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钱女士?”刘琦笑吟吟地伸出手。
钱锐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礼貌的微笑中带着职业性的审视:“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掌传广告公司的的总经理,宋致韵,”刘琦报上化名,语气真诚,“冒昧打扰您了,听说楚老板的小女儿今年考大学?”
“不好意思,您看着有些面生,我一时没什么印象,能再介绍一遍您的公司吗?”出乎意料的,钱锐没有顺着她抛出的问题往下聊。
刘琦惊出一身冷汗,竭尽全力控制着表情不露怯:“掌传公司啊,我们老板临时有事,让我代她出席,我是最近才上任的,您不认识我也正常。”
“哦……”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消化刘琦的话,手机叮叮咚咚弹出了好几条消息,把钱锐的注意力引了过去,刘琦不敢多呆,留下一句“您忙”,匆匆走到宴会厅角落灯光照不到的暗处。
“刚才我瞄了一眼她的手机,晚上九点半在1888套房有个线上会议,应该就是兴荣牧业董事长的房间,”刘琦惊魂未定地攥紧裙摆,看着钱锐收起手机,往宴会厅中心去找那个气场强大的女人,“我去吓死我了,钱锐没有立刻相信我的身份诶!”
“没事,现在应该不要紧了,晚宴结束之前减少跟其它人的交谈,尽量别引起注意就好。”沈非安抚道,她的预演也会出现问题,只能说意料之中。
模拟器强大到能够超越现实,但又时不时抽风,真是够神奇的。
知道了董事长楚天峪的房间号,事情就好办不少,沈非看一眼时间,整理好身上的东西,通知周源:“开始行动。”
周源借故上厕所,从宴会厅出来,用跟在画廊任务中一样的手法避开监控,到顶层跟沈非会合,两人在标着“1888”的门牌号前站定,沈非用保洁的通用房卡刷开门,对周源说:“把你外套脱下来。”
他愣了一瞬,立刻照做,然而看着沈非伸手解裤腰带,终究有点不淡定了,扭开脸有点结巴地说:“我知道要混淆视听,但是裤子就不用了吧?”
“我里面又不是没穿!”她麻利地把肥大的保洁裤子褪下来,露出里面一层跟侍应生套装很像的黑西装裤,至于衬衣,都是白的,而且会被外套挡住,没必要交换。
沈非薅下假发,把裤子连带着外套一起团吧团吧塞给周源,交代道:“你自己找地方换上,戴好口罩,扮成我的样子,到上面把绳索准备好之后,过会儿装作下班从酒店出去就行。”她说着就进了房间。
“你——”周源张了张嘴,很快又闭上,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关好门,握着门把手发动重置,把它还原成从外面锁住的状态。
沈非小心地在黑暗中摸索,把这间宽敞的套房整体布局摸了个遍,书房的窗户边传来轻响,她抓住垂下来的绳子,轻轻拽了两下——这是她和周源约定好的暗号,表示他可以撤退了,这条绳子固定在露天平台的铁栏杆上,是供沈非得手后从房间翻出去的。
她不由得往下看了一眼,繁华的大道上,车流好似蚂蚁,沈非咽了咽口水,把头缩回来,拉着窗帘遮住外面的绳索,这可是十八层,万一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沈非双手合十,只求模拟器的《攀爬教程》非常靠谱,以及之前全部塞给力量的加点能保她平安。
往房间内所有能找到的饮用水和饮料都加了大剂量催眠药后,沈非选择躲在床底,地板上是厚厚的一层灰尘,甚至还有卫生纸团,连如此高档的套房都打扫不干净,沈非想起保洁微薄的工资,不禁暗骂,不知道这酒店赚了多少黑心钱。
“咔哒”一声,沈非神经立刻紧绷——兴荣牧业的董事长楚天峪回来了!
暖黄的顶灯亮起,一双锃亮的平底皮鞋踩在地板上,西装裤脚熨烫得一丝不苟,沈非听见门反锁的声音、电脑开机的声音、接水烧水的声音和结实有力的女声:“都到齐了?今天比较晚了,我长话短说,首先……”
“我最后再强调一遍,月度财务报表这周四之前必须交上来,否则你就不用干了,散会。”
楚天峪合上电脑,揉揉眉心,面色难掩疲惫,这几天加班太多,明天又有很重要的一场发布会,她不禁感叹,人真是不能不服老,满打满算今年也五十了,以前年轻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她连着熬三个大夜都不带发怵的,现在哪怕晚上稍微少睡一会儿,第二天精神头就不济了。
点开VX,楚天峪看着置顶的两个聊天框,先点了备注“大宝”的那一个——因为有三个红点,是有关分公司的消息,她大致过一遍,然后语音转文字,给大女儿发了一长串回复过去,末了说道:“小海经理这个点还在公司吗?实在不行交给老李做,你先赶紧回家睡觉去。”
退出界面,她拿起玻璃杯喝了几口水,又点进备注“二宝”的聊天框,好巧不巧,小女儿正好给自己打过视频电话来,楚天峪点击接听,入目就是楚平河那个圆滚滚的腮帮子。
“妈!你看!轰炸大鱿鱼!”楚平河举起手,把镜头怼到塑料提兜上。
“你又吃垃圾食品,”楚天峪皱着眉,“下晚自习了?”
