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出格,很疯狂,甚至有点神经。
但那又怎么样。
方恪抽完了三支烟,心里慢慢想,周一要不要去学校。
去了,就能见到那个人,那个他到现在依然不知道姓甚名谁的人。
不去,那个人会找到家里来。
也许后者会更好。
方恪站了一会,用新手机给王乐打去电话,声音依旧冰冷中夹杂少许不耐烦:“课表发给我。”
“什……什么?!”那边的声音似乎很惊讶。
“课表!”方恪攥了攥拳头,他心里烦,想随便找个什么人的茬揍一拳,但可惜没人,便用力锤了一下门框。
叮铛——
一拳头下去,铃铛响了好几声。
“少问,发过来,听不懂话?!”
“好的老大,没问题老大,老大……”王乐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您是看哪位老师不顺眼准备挑个时间做了吗……”
“……”方恪看了一眼手机,强行忍住摔手机的举动。
他能忍住的,他拿手机用的是左手。
而且这是一周内他买的第八部手机。
方恪深吸一口气。
很好,他妈的他忍住了。
……
于是一天两夜之后的周一早晨,方恪目不转睛盯着手机上的时间跳转到10点25分:三中规定的班主任第一次查课结束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看这个而不看任课时间,因为他拿着课表也不知道哪个名字属于那个人,而那个人又他妈的教什么。
他没去学校,没有请假,没给班主任发任何消息。
故意的,不是睡过头或者病了。
一分钟、两分钟……
当时间过去八分钟之后,方恪心跳陡然加快。
怎么还不给他打电话?
应该给他打电话的。
为什么,不打。
为什么??
方恪开始抓自己的头发,扯断了几根弄得头皮传来轻微刺痛后,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在干什么?他急什么眼?选错了那就再选一个不就好了?
既然班主任不来找他,那他去找班主任不就好了。
妈的,真是昏了头。
10:33分,沈辞年站在方恪的课桌前,极轻地笑了笑。
没人察觉他在笑,因为他的目光令人生寒。
他没说什么,站到上课铃响,便转身踱步离开。
事不过三。
没有人可以在他这里例外,除了……
那个多次背叛他的,所谓的,信徒。
他仅仅只是看一眼那个人类的眼睛,便能洞悉其所有谎话。
没有秘密可言。
但那时候他并不喜欢点破。
他只是用戴着皮手套的手,缓慢地、安抚地揉弄信徒的嘴角,然后笑。
“你信神,那你信不信因果报应?”
“我应该信吗?”
“你可以不信。”
掌风袭过,好戏开场。
他饶有兴味看着小信徒侧过脸、眼睛慢慢瞪大,一副仿佛要反主要弑神的模样。
他轻轻摸了摸炸毛小狗的脑袋,声音很温和:“在你彻底激怒我之前,你还有很多次背叛我的机会。”
“我不容易生气,但你最好悠着点。”
的确,他不容易生气。
11:20分,看着不敲门冲进他办公室来、用脚带上门导致门发出惊天巨响、走路不长眼睛转身时踢翻门边花瓶——或许是故意的——的方恪,自认为涵养极好的沈辞年扶了扶眼镜,关上电脑时的动作竟不算轻。
虽然也没有很重,但无疑暴露了他不太爽的心情。
这不是一件好事——无论指暴露,还是指方恪。
沈辞年往后坐了一点,靠在椅背上,不同于瞪眼睛的某人,他语气很平淡:“班长,你的病好了?”
方恪莫名感到有些不自在,进门前和进门时他的气势简直仿佛带领千军万马兵临城下,进门后看见那个人的一瞬间他又仿佛瞬间置换了身份成了被兵临城下的孤军。
他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干什么,于是只是冷冰冰地站在原地,扫视一圈后,拉了把椅子到沈辞年面前,然后不客气地坐下。
心脏在颤,指尖有点抖,但他口出狂言:“你,名字。”
审问犯人似的。沈辞年眯了眯眼。
“说,快点。”
明显底气不足。沈辞年打量着方恪的指尖。
“如果你有注意班级群”,沈辞年顿了一下,“当然,前提是你在里面。”
“如果你没有,那么上周我在黑板上板书过姓名。”
方恪忽然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发抖的手。
很不正常,很不像他一贯作风。
一贯作风是什么呢?方恪回忆了一下,应该是他揪住班主任的领子,把他从椅子上提起来,然后用拳头威胁他。
这些人其实很好拿捏的,只是稍微吓唬一下,就吓破了胆,再也不敢对着他指手画脚、违逆他或者说点什么他不爱听的话。
但当方恪想要拾起老一套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抬不起来拳头。
为什么?为什么?
