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羡 第74章 不甘心

湘舲与她生死相依，若是她连湘舲都背叛，以后哪还有脸活着呢！要是今天有一个人得死，那她怎么也得挣扎一下。

忽然有点遗憾，没早些将回魂针的针法交给湘舲，万一针法失传，那她当真愧对祖训，愧为行医之人。

她快速调转刀尖，刺向顾不也，湘舲突然闯入，挡在两人中间，镜谭来不及停下，手直接撞在湘舲心口上。

湘舲看到，镜谭手里虽握着剪刀，但是锋利的刀尖，却对着她自己，但是她的拇指指尖还是把她戳疼了。

湘舲松了口气，用双手包住镜谭的手，眨了眨眼，笑道：“真疼……”

她听见顾不也慌乱的起身，她咬破嘴角，让鲜血溢出，待身旁出现顾不也的脸，她开始装柔弱可怜，却依旧笑着。

她看向顾不也，说道：“你能不能答应我，别为难镜谭，没有她，我早死在边陲的密林里了，就当替我报恩，你帮她救出苏昧行吗？”

顾不也从后背将真气推进湘舲的身体，望向我见犹怜那一张脸，不住地点头，“好，好，别说话了，镜谭你……”

他低头看向湘舲胸口，总感觉哪里不对，正看着传来湘舲的声音：“镜谭，棺材做大点……我怕挤，顾不也，顾不也……”

湘舲用尽全身的力气问他：“在你心里，有没有我这个朋友？我死在你眼前，你会不会难过！”

顾不也赶紧抬眼，竟也红了眼眶，点头说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很难过，我刚才却实想给你们一个教训，没想要谁的命！”

“你不是在骗我？”湘舲殷切的目光，定定的看向顾不也，随着顾不也点头，她松开镜谭的手，抱着顾不也的脖子跳起来，“我就说，顾不也舍不得我……”

顾不也这才看清，镜谭手中的剪刀握在手心里，两人合伙把他骗了。

他因怒不可遏和点点羞涩涨红了脸，他鼻尖全是少女的馨香，怀抱里人笑声愉悦，湘舲的发丝滑过他的脸，带来一丝沁凉的触感，脖子上传来压迫，让他却觉得再也没有可与之相比的重量，他将怀里的人抱住，然后拉开。

若是没有镜谭在，他或许会直接吻上湘舲的那抹嫣红，但是不到一瞬，他突然像利箭刺穿胸膛一般，心口痛到窒息，因为他知道，湘舲心里已经有人了，怕是他无论如何也赶不走，敌不过的存在。

好不甘心……

面对顾不也一脸的气不打一处来，湘舲赶紧从台阶上下来，不动声色的拉着镜谭退远些，镜谭临走神色恭敬的给顾不也行礼。

湘舲拉住镜谭，说：“看你把我阿姐吓的，脸都绿了，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们的事。”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只有风炉中的炭火噼里啪啦的炸响，风雪已停，阴云散去一半，月光罩在半边围墙上。

湘舲仰起头，不时被风卷起的雪花，反射着冷清的月光，像月落的银粉。

雪花从风口落在她手心里，点点寒意，生出些许劫后余生之感。

同样一只手，接住了曲玉关鹅毛般的大雪，雪虽大，但由于天气转暖的原因，落在手里时不到一瞬就化了，粘在身上，将肩膀的衣物都浸湿了。

她带着巫见的面具，身穿赤枭门常见的酒红长袍，宽大的帽兜将她脑袋盖的严严实实，远看就是赤枭门人人畏惧的的巫见。

不多时，镜谭出现在不远的地方，湘舲吩咐人加快动作，当一具尸首，连同卡在冰窟窿里的马车残骸拉上来的时候，镜谭身后突然出现一队追来的骑兵。

镜谭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话还来不及说上一句，骑兵便已经超过了她，在她前面停下来。

为首的将军是曲玉关守将高昂，看清尸首身上的一系列特征，基本确认是白湘舲的时候，开口说道：“各位，这具尸体，你们不能带走。”

湘舲压低声线，“赤枭门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高昂：“圣上下旨，不论谁挖出湘舲的尸首，赏黄金千两。烦请各位留下尸首，金银即刻奉上。”

湘舲：“我若不交换呢？”

高昂：“人已经死了三年，你们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选择此刻动手。”

湘舲：“主君何时何地，要何物，我等只管奉命行事，这次主君一时兴起要我将她带回去，说不定哪天还能站在你们面前，虽死犹活，不是很有意思吗？我倒要问问这位将军，三年你们都不闻不问，为何我们一来，你就要抢呢？”

