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御人生 第16章 第 16 章

正说着，大屋门口进来了个提着布袋子的男人，大概四五十岁上下，两鬓斑白，身板瘦弱，面容枯槁，恍若一个病入膏肓、将要入土的老头子。

这人见了昆陆也是一怔，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好，好！你还活着，你弟他就还有希望……”

一时间也是老泪纵横，布满粗糙老茧的手捂着脸便缓缓在门口蹲下：“就算以后下去见了你爸，我也能说对得起他了……”

“吴叔，”昆陆叹了一声，上前把人搀扶起来，连带着把他手上的面袋子接了过来，“我打算去看看刘婶子，把我的身份卡拿过来，昆岳这边还得劳您照看……放心，我回来了。”

老吴坐在昆岳下铺，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卡式炉，朝昆陆摆手：“去，去，你快去，宋嘉明看咱们这些个人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老刘也一把年纪了，搁在他那讨不了多少好……要不是我嘴皮子不利索，我去都不让老刘去遭这趟……”

“我这先把稀饭给煮了，你们回来就能吃上，”他把脸抹干净，最后视线落在一直站在一旁的冯筱筱身上，“这，这位是……”

昆陆正待开口，冯筱筱便道：“我姓冯，冯筱筱，竹子的那个筱。”

男人显得有几分拘谨，下意识的看向昆陆。

然而昆陆也没有多说什么，于是老吴便有些局促的应了一声：“我姓吴，你叫我一声老吴就成，那、我一道做你的饭？”

冯筱筱露出一抹笑来：“谢谢吴叔，过两天我拿盐来跟你换。”

看过基地价目单的冯筱筱自然知晓基地内的物价如何，半斤盐能换一斤面，可一枚粒晶换来的25g盐可以吃一天，50g的面粉，却未必能糊弄得住一个人的肚皮。

而以男人手里拿着的面袋子而言，有没有半斤还要两说。

昆陆给冯筱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着一道出来。

冯筱筱跟在昆陆身后，出了仓库不远，她便问道：“你弟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一直沉默思索着什么的昆陆显得有几分讶异：“你看出来了？”

冯筱筱点头，其实昆岳的状态很明显，无论是听到名字时下意识的躲避也好，对于兄长的过分依恋也好，还是十几岁的年纪却一个人孤零零的窝在床上发呆，周围人也没有对他这样明显的“躲懒”行为有意见、甚至下意识地照顾他也好，无一不在彰显着少年的特殊。

论身份，他是昆陆的弟弟，讨要昆陆的身份卡名正言顺，但他却一个人缩在被窝里摆弄着无人机；

论年纪，十几岁的青少年虽然还是半大小子，但在昆陆不在的情况下，也该担起顶梁柱的身份，而不是让老吴捂着脸蹲在那里涕泪纵横，说他日下去见到他爸也有个交代了。

而且少年在最初见到昆陆的情绪决堤过后，所有的情绪都被收敛的一干二净，他甚至只是拉着昆陆的衣角不放。

这样的行为出现在三四岁、甚至内向的六七岁孩童身上很正常，但放在一个明显十岁往上的青少年身上，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而昆陆对于昆岳的状态也没有隐瞒，他只是不自觉地摸了一把裤兜，发现什么都没有之后捻了捻空荡荡的指尖：

“他是胆小型假性孤独症。”

孤独症冯筱筱听说过，通俗来说就是自闭症，多出现于人体基因突变造成的人体缺陷。

为了避免可能存在的遗传缺陷，似是冯筱筱他们圈子里一旦确定了未婚夫（妻），那么在发布告请柬之前，甚至会进行基因层面的匹配与体检，测算可能存在的基因突变概率，尽可能降低下一代出现异常的可能性。

——尤其是一些发病原因不明，甚至后天无法进行有效干预的、可能存在于基因层面的各种“绝症”，其中包括孤独症。

但……胆小型假性孤独症？

冯筱筱：“那是什么？”

昆陆沉默了一会儿，低笑一声，带着自我嘲解与苦涩：“真性的自闭症是人体器质性的改变，也就是由于基因突变造成大脑思维功能缺失所导致的智力低下，但昆岳的大脑很正常，没有异常病变。”

“他拥有正常的思维能力，甚至智商测试结果……比我还高，但他的学习认知能力并不均衡。”

