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回舟收拾好行李,手持青霜剑,站在山门地下,抬头望了望这个他曾期待过的地方。
十二年前他和沈清泽相伴来到此处,如今却是他孤身一人离去,什么誓言,统统都是假的。
“林回舟,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沈清泽抓住林回舟手,满目柔情地望着这个地方。
由于他们二人同时进门,只好通过比武来分出兄弟。
林回舟天生一副好的身骨,学起剑术和武术都很快领悟并且融合贯通,结果自然是他胜出。
可落败的沈清泽情绪低落,让他不得不去安慰道:“清泽,我……你很在乎输赢么?要不我们在比试一次。”
林清泽神色自若道:“不必,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大师兄了,我不在乎输赢,我只是心里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为什么?”林回舟问道。
“为何我们一同练剑习武,你总会比我先领悟。”沈清泽清冷的眸子里透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固执。
心粗的林回舟大大咧咧地拍拍他肩膀,“这个应该是天生的吧,以后我有什么心得告诉你不就得了。”
沈清泽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握住他的手说道:“你以后会把我抛弃么,会嫌我修为低么。”
林回舟奇怪地挠了一下头,“怎么会呢,我们说好相依为伴,誓不分离的呢。”
沈清泽这才放下心来,露出笑容。
幼年时期的玩笑话偏偏他当了真,林回舟走下山林,满脸苦笑地回味这句誓言。
物是人非,苍苍密林压于心。
偶尔能听见熟悉的声音,林回舟只当错觉继续行走。
“大师兄!大师兄等等我啊——”
林昭本还在抱怨这山路这么颠簸,真是累死他了,手里还拿着他精挑细选的一根笔直坚硬的木棍,边说边挥舞着,鞭打路上的杂草。
无意间抬头看到前方有个身穿黑衣的人,在杂草丛里若隐若现,等他朝前走了几步,发现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大师兄,激动地大叫着。
林回舟再次回头,他真的感觉有人在呼喊他,可转身望去,这高山密林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过来,一定是自己幻听了。
担心路上会出岔子的林回舟更是加快了脚步,顾昭看着即将消失的人,一瞬间慌了,连忙使用咒法将自己瞬移到林回舟身边。
林回舟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吓得后退了几步,在看清楚是顾昭这才露出笑颜:“小师弟,你怎么在这,师伯怎么会让你下山。”
“大师兄,为什么要走,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想法么。”顾昭避开林回舟的问题,只是委屈嘟囔着,“我知道的,大师兄从来就是厌恶我。”
他这位小师弟最爱哭了。
林回舟听到这话一下子蒙了,抓住顾昭的双臂,目光真诚的看向顾昭,努力地向顾昭解释道:“小师弟,不是这样的,我对你是欢喜的,从来没有厌恶你的这种事!”
顾昭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一下如流淌的活水般,只是声音却还是带着一丝委屈:“真的么大师兄,可那你为什么离开宗门。”
“其实我想下山去找我弟弟。”
“当年我在的村子里发大洪水,只听说弟弟向南漂走了。”
说到此处,林回舟心里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前世的自己也寻找过,茫茫人海犹如大海捞针,次次寻找都是无功而返。
也许他兄弟二人的缘分尽了。
顾昭注意到林回舟情绪低落,立马就抱住林回舟,温柔地呢喃道:”师兄,会找到的,我们一起找。”
猝不及防的一抱,身体一僵,逐渐熟悉起来,身体不动声色的放松下来,接受着这满怀的温暖。
前世的他一心扑在沈清泽的身上,对于旁人都是疏远不亲近,这也导致他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自己的满腹委屈都无法诉说。
顾昭的拥抱驱散了林回舟心中的阴霾,也许他不该执着,死缠着那些年的情分。
远在玄天剑宗的楚仪正在打坐,倏然胸口一阵疼痛,暗道:不好,出事了。
等他放出神识,见林回舟和顾昭紧紧相拥的场景,眉头很是不满地蹙起。
不可以!
林回舟不可以离开玄天剑宗!
也不可以和顾昭这个路人甲在一起!
