳筝重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高父记住了这个名字,他瞥着桌面上的银行卡,一把推了回去:“这钱,你拿回去吧,我儿子的病我们会自己负责。”
“别急着拒绝,其实这三十万也带了一点我的私心吧,”靳筝的指尖抵住了轻薄的卡面,往前推了推,“我是希望你们能出面劝高扬放手的。”
高扬母亲闻言看了过来,靳筝的话叫她不舒服,就好像他俩的关系是高扬单方面求来的一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高扬的父亲也明显听出了她话里有话。
“别生气,我们应该都是同样的心情才对,”靳筝看着两位长辈不悦的脸色,轻笑出声,“我知道你们也一直不同意他们两人的关系,我当然也一样,我也希望自深能走上正常娶妻生子的路,毕竟他是靳家唯一的血脉了。”
靳筝瞥了一眼沉默的高父,继续道:“所以我希望高扬能够主动放手,他以前从自深那得到的好处我都可以帮他维持,你们也可以提新的要求,我都能满足。”
高父对她高高在上的语气很是不满:“你,你未免把我们看得太市侩了。”
靳筝捋了一下额发,对他的质问不置可否,片刻后她突然向后一靠,倚在椅背上轻蔑一笑:“难道不是吗?我记得你家高扬当初就是为了钱才会勾搭上我弟弟吧。”
“你!”高扬的父亲被她的话激怒,但是面对靳筝的耻笑,他们竟无话可说,毕竟高扬当初确实是冲着靳自深的身份去的。
这一直都是他们老两口心中的一根刺,如今被靳筝暴露到了阳光下,羞愤得他们无地自容。
“你管好你弟弟让他不要再来祸害我儿子就行,这钱我们一分都不会要,我会让我儿子和靳自深分手。”说完这句话后,高父愤然离席。
他和妻子刚回到高扬的病房门口,就看到了前来探病的时来,那时他只当是高扬的同事。
他们在自家儿子的要求下离开房间后,却并没有走远,而是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等着。
于是他们便听到了屋内两人的对话,得知了来人正是时来。
高父第一时间便报了警,因为靳自深之前就已经备过案,所以警察来得很快。
“你们必须分手。”想起靳筝的侮辱,高父对着儿子再次重复,言语间不容置喙。
高扬知道是靳筝的话对自己父母造成了影响,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在这一系列糟心事下更加疲惫,他沉默地闭上眼睛,不想再和自己的父亲争辩。
“好了好了,你们父子俩有事以后说,现在让扬扬先养病吧。”高母看着儿子额角的汗,心疼地剜了丈夫一眼,做起了和事佬。
为了不打扰高扬休息,他们两人也没有再待多久。
等病房里只剩下高扬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将一直放在被子里的手拿出来,掌心已经被褶皱的照片硌出了深深的痕迹。
而另一边的时来正坐在审讯室内走神,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遍重复回答高阳受伤那段时间所做的事。
在多次回忆和复述下,连时来刻意忽视的,昨晚靳自深看他的充满戾气的眼神,都变得分外清晰起来。
“我没有对高扬做什么,我只打了电话约他出来,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时来扣弄着自己的手腕,颤抖着嘴唇重复。
“那这个你知道吗?”审讯员给他展示了一张转账单。
时来缓缓摇头:“不知道。”
“但这是从你家里的行李箱里找到的,上面是你账户走出去的三万块钱,打给了一个叫崔代的人,而高扬受伤的现场采取的指纹正是崔代的。”审讯员直勾勾地盯着时来的眼睛。
时来睁大了眼睛,否认:“不,不可能,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也没有给他转过钱。”
不过目前他们还没能成功抓获崔代,证据不足,他们只能对时来进行暂时拘留。
时来垂着头坐在房间里,手上越来越用力地抓挠着手腕,可见他多么焦躁。
刚刚那人说他给一个叫崔代的人转了账,还是在自己的行李箱里找到的账单。
如果不出意外,是靳筝搞得鬼,他毫不意外地被靳筝推出来做了替死鬼。
但是不行,他不能承认,也不想坐牢。
只是两天后,时来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容光焕发的靳筝后,心沉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