他有些着急,手指无意识用力抓挠自己的大腿,似乎想要摆脱某种无形的控制。
但,无济于事。
沈辞年只是轻轻将手掌搭在他右肩膀上,就让他一切挣扎前功尽弃。
依旧温温和和的声音:“裤子要抓破了,从这就这么出去不太好见人。”
有着某种魔力似的:“停下来,方恪同学。”
方恪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的眼睛有一瞬间十分茫然。
那种无形的控制,不是任何东西。
是他,是他自己心底的欲。
他渴望,他在渴望什么,但他看不清,他真的看不清!
好烦!好烦!好烦!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看不清!
心脏短暂宁静过后,是更强烈的情绪。
方恪觉得自己可能快要疯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自己又到底在干什么。
他想要一根绳子套住他的脖子,却又恨死了被套住的感觉。
他想要一个人帮帮他,却又对帮他的人疯狂露出獠牙。
他可能有病吧,精神分裂还是人格分裂还是别的什么,总而言之他快要被情绪撕裂了。
烟……烟能救他,救他的命……
方恪浑身哆嗦着,嘴唇发白,手摸向裤子口袋。
那里有烟,那里有火,只需要拿出来,拿出来,点燃,点燃就好了,只需要点燃,然后深深吸一口,一口就好,一口就可以解决一切,如果不能,那就多来几口,多抽几根就好了。
会好的,他会好起来的,只需要让他来一根烟。
只需要一根烟……
但,他的手被握住了。
他拿不到。即使他觉得自己其实有把握挣开这只手,但他就是做不到。
沈辞年微微皱着眉,“口香糖在车里,或许你不介意跟我下去。”
“公共场所最好不要抽烟,另外,我不喜欢。”
方恪没听见沈辞年前面说了什么,只听到“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不喜欢他发疯,不喜欢他屡教不改,不喜欢他……带来麻烦?
方恪忽然想甩开沈辞年的手,的确,他是个麻烦的人,但又不是他要求沈辞年处理他这个麻烦的,虽然,他的确希望沈辞年可以处理一下,但他还没开口,他还没提出要求,所有一切都是沈辞年主动的,是沈辞年先主动的,不是他要求的,不是。
但他甩了几次,都没有甩开,沈辞年的手斯斯文文的看着没什么力量——至少看起来没有他那么有力量,但它偏偏就是像铁钳一样,被抓住了怎么甩也甩不开。
这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绝对的力量压制。
方恪安静了,他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真的能压制他,至少力气上,他输得很彻底。
有点不甘,有点烦闷,但更多的却是在万丈荒原中发现一点绿洲的窃喜。
这个人能压住他,这正是他想要的。
这个人正在强制他,这正是他曾经幻想过的,想要的。
不,其实还差了很多。
除了这些,他还想要一个人毫无保留的爱,想要一个人绝对的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的立场,即便他干了坏事也会站在他这边,关起门来可以用各种方式告诉他这样不好或许他会听进去,但是在外面,绝不能有一丝偏向其他人的痕迹。
这个人其实是谁都可以,从前没有目标,随便来个人,哪怕是装的,在他看出来端倪之前,都可以。
但现在,他迫切地渴望这个人是沈辞年。
沈辞年没有注意方恪在想什么,他不在乎方恪的想法,但他确实讨厌烟的味道,这就是他管方恪死活的唯一理由。
他解锁车门,拉开副驾驶,示意方恪自己爬进去拿。
站在车外,躬身进车内,翻找一罐糖。怎么看怎么不雅且没有必要。
但他没想到方恪掠过他直接坐了进去。
一时之间,他竟然有点搞不明白对方做出这种举动的含义。
方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如沈辞年不在意他的想法一样,他此刻也不在意沈辞年的想法,他唯一在意的是怎么搞到这个人,怎么让沈辞年对他死心塌地,好让他利用这个人来满足自己那些古怪又刁钻的心思。
他没注意到自己干了什么,他无意识地上了车,甚至还扣了安全带。
沈辞年沉默地看着他,在直接走人和关上车门再走人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后者显得更有修养。
沈辞年正要关上车门,脑海中忽然响起某个有点耳熟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玩家“青天白日”已多年未下副本,主系统决定安排一次试炼副本哦,大大放心,包体验愉快的~】
与此同时,方恪耳中也传来提示。
【玩家方恪请注意,伟大的主系统咨询过最伟大的诡异之神后,决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通过此副本后旧账一笔勾销,感恩戴德吧,小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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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突如其来的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