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陆陆续续下了几天,总算迎来了云销雨霁的日子。
路上凹凸不平的水洼澄澈得恍如一面晶莹剔透的镜子,岑秀儿对着这“镜子”稍加拨整了下发丝,便急匆匆地向铺子赶去。
今日做牌匾的师傅要过来给火锅店铺上牌匾,岑秀儿定做的是一块矩形状的木牌,上面刻着金光闪闪的五个字:秀儿火锅铺
下面另有一行小字:吃秀儿火锅,品万般美味
左边是一幅火锅的简样小画,粗略地化着火锅的模样,锅中正中间龙飞凤舞地刻着“秀”字。
这“秀”字不同于繁体和简体,带了丝艺术性,是前世岑秀儿的专用商标,她名下的所有商品和店铺都有此类商品。
岑秀儿在火锅店上用了这个商标,自然是希望日后她的店铺能够开遍大江南北,好让自己早日买上个大宅子。
冷硬的地板和不方便的卫生条件,吃了无数遍已经吃到吐的土豆和红薯,都是激励着她不断努力的老鼠夹。
除了牌匾,岑秀儿还另外定做了两块木板,一块放在店内用来当做菜单,上头已经初步刻下了一些菜品,若日后想要添加,岑秀儿可以自己拿着小刀在上面刻;另外一块放在店门口,用来写每日告示,上头有可以挂住纸张的小设计,只需要张贴红纸便可。
小镇上新开的店铺往往会引来众人议论,而岑秀儿开的又是一家前所未有的火锅店,不少经过的百姓指着牌匾议论纷纷:“火锅是个什么玩意儿?”“秀儿火锅铺?”
“咦,这小娘子有些像前些日子和徐行有所瓜葛的那位,我在集市上看见她过。”
另一人看了眼岑秀儿,摇摇头说:“定然不是,这小娘子可厉害了,从谈房租到开店一箩筐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办下来的,怎么会是那个贪慕虚荣的岑秀儿呢,只是重名罢了,就像我们村,叫上二狗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你说的也有道理。”
在一旁偷偷听到的岑秀儿:说好的生活中没有那么多观众呢?怎么这人连她干什么都知道?
“岑娘子,你真的不打算用红绸子把牌匾盖起来吗?”
牌匾师傅询问道。
这里的百姓们在开业前都会用红绸子把牌匾盖起来,等到开业那天再取下,图的是一个喜庆和神秘。
岑秀儿摇摇头,并不打算用,店名就是要亮出来,左右别人就算知道,也猜不出来火锅究竟是何物。
当然最重要的是,开业用的红绸子美则美矣,还闪闪发光,竟然需要五百文,她有这个钱,不如给自己买张床,免得夜夜担心被老鼠踩脸。
很快,定做的火锅桌子也到了,挤一挤刚好能放进铺子里,原先面铺的凳子可以直接拿来使用,桌子挪了两张摆在后厨放东西,剩下的搬回住的地方暂且放着。面碗老旧的直接扔掉,岑秀儿去集市上购买了一批浅绿色的碗筷调羹,直把那商家高兴得合不拢嘴,不仅主动帮着拿回店里,还赠送了几个大勺子和大漏勺。
初步的装修就这样定了,紧接着就是准备食材,由于食材的保鲜着实是个问题,这便大大地考验起了岑秀儿的运气了。
食材准备得太多,可能会坏掉。
食材准备得太少,可能会不够吃。
这点儿确实很不方便,也只能在日后的实践中慢慢调整了。
开业前几日是个关键,岑秀儿细思熟虑后定下了以下菜品:
素菜:土豆片五文钱一盘、红薯片五文钱一盘、老豆腐五文钱一盘、蔬菜拼盘(含白菜、茼蒿、贡菜、菠菜、土豆、红薯、腐竹)三十文一盘、鸭血八文钱一盘、玉米八文钱一盘、山药八文钱一盘
荤菜:鱼丸二十五文一盘、虾滑三十文一盘、猪肉丸十五文一盘、羊肉卷三十五文一盘、五花肉卷二十五文一盘
小菜:小酥肉二十五文一盘、拍黄瓜六文钱一盘、花生粒五文钱一盘
锅底:清汤十文、番茄十五文、鸳鸯二十文、菌菇三十文
不消说接客了,就是准备食材也是个大活。
岑秀儿和金多多商议要不要招聘一个伙计,金多多问道:“那三十两你花得如何了?”
岑秀儿:“火锅桌子二十二两,牌匾五两,其他零零总总的,所剩无几,可能还有个几十个铜板。”
金多多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还没有买上菜品吧,岑秀儿你真是要把我的钱袋子掏空。偏偏我已经付出了太多,不依你也不行。”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快再给我点买菜的钱,这就是付出成本高的威力,你以为每月对半分的钱那么好拿呢,哼哼。
金多多含泪被岑秀儿挂搜了十两银子走,连带着腰间的玉坠子,分明是个圆圆胖胖的小伙子,捂着衣领的凄惨之状宛若被人欺辱的小娘子。
至于伙计,金多多把自己的丫鬟给了岑秀儿,白天给岑秀儿干活,夜里回金家干活。
望着这不过十一二岁、怯生生的小丫头,岑秀儿颇觉罪恶:“金多多,你是人吗?她还是个孩子!”