明明就差几个剧情点,为什么林回舟总是不按剧情走。
楚仪是万千世界派来纠正小说世界剧情的,他的任务是推动林回舟成为这个世界的反派。
但他不知道林回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掌控不了的。
此时,沈清泽也因为林回舟的出走,心神不宁,无意间来到楚仪房门前,入目的就是楚仪捂着心脏痛苦不堪即将摔倒的模样,当即快步上前扶住。
“楚仪,你没事吧!”沈清泽担忧道。
“无碍。”楚仪看着扶在肩上的手,眼神有些不满,“只是林师兄离开宗门,我担心他会误入歧途。”
由于林回舟这一变故,他受到了系统的电击惩罚,针扎般的痛让他急忙想办法将剧情归于原位。
“林回舟心术不正,在剑宗还可约束一番,只怕这次入世会给人间带来灾难。”沈清泽背对着楚仪,冰冷地说道。
楚仪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冷哼一声,但这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他可以提前推动反派入魔的任务。
虽然心中所想,但面上还是一副心忧天下的样子。
“最近,山下发生不少妖怪袭击百姓的事,不如,和师父请示下山除妖,顺便去找林师兄。”
沈清泽思索了片刻,点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一起来到大殿,请示下山除妖。
正坐殿上的逍遥子,低头俯看跪在地上的两人,他自然是知晓的。
“我几句话告诫你们,凡事不可强求,顺势而为,如若悖逆而行,必将天翻地覆。”
楚仪听到这话,下意识抬头看向上方,脑海里浮现出一丝不属于他经历过的记忆。
两人还是拜谢了一番。
*
京城。
“师兄,好累啊。”顾昭实在吃不消,他出身不差,自是娇生惯养的,这么长的路怕是他刚走过最长的一段。
林回舟听到这话,有些手足无措:“要不,小师弟你还是回到剑宗吧。”
“啊?不不不,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顾昭没想到自己的感叹会让师兄误会,怕林回舟赶走自己,一下子憋不住自己的哭腔,“哇,师兄你别赶我走!我也只是感叹些许罢了!”
林回舟也是愣住了,有些笨拙地抱住顾昭,低声安慰道:“没有…没有赶你走。”
顾昭在林回舟抱住自己的时候,心里的恐慌早就消失,他喜欢师兄这样亲近自己。
“那…师兄以后都不许提这事了。”顾昭的脑袋埋在林回舟的脖颈旁瓮声瓮气道,“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林回舟心下一动,好像从来没有人这样信任追随自己。前世的自己太执着,最后堕入魔道,就是过上人人喊打的日子,那些事都不是他干的,为什么没人信。
“师兄啊,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找个客栈休息吧。”顾昭察觉林回舟情绪低落,立马转移话题。
林回舟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悦来客栈里,要了两间厢房。顾昭自然是不乐意的,但那店小二真是不通人情世故,着实让他难堪。
“小二,还有几间厢房?”
顾昭拿着钱袋子抛了抛在旁边暗示着,眼神瞟了瞟林回舟,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脸,但这小二像是不懂似的,“多着呢,是两人一人一间吧,小人这就带你们去。”
这店小二哪里是不知道,只是他都没有妻子,巴不得旁人都没有,装痴卖傻当作不懂,领着两人上楼。
林回舟自然是没注意到旁边人的小动作,就跟着店小二上了楼梯,独留顾昭一人在底下生闷气。
“顾昭,还不上来?”
