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羡 第80章 主事人

钱梦在看到湘舲手上有伤，又转头看向镜谭，俨然将她们两人当做主事的人。

镜谭笑眯眯的问李岚：“您两位一起吗？”

李岚还没说什么，湘舲反倒有些不自在，用那只上了夹板的手扶额，将脸整个挡住，开始狠呆呆的撇嘴。

“啊！懂了。五间房，麻烦老板娘快点，热水估计都需要，一会我收拾完，我来帮你烧。”镜谭话音未落，钱梦就已经拿上钥匙，引着人上楼。

到了楼上，钱梦稍一蹙眉，跟镜谭说道：“我们后院不远处有一处瀑布，下面的水潭也不深，你们若有兴趣可以在那里洗，水质清净，景色秀丽。”

“这样到是省去很多麻烦，等雨停了，我去看看。”镜谭看了看钱梦的肚子，暗想看样子快生了，让孕妇操劳却实有些不近人情。

就在钱梦要下楼的时候，绊了一下，镜谭抬手扶了钱梦一把，并嘱咐，“下楼慢点。”

“多谢，这楼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没事。”说完钱梦，摆摆手下了楼。

湘舲见人站着不动，走过去，将她手上捆绑得严严实实的一大团，放在镜谭还僵在半空的手掌心里，敲了敲。

“这妇人并未怀孕，是臌胀之症！三个月至多半年的寿命。可是她虽然脸色灰黄，身体消瘦，但是她精神格外好，还很麻利，没有一点病重的模样。”

“肝有问题，又不是大毛病，怎么会只有半年时间呢？”湘舲正待说话，李岚在后面开了口。

镜谭不解道：“是啊！就跟回光返照似的，奇怪。”

李岚和顾不也一前一后走过来，顾不也打量了一下他们身后的房间，走进去。看了几间房后发现只有这间房没有一点修补过的痕迹，这小梦山居真是处处透着蹊跷。

这时，关迟遇拉着晏慵说道：“我自己害怕，我跟你一起行不行。”

晏慵颇感意外，“你一个行医之人，残缺不全的人都时长见，这有什么可怕的，这里处在城外，多半不安生，发生打斗是常有的事，可是你看看这几位，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吗？就我们二当家，要是手不伤，两百人都不够她砍的。”

湘舲见晏慵又拿她打镲，“晏慵，你闲着没事，上山打点野味回来，我饿的急，给你一个时辰快去快回。空手而归，你就死定了。”

“外面下雨呢！”晏慵插着腰，指着走廊尽头外的雨雾。

“你一个行走江湖之人，腥风血雨都时长见，这有什么难的？这里的野兽，多半不好抓，你身上的味道被雨遮住，正好多找几只。你看看这几位，有一个饭量小的吗？就你一个人，一头牛都不够吃的。”湘舲学着晏慵的口气，同样插着腰说话。

晏慵哪里知道，他一句话得罪了不只她一个，在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暴漏自己无疑会让潜藏的危险，更加危急。

一阵无声，二人相视一笑，晏慵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我这就去，还不行吗？承旗你……”

承旗一脸不关我事，接着将几个屋子检查了一遍。

见晏慵悻悻而去，关迟遇刚想求助其他人，除了镜谭，其他人都转身走回自己屋里。

镜谭见状对关迟遇说：“二楼走廊不宽，好像就这五间房，我们不关门，有事你喊一嗓子我们都能听见的，好吧！”

“可，万一……”关迟遇是真的无所适从，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父母，心里就好像不能着地的飘着。

“放心，休息一会。”镜谭将他推进屋子，见他一脸的不情愿，感觉将他带在身边有点麻烦，瞬间头就大了，大呼失策：“你要明白，跟我们走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想当大少爷，我这就找人将你送回家！”

关迟遇听闻这是要赶他走的意思，只好进屋去，正好承旗在检查，他也跟着床榻下，帘子后看看，将所有窗户都扣紧，然后木讷的和衣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听外面的动静。

他确实累了，本以为睡不着，没成想承旗还没出屋，他呼噜声已经响了。

湘舲进屋，感觉手很痒，挠也挠不到，就开始将包扎的布条全都拆下来，取掉固定的木板，终于把痒的地方挠舒服了。

将掌心的布取下，伤口不深已经结痂，湘舲纳闷，就这也至于固定木板吗？刚要去拆小手指，镜谭进来赶紧拦住了她， “等会，别动。”

“我不动，你来，我想问你，就这点小伤，至于这么……”湘舲推了推两块一臂长的木板，“长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手折了呢！”

“你不相信我？”镜谭无辜又可怜的将两只眼睛瞪大。

“当然，相信……”湘舲毫不犹豫的答道，可伴随着镜谭将小手指拆开，她为之一震，举起手问镜谭：“这什么？”

