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吃惊之下,后退几步,带了些慌张,“五皇弟,你这是在干什么?”
一旁的教习和侍从也惊慌失措,顾不上什么规矩体统了,纷纷跑到三皇子身前,将他护的密不透风。
五皇子一松手,羽箭穿过人群,擦过三皇子的耳侧,掉落在地。
羽箭没有箭头,却不可避免地带散了三皇子精致的发冠,几缕发丝垂落脸庞,显出几分狼狈。
“老五,你来真的?”
三皇子本以为五皇子不过是虚张声势,不可能真的对他下手,等到发间刺痛那一刻,才惊觉危险。
“抱歉,皇兄,我这手你这知道,有时候使力有些不平衡,这一石二的弓,就更不好把握了。”
五皇子随意回道,手上却毫不停留,搭上第二箭。
“保护三殿下,保护殿下!”
宦官尖声叫道。要是三皇子有什么闪失,他们这些随侍的人,都得满门抄斩。
“都让开!”三皇子大喝一声,把面前的人都推到旁边,“让他射,看他敢不敢。”
“殿下玉体尊贵,岂可冒险?”
“多嘴,本宫说的话你们听不见吗?”
三皇子此刻临危不惧,竟显得英武逼人。
侍从们碍于命令,只好惴惴不安地退下。
五皇子搭箭上弦,兄弟对视。
一时四下静谧,鸦雀无声。
五皇子倏忽轻笑一声,箭尖微移,对准三皇子的眼睛。
三皇子大骇,宽袍大袖下的手指微微颤抖。
“皇兄。”五皇子喊他一声,语气颇为缠绵,“当心啊。”
不,不行。三皇子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敢。
这是个疯子,自己赌他担心被父皇责罚,根本不敢真正伤到自己。
可谢晗拥有的筹码跟自己不同,他登上皇位的可能本就微乎其微,而自己,只要失去了一只眼睛,就一定会同那个位置失之交臂。
谢晗他,拼了一身剐,也要把自己拉下马。
那根羽箭飞来的时候,三皇子还是怯了。
他原本岿然不动的双腿,向人群中退去。
随手抓过一个小宦官,挡在自己身前。
“嗖”的一声,羽箭掉落,却离三皇子刚才站立的地方,足足有十几步之远。
“皇兄何必慌张,方才我都说了,我这手臂羸弱,准头差得很。”
五皇子摇摇头,似是无奈,
“何况,这箭本没有箭头,皇兄怕什么?”
景溯配合的笑出声,在众人看向他时,耸耸肩,“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你们忙,不用管我。”
他们越是这样,越显得慌张躲避的三皇子怯懦不堪。
“放肆!”察觉到自己被戏耍了一番,三皇子怒意冲上头,“拿箭来。”
“殿下,不可啊。”
一个幕僚上前,想要拦住三皇子。
“别人可以,为什么本宫就不可以?”
幕僚张张嘴,有些话却不好说出口。
为什么不可?如果不还手,五皇子忤逆兄长,口碑自然处在下风。
可如果三皇子也还手了,甚至给五皇子造成了更加严重的伤害,那就是兄弟阋墙。
三皇子作为兄长,不慈爱幼弟,也好不到哪里去。
幕僚还想劝阻,可惜三皇子已经听不进任何劝告,只想同等报复回去。
“五皇弟,你也射完了,该我这个做兄长的了。”
三皇子笑道,拿箭瞄准了五皇子。
这时候,也没人再纠结,五皇子还剩一箭的事实。
三皇子同样瞄准了五皇子的眼睛。他的手臂可康健的很,平日里射术也没有落下过,这区区十几步的距离,可以说是必中。
五皇子面对箭尖,神态平和,竟像是完全无所谓。
“自然,皇兄请吧。”
明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在场所有人却都觉得时间无比漫长,仿佛地老天荒。
三皇子松弦,眼看羽箭即将到达之际,一个人影闪过,一个飞跃,将羽箭紧紧握在手中。
“景溯,你干扰比赛,是何用意?”
三皇子阴鸷道。
“臣有错,请殿下责罚。”
出乎意料的是,景溯一反平日伶牙俐齿的常态,竟然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直接跪下认错。
态度恭顺,任打任骂,倒是把三皇子堵在半空中,不好再说什么。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这两位皇子,一个下意识抓宦官挡箭,一个却引得下属不顾自己安危,亲自上前护佑。
立刻就又看出些不同来。
“哼,我不知道景世子竟然是这样一个好忠仆,只是父皇还在,你忠的又是谁呢?”
三皇子话问的可就有些诛心了,景溯却没有应下他的指控:“我与五殿下从小便有伴读之情,一时担忧过了头也是有的,哪来的忠不忠之说?”