“请叫我金少少,谢谢。”金多多面无表情,“还有,不要你工钱你还不满意?要么你自己去外面找。”
小丫头叫作芸芸,很是懂事乖巧,以为岑秀儿同少爷吵架了,连忙抱着岑秀儿的胳膊道:“姐姐,我很能干的,你就要了我吧。”
“姐姐~好不好嘛~”芸芸大大的眼珠子亮晶晶的,声音又甜又轻,岑秀儿被迷得七荤八素,很快就带她回了家。
不对,带她回家干嘛?
岑秀儿捂着脸,又带着芸芸出门去认铺子。
“姐姐,我要干什么呢?”芸芸看着火锅铺子,似乎很是兴奋。
“嗯,你今日就把火锅店打扫一下好了,我要回趟家去做调料。”
岑秀儿把钥匙给了她一把,让她走得时候记得关门,自己则去典当行典当了了金多多的玉坠子,换得二十两,买了花椒、孜然等调料各十斤,又翻山越岭地走回了大寒山村。
不得不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岑秀儿仅仅是几日没有走,竟然觉得这段路程越发遥远起来,脚底钻心似得疼,走路都打摆子。
岑秀儿一回家,就跟抢劫一样把岑父岑母的菜地洗劫一空,土豆、红薯、白菜、萝卜……并给了岑父岑母五两银子作为买菜钱。
不用老远地去镇上就得了五两银子,岑父岑母笑得合不拢嘴,又有些担心:“秀儿,你这些真的卖得掉吗?别浪费了。”
“卖得掉,你们就放心吧,左右地里都干净了,你们跟着我去店里帮下忙呗!”
岑秀儿并不担心开业客源的问题,金多多已经说了会把寒山学院的学子们带过来吃。
女儿有所要求,岑父岑母自然应好。
二人难得的没有去地里,一起帮着女儿做调料,于是辣椒酱、酸萝卜、孜然粉、花椒粉、香菇酱、沙茶酱将整个岑家挤得满满当当,香葱、香菜、花生碎、蒜末更是整盆的准备着。
岑小玉站在岑家门口,听着连续不断的刀剁声,就知道岑秀儿定是在搞什么花样。
她不甘心地看了眼加高的院墙,该死的她看不到了。
岑小玉十分懊悔自己因为一时置气而揭穿寒山学院摆摊的事情,她只是想让村民们都知道岑秀儿是个怎样自私自利的人,明明有赚钱的法子,却不拿出来大家一起用。
明明会做好吃的辣椒粉,却眼睁睁看着她光把辣椒嚼碎,给与那学子吃,害得她差点也欠下巨债,被毒打一顿。
岑小玉万万没想到寒山学院会直接禁止摆摊,这是一个多好的主意啊,离得近,学子们出手还大方,时日再长一些,说不准她还能够找个如意郎君。
比她在田地里累死累活地拔草浇水施肥,再累死累活地挑担去镇上卖个几十文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岑秀儿,定是有了什么新法子赚钱,却偷偷藏起来吃独食,真是气死她了!
望着满屋的食材,岑秀儿道:“若是有冰箱就好了。”
东西也能放得久一点。
“什么东西?”岑母皱着眉头问,“冰箱?是为何物?冰鉴?冰块?”
“对对对,就是冰块,有吗?”岑秀儿曾经见到过新闻上说古时候似乎会挖个地窖来放冰块,冬天的冰存起来,放到夏天用。
岑父岑母对视一眼,脸色的表情有些不好看,又有些奇怪。
岑秀儿本以为没有希望了,不料岑母顿了顿,还是说:“有是有,不过眼下快入冬了,不少人储存的都快用完了。还有多的话,也只有那个沈流有了,他孤家寡人的,用不了多少。”
听到沈流的名字,岑秀儿心间一跳,小心翼翼地打量父母的脸色,果然,两位都脸色臭臭的。
到底是因为沈流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岑秀儿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没有见过那个哥哥,不像岑父岑母那样有厚重的感情,猎户打猎本就风险极高,沈流非有意导致,且多年来对岑家多为照拂。
她确实……不讨厌他。
“秀儿,你去找他吧,他会给你的。”岑父蹲在地上望着成堆的菜叶,缓缓道。
岑母亦是道:“去找他吧,我们就不过去了。”
岑父岑母的语气都十分笃定沈流会把冰块给自己,是不是代表着他们也知道这些年来沈流的所作所为呢?
突然出现的包袱里的银两、院子里的猪肉和野鸡,有时是成篮的鸡蛋,有时是一把崭新的椅子。
岑秀儿往沈流的家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