“金手指！”镜谭不加以任何辞色。

“纯金？”

“当然，最好的工艺，这是几年前我专门给你找人订制的，你当时说不想换，我就收起来了！”

湘舲手按着镜谭吼道：“你……还真是煞费苦心，蓄谋已久，我要我原来的手，我的手。”

这一声撕心裂肺，直接将刚闭眼的关迟遇吓的坐起来，其他人则都是掩面偷笑，就连顾不也都没忍住，双肩颤抖。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很快乐，只有湘舲看都没看一眼，便心情跌落谷底。

镜谭长叹一声，忙解释道：“你手指尖露出一节骨头，肉都搅碎了，我又不是神仙，你让顾不也赔给你，你再摇我，我就要英年早逝了。”

“那你也不问问……”湘舲松开镜谭，这才抬手仔细观察这跟金手指，还别说，指甲，指纹做的跟真的一样栩栩如生，除了颜色还真看不出是金子打造的，她试着活动指关节，十分灵活，向上延伸出浪花的造型，“很精致啊，谁做的。”

镜谭落座说道：“说来话长，这件东西的来历有点曲折，我本来是找四安最有名的金匠来做的，但是他说若是没有关节，他还可以试着做，但是如此灵活的关节，硬度还有一定要求，他实在无法按要求完成，他说当今只有曾川大师或许能做出这样机巧之物。”

镜谭爽朗一笑，而后继续：“可是我哪里认得曾川大师啊。我离开的时候，在胡同口救了一个人，街上的孩子胡闹，打翻了收集柳树毛妇女手里的笸箩，那人对柳树毛严重过敏，喷嚏打的停不下来，后来他见我是个大夫，便问我，手总是突然发抖发颤，严重的时候拿不了东西怎么办？我号完脉，就用四针，配合按揉之法，把他给治好了，他看的医生都以为他有大毛病，病因在头上不好治。”

“我仔细观察过他的手臂，手肘和肩膀。发现他这个位置常年伏在桌案上，有两道深坑，严重压迫血脉流动，手筋总压在这一个位置，久而久之自然会引发筋脉痉挛，等等各种问题。”镜谭拿起桌上一翁茶盏，一仰头水全倒进嘴里，咂咂嘴直皱眉。

镜谭端详起这茶盏，翻过来说道：“我跟他说只要改变一下习惯，不要总压一个地方，就没事。巧了不是，这人正是曾川大师。他说一入了神，那还顾得上手放在哪！”

“这么巧的事，也能让你遇上。”稍顿，湘舲转入正事：“看来你路遇相助，换来了大师的

知恩图报。”

镜谭一眯眼，一嘴的牙齐齐跟湘舲邀功：“要不说你命好，遇着我了。”

这话敲在湘舲心眼上，她心中不免起了些波澜，没有镜谭几次危急关头，她怕是撑不下去，“可我，宁愿遇不到你，两两相安，风流一生。”

此番话声音不大，却被有心人听见，这是一场谁都不愿醒来的梦。

镜谭有些坐不住，借口累了和衣躺下，拿出怀中一方小铜镜，镜面好似浮现出的一幕幕，全是母亲宠溺她的过往，族人的欢声，画面一转，黎民的哀嚎，父母的惨死，喊杀声震耳欲聋，镜谭将镜面扣在心口上，全身冷颤连连。

湘舲走近些，见镜谭脸色铁青，忙问：“怎么了？连日来得你照看，你是不是因此累着了？”

“可能是衣服湿，躺下有点冷！”镜谭说着又坐起身，见湘舲急切不安的望着她，随口说道：“不行，晏慵磨磨蹭蹭，我的胃它刻不容缓，我得先垫吧点。回头吃饱了，再睡个好觉。”

晏慵接了去狩猎的差事，一路的怨声载道，从钱梦哪里借来的草帽，比没有强不了多少，他连掏了十几处鸟窝后，终于在听见野猪的哼哧声，看了看手中的几只野雀，没舍得扔，用布包上系在一颗树枝上。

灰头土脸的搞定野猪之后，去找树上包袱，发现包袱还在，野雀不翼而飞，他警惕的望向四周，泥泞的地面上什么痕迹都没有，他定了定神，拖着野猪原路返回。

一进门，他看见钱梦正嘀嘀咕咕的跟钱小说着什么，钱小无动于衷，不错眼珠的盯着晏慵待他走近，继而又拿起鼓槌，敲了三声梆子放下，动作一成不变。

钱梦呦的一声，从里面出来，见了野猪两眼放光，问道：“客官，可要帮忙吗？”

晏慵笑了笑，说道：“不用，怎好劳烦您怀着孩子替我这大男人操劳，我有手有脚，老板娘等着吃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