“嗯!哎呀又不是天天吃,我这周末休息一天半,你这个大忙人有没有空来看看我啊?”
“周六晚上吧,我尽量在晚饭之前到家,你别抱太大期待。”楚天峪算了算自己的行程,咬牙说了个时间。
“哼,你闺女上高三了,也不多回来几趟,我姐每个周末都来陪我!”楚平河脸颊鼓鼓,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鱿鱼肉顶起来的。
“你姐也累得不行了,再说了,别以为我忙工作就管不了你,昨天你班主任刚给我打了电话,小河同学这两天上课老走神,是不是?”楚天峪又抿了一口水,眉头紧锁,把杯子推远了点。
总觉得这水有股怪味……
听见妈妈提起这个,楚平河明显有点紧张:“哪有,我就是晚上没睡好,我到出租屋了,你赶紧睡吧。”说完就挂了。
楚天峪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机,揉着太阳穴,抬眼看向窗外——等等,这个窗帘,她出去之前,不是全拉开的吗?
她警惕地站起来,想过去检查,然而越走越晕,距窗户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晕过去的瞬间,楚天峪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然而已经晚了。
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沈非谨慎地扭动脖子,看见躺平的两条腿,才慢慢从床底蹭了出来。
“成功了,她晕倒了。”沈非盯着一动不动的楚天峪,感觉心脏怦怦直跳。
“太好了!沈非你快点!”陆亦轩很激动。
“我出来了。”周源报备自己的位置。
沈非握紧匕首,右胳膊止不住地颤抖,她不得不伸出左手扶住小臂,在四个人开启行动前短暂的商讨中,她们一致认为,要阻止董事长参加第二天一早的发布会,只有在今日的晚宴动手,这是唯一的机会。
而死人是绝对不可能爬起来参会的,虽然刘琦被这个目标吓了一大跳,坚决表示异议,但少数服从多数,最后沈非补上一句“见机行事”,勉强留了点转圜的余地。
“真的……要杀她吗?”刘琦的声音怯怯地传过来,带着犹疑。
“当然!不能犹豫!”陆亦轩催促道,他在升为Lv 2后的第一个单人任务就失败了,现在只有100积分,还遭受了电击惩罚,差点没给他电死,如果这次也失败,天知道积分为负会遭遇什么。
预演启动,她看到这个五十岁的董事长会睡很久,灯光洒在她深深的法令纹上,沈非无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手抖得更厉害了,沈非深吸一口气,拿起玻璃杯和水壶,将残余的水倒进马桶冲下去,并且仔细涮了几遍,几瓶加了东西的饮料也全部打包带走,然后摁亮楚天峪的手机,捏起她的手指,用指纹解锁后,点开VX,找到备注“钱锐”的聊天框,模仿着她平时跟下属交流的语气,给秘书编辑了一条因为身体不适,明天上午所有行程取消的信息。
钱锐几乎是秒回,还贴心地问要不要叫医生,沈非回复不用,还再三告诫她不要打扰自己休息。
她把楚天峪拖到床上,盖好被子,关掉明早的闹钟,设置成静音模式,关上灯,眼前突然变成黑白,沈非看见一个未来——楚天峪一直睡到明天下午两点,完美错过发布会。
沈非稍稍松了口气,转身走到窗边,打开纱窗,将绳子尾部的金属扣连接在自己腰间的金属环上,小心地翻出去,蹬着墙面抓紧绳子,一点一点往上爬。
周源做事很稳妥,绳子绑得结实,沈非顺利在大楼最顶上的露天平台边缘站稳脚跟:“我到平台了。”
“我没杀她。”
“好——什么?!”陆亦轩高兴的语调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充满了不敢置信,刘琦长舒一口气,明显放松不少,周源从报备位置后就没再说一句话,谁也摸不清他现在的态度。
但是从栏杆上翻进去的时候,沈非被一根不太稳固的铁管绊了一下,她一个不稳,重心向外偏移:“啊!”
“沈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