听到师兄的召唤,顾昭立马回过神,吱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跟在林回舟的身后。
林回舟躺在床上,还是感觉到不真实,自己生活得有些太顺利了,内心的不安就像一团迷雾,让他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
珍惜当下,过往的事再去追求毫无意思徒添烦恼而已。
抱着这样的念想,林回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外面争吵的声音彻底吵醒正在休息的林回舟。
果然啊……
林回舟露出很勉强的笑容,穿上鞋袜便开门看看是何人在此喧哗吵闹。
“你个小贱人,谁允许你在这里污蔑我师兄的!”顾昭似乎是气极了,开始口吐芬芳,本就白皙的娃娃脸也因为生气涨红了。
“顾昭,你就是这样辱骂你的同门师兄的么!”沈清泽皱下眉头,很是不满对方对楚仪的出言不逊。
“少废话!”顾昭比起楚仪那副惺惺作态的嘴脸更是厌恶眼前替他说话的男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师兄几次三番救你,你却恩将仇报!剑宗有你们这一对狗男男,小爷我都嫌恶心。”
说完,顾昭想要恶心他们一番,便朝着对方吐口水。
沈清泽一时间怒上心头,双手紧紧握拳,青筋爬满手背,被人这般侮辱,他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当即就对顾昭发起了攻击。
就当沈清泽那一掌即将击中顾昭,林回舟万万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千钧一发之际,将沈清泽那一掌拍开。
“二师弟,何故对同门中人动手。”林回舟冷冷看着眼前人。
沈清泽正疑惑是谁,回头一看是林回舟,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想解释,顾昭急慌慌地拉住林回舟的手臂。
“师兄啊,他们两人污蔑你,毁你清白,我不过替你打抱不平,”顾昭脑袋埋在肩窝,带着委屈的腔调,“他们,他们就打我…要不是师兄你出现,我现在怕是……呜呜……”
沈清泽看到顾昭倒打一耙,气得狠了也逼出一些脏话,“去你的顾昭!收起你那副上不了台面的嘴脸,究竟是谁先找茬?”
林回舟从未见过这般的沈清泽,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而这一眼恰巧被沈清泽瞧去了,脸上赫然出现恼意,也不管现在的场合,甩袖走人。
“师兄,方才是我们的错,不该口无遮拦,请师兄包涵。”
楚仪当即作揖下去,脸上满是惭愧。
林回舟很是大方的摆摆手,“无碍,只是你们此次下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京城内有妖魔作祟,一开始是乞丐无缘无故暴毙,后来再是大臣的家眷,朝廷不得不开始重视。”
林回舟听着楚仪的话,心里大概也知道些许,看来自己提前下山有些事也提前发生了,看到楚仪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担心沈清泽。
林回舟心里苦笑了一番,倏然间像是释怀般,“如此担心沈师弟,快去寻他吧。”
楚仪抬头看着释然的林回舟,点点头,便离去了。
“师兄干嘛放过他们。”
顾昭有些不满的哼唧着,分明他们二人说师兄心胸狭隘,顽劣不堪,我看他们才是鼠目寸光,师兄这个人就像是潺潺的水流般清澈透明。
他很喜欢。
“小师弟,你不是第一次下山么,师兄带你去玩玩,怎么样。”林回舟知道顾昭在替自己抱不平,但这些事不想让他知晓……索性带着他去玩耍。
顾昭一听师兄要带自己去逛街,嘴角是压抑不住的往上翘起,像小狗一样窝在林回舟的颈窝处。
温润的气息让林回舟的身体有些发软,脸也有些微红,急忙推开黏在身上的顾昭,却对上顾昭疑惑的眼神,这才抓住顾昭的手。
“走吧,我的小师弟。”
本还在疑惑师兄为什么推开自己的顾昭立马攥紧林回舟的手,脸上的笑意也感染了林回舟,忘却方才的不愉快,低声笑了。
跑到外面的沈清泽也说不清楚为何自己发那么大的火,看到顾昭拼命抱住林回舟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像是从前吃过的杏仁般晦涩。
他林回舟心术不正,要不是看在幼时的情分他早就动手收拾他了。
没错,自己那么生气就是因为气愤林回舟不知悔改。
沈清泽独自一人走在街上,有些孩子气地踢着路上的石头,脑袋低垂着,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直到他被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吸引。
林回舟正和顾昭在河边嬉戏,河上飘着各式各样的花灯。
“小师弟,今日开心么。”
“开心!师兄,我还想吃冰糖葫芦!”
“好,师兄给你买。”
林回舟带着顾昭玩遍了京城,看着对方新奇的目光,林回舟心里有些偷笑,觉得小师弟甚是可爱。
虽说是深夜,但京城这繁华之地,夜市也是极为热闹,灯火辉煌,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街头巷尾。
沈清泽就这样看着远方的两个少年手挽着手,面带笑意地离开。
他原本想转身离去,但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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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追随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