“原来是兄弟情深。”三皇子不无讽刺地说,“如此,自去领三十鞭。”
“殿下,刑不上大夫。”
这场比试,终究还是惊动了范祭酒,众人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看了多久,只听他劝道,“不如让臣以三十戒尺为代替。”
范祭酒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三皇子纵有诸多不满,也只能认了,拂袖而去,一群人跟着呼啦啦而走。
下学的钟声早就敲响,众人也怀揣心思,各回各家。
却也有人选择留了下来。
贺兰悯看得分明,景溯刚才抓住剑杆的那一刻,手心似乎被划了一道。
但当他走近时,却见到五皇子自然搂住少年的肩膀,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与信赖。
“景溯,我就知道,你总会在我这一边。”
景溯砸了他一下,“殿下就不会躲吗,真是急死我了。”
“你手受伤了?跟我去包扎。”五皇子拉着景溯就走。
“现在包扎还有什么用,明天还得被范祭酒打三十戒尺呢。”
“不妨,我给他找点事做,让他没空记起这件事。”
二人声音逐渐远去,他们的背影重叠,看起来亲密无匹,再也容不下第三人。
毕竟,是从小的情分。
夕阳将贺兰悯的影子拉长,与纷乱的柳枝缠绕在一起,在晚风的吹拂下,逐渐分不清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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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手被细心包好,景溯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贺兰悯早上是坐自己的车来的,现在不会没车回去吧。
早知道让车夫现送贺兰回府,自己坐五皇子的马车好了。
“殿下,我该回去了,贺兰应该还在等我。”景溯准备告辞了。
“不是睡过了吗?”
五皇子随口一句话,景溯差点岔气。
“什,什么?”
“我说,不是睡过了吗,也算是尝过鲜,你怎么还是离不得他?难道真要娶个男妻?”
“没有啊……”景溯下意识反驳,有些心虚。
还好五皇子并没有听出来,这个没有是针对具体哪个问题。
“他若是真心对你,今日就不会站在三皇子一边,与你为敌。”
“可他今天本来是想来我们这队的。”
五皇子想到自己看到的哪个口型,一阵不舒服:“他是什么身份,值得你开口求他?你是我的人,只要听我的话就够了。”
景溯支颐笑道:“殿下难道是吃醋了?”
“就你?”五皇子挑剔地看了他一眼,“没长大的黄毛小子。”
“我还没弱冠,就已经如此风流倜傥,以后加冠了岂不是浊世佳公子一枚?”景溯自恋道,“殿下以后找我,恐怕还得预约。”
五皇子嘘了他一声,却也不得不承认,景溯确实有一副好相貌。
如同清风朗月,看着就让人舒心,难得的是唇角永远带着笑意,让人……
奇怪,自己真是被景溯带偏了,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
五皇子摇摇头,将还未成型的想法打散。
景溯又插科打诨了好一会,终于哄得五皇子多云转晴。
“总之,那个贺兰悯心机深沉,我也派人去查了,他的事,你不得不多加留心。”
景溯自是答应,上到自家马车时,却得知贺兰悯早就先回去了。
“小人见到贺兰公子从国子监里出来,询问他要不要乘车,他只摇了摇头,就一个人走了。”车夫恭敬回话。
回了国公府,景溯又询问疏风苑的侍卫,得知贺兰悯早早睡了。
劳累一天了,倒也正常。
景溯也觉得疲倦,无心仔细琢磨这些事情,洗漱后就直接歇下了。
然而第二天,他在马车里等着载贺兰悯一程时,又得知他已经独自出发了。
景溯:“?”
他什么时候惹着他了?
难道是昨天故意去腻歪他,腻歪的太过,把贺兰悯搞怕了?
经过一天的观察,景溯确信,贺兰悯的确在躲着他。
三皇子可能是昨天被气着了,今天直接没来,也就没有人一直拘着贺兰悯。
但是贺兰悯居然只是自己待着,没和景溯说一句话。
景溯逗了他两句,没得到回应,只好有事没事去五皇子旁边逛逛。
他没注意到,他每往五皇子身边凑近一点,某人的脸色,就更加冷若冰霜一分。
就这样过了几天,倒也相安无事。
夜,贺兰悯等到众人沉睡之时,再一次像往常一样潜出府邸,来到一处寻常人家。
“主上,这是最近的信。”
一个打更人打扮的人,向贺兰悯恭敬递出密封的一沓信件。
贺兰悯借着微弱的烛光,一目十行。
乙诨已经脱离了王帐的围堵,成功逃到更远的漠北草原,王帐鞭长莫及。
乙部虽然遭受重大损失,但只要养精蓄锐几年,还是能重新积蓄起力量。
如此,他之前的部署,也不算白费。
贺兰悯读完,看着信纸被火光吞噬。
“还有什么事?”
“刘昌明的死,仵作已经确认,是溺水而亡,明日就能盖棺定论,不会追查到我们身上。”
贺兰悯点头道:“做的不错,赏。”
“谢主上。还有一件事,最近属下发现,有不明势力,盯上了属下的行踪,主上这段时间还需要多加小心。”
“不明势力,说的是我吗?”
一道不属于这些密谋的清越声音传来,明明该穿着寝衣,熟睡正酣的景溯,却带着几个侍卫,出现在木门门口。
景溯目光复杂:“贺兰,我从前怎么会相信,白双元玩的过你?”
“我也正在想,”明明被抓了个现行,贺兰悯却从容不迫,仿佛他本来就该在这里,“我每晚溜出定国公府,要几时你这个大意的主人才能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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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