“视觉能力的过度记忆，对外部环境的高度敏感，是他的优势，也是他最大的劣势，”

昆陆苦笑，手指不自觉在裤边口袋上摩挲着，“而且，七年前末世爆发的时候，我爸是在他面前异变的。”

一个本就对外部环境没有安全感，神经时刻紧绷着的七岁孩童，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近、最依赖的父亲在自己面前感染异变、甚至朝他扑过去……

连带着，他那近乎过目不忘的视觉记忆在他脑海里无数次的闪回……这对于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孩童来说，是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冯筱筱也沉默了，她能想象得到，这样的一个孩子在末世活了七年，其实只要他活着，大概就已经用尽他所有的勇气了。

所以身边所有人，都在尽全力给他营造一个近乎与世隔绝的温房，从而得以让他尽可能的活下去。

这可能是末世里，最难得也最大的善意。

昆陆突然顿住脚步，看向冯筱筱：“你之前说，你能弄到100粒晶一斤的盐，这句话还算数吗？”

冯筱筱脚下一顿，转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当然算数，百分百有效率的疫苗都给你用了，难不成我还要在这种小事上诓骗你？不过我不要积分，我要晶核。”

基地的积分本质上来说是一种信用货币，依托于茂沣基地存在，使用积分进行交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吧自己的财产和茂沣基地的命运绑在了一处。

这对于基地来说，是一种危险转移，但转移的风险却在基地的民众身上。

然而得了冯筱筱这一句话，昆陆似乎心底有了把握，他神色如常的应了一声：“应该的。”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冯筱筱迅速反应过来：“你们基地内部除了用积分之外，还能用晶核进行直接交易？”

昆陆带着冯筱筱转了个弯，朝着愈发有人气的农村院落的聚集处走去，边走边和冯筱筱解释：

“在基地里使用积分交易就够了，哪怕外来的商队也会在基地收取积分，最后找管理处兑换成晶核……不过管理处是要收税的，所以为了避免过高的税金，商队也会收取晶核来避税。”

冯筱筱想起先前进入基地时从管理人员那里听来的晶核兑换规则，不由一阵牙疼：商队想要避税，靠着收晶核的法子也避不了多少，毕竟这部分的税金是从商队身上直接转借到了把晶核带入基地的幸存者、猎杀者身上。

啷个没脑子的东西愿意在进入基地时交一笔费用，然后去帮商队省钱？

昆陆按耐着心里的想法，静下心来跟冯筱筱认真解释：“基地内部虽然不鼓励使用晶核进行交易，但也不是完全抵制。”

“异能者日常需要吸收晶核的能量来进行自我提升，甚至是进阶，而且在外面异能消耗干净的时候，提取晶核里的能量能让异能者快速恢复，关键时候可以救下一条命，所以手中存有大量晶核的异能者不是少数。”

晶核所散发出的能量本能性的吸引丧尸，然而丧尸的脑浆内含有的大量T病毒可以隔绝能量的外泄，但同时也会增加感染T病毒的风险，所以茂沣基地在严格核查T病毒的同时，对洗干净的晶核带入基地收取一定手续费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些手续费是猎杀者转嫁风险的费用。

“还有就是一部分商队为了完全避税，不会进入各个基地内部，反而会在基地不远的地方圈出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开辟临时性的黑市。”

“像这样的黑市安全性上没有保障，但同样，他们那些外来的商队也不认基地内部的积分，只接受晶核交易……所以用晶核进行交易很常见，有些时候有些异能者在手里晶核用完了之后，甚至会去管理处用积分兑换晶核。”

不过，想也知道，还是要收取手续费的，毕竟将晶核1：1兑换成积分的时候什么费用也没收，基地不可能在这上面留空子让人去钻。

闻言，冯筱筱默默点头，对茂沣基地的了解又增添了几分。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目的地。

农家院的配置占地都比较宽敞，经典的三合院配置，除却宽敞的大门之外，内里还有用来晒谷停车的院子。

大门内里的一圈，呈凹字型分布，皆是二层小楼，内部空间极大，约摸着这一处农家院至少能够收容20－40人以上的猎杀者团队进行居住。

此时，这一处的院落大门敞开，一个略微上了年纪的女声正在声讨着：“宋嘉明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自家兄弟的身后钱都要吞进肚子里，你跟那没□□的貔貅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