岐国将士听了面面相觑，从没听过药侍，人死了还能活着，这不成戏文里成了精的妖怪。

高昂：“军令如此，还请好汉通融。”

“如此美丽的身体，埋在阴暗潮湿的地下被虫蚁啃噬，太浪费了。若不介意，我们要趁着尸体还很新鲜，先行一步，耽误下去就臭了。”湘舲向后一挥手，众人开始撤退，但她却没动。

她将手中十几根绳索拉直，高昂顺着绳子发现绳子另一端，在他们的马蹄下，一排埋入雪下的木桩子上系着，除此之外，马车残骸上也有固定好的绳子。

“不好，快撤……”高昂下意识的呼喊，急忙掉头向后跑。

刚赶上来的镜谭不明白人怎么向后跑，对着高昂大喊：“怎么走了？”

话音刚落，突然发现她正跟脚下的雪地一起向后，“啊”的一声惊呼，人已经不见了，等高昂回过头去，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坍塌一个大坑，镜谭已经跌落冰缝。

赤枭门的人，已经跑出几百米远，并且正在快速向深谷方向移动，高昂折返回去，冰缝附近没有镜谭的踪迹，他率众人绕过，急忙去追白湘舲，两队人马，在雪嚎沟上快速的掠过。

一阵炮竹声响起，前方最窄的路段上方，雪层被震断向下滑，高昂急忙拉住缰绳，眼看路的尽头瞬间消失在积雪之中。

“走，回看看。”高昂带着人回到冰缝，派了两个人下去找找镜谭，差不多一个时辰，人上来时带着一个布袋子，交给了高昂。

“将军，下面太深了，我们只找到了这个袋子，冰层太滑，无法攀爬，估计人已经掉进更深的地方。”

高昂将袋子打开，里面有银针，药瓶，还有两张胡饼，一个鸭腿，零零散散的一些中药。

他策马赶回曲玉关，望着城门外准备好的棺材，直叹气，尸体没找回来，镜谭也没了。

他刚刚因指挥不力，从九钦师退回曲玉关，这节骨眼上，等他的说不定是什么罪责。

郭允拉住高昂的缰绳，说道：“将军，您千万咬死了赤枭门有备而来，设下埋伏要将我等一网打尽，您看破其意图，快速反映救出我等，镜谭姑娘救主心切，您没拉住，下去救人，只找到那袋子。追击时赤枭门又制造雪崩拦路，我等才无功而返。”

“您被贬回来，这事若实话实说，肯定又要被罚。兄弟们受夹板气受苦了，兄弟们都指望您，不想在被那姓袁的折磨了。” 说完，他随即用刀划破手掌，将血甩了高昂一身。

高昂感觉窝囊到家了，恨白佑辞恨得牙根痒痒，自从在九钦师跟白佑辞比武输了，撞伤了头，什么都不想，就像找机会报一脚之仇。

这次听说来收湘舲的尸体，他还暗自高兴，或能以此威胁白佑辞给他跪下道歉。他一定踢得他哭爹喊娘，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敢骑他头上耀武扬威。

人谋若有失，惟天道独明。

湘舲的尸体遭劫掠，他欣然色舞，喜不自胜。无论赤枭门怎么处理，他都乐见其成。

只要他表现出愿意承担罪责，加上兄弟们的掩护，应能全身而退。

而高昂手中的袋子，正是镜谭临走前特意扔下去的，只是可惜了那鸡腿，没来得及掏出来，镜谭此刻正喋喋不休的跟湘舲报怨。

“镜谭，一只鸡腿，你能不能饶了我得耳朵，你余生的鸡腿我负责，我都负责还不成？请你把嘴闭上，让我安静一会。快喝点水，嘴都干了。”湘舲手中的鞭子拧得的嘎吱嘎吱想。

湘舲手按在太阳穴上，“啊……顾不也，我想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整个过程，你刚才那装置怎么弄的，我轻轻一拉那几条绳子，马车和雪下木桩同时启动，镜谭几乎是雪将要扬起来一瞬间被弹过来，整个过程设计的非常巧妙，待雪完全落下，我们已经跑出他们的追赶范围，你这时间计算的真是非常精确。”

顾不也从怀里掏出设计图，递给湘舲，湘舲看向密密麻麻的长短线条，眼花缭乱，折起来放进怀中，“眼睛好疼，有空再看，有空再看。”

湘舲差点把眼珠子抠出来，按在顾不也额头上，看看这人脑子怎么长得。

之前那把千机伞，就让她觉得十分精巧，作战携带不笨重，骑马时亦能使用，这人心思实在机巧，她要是能把他这一手学会，武装一支骑兵，那该何等威风。

湘舲一时陷入自己的白日梦，不自觉的笑出声，顾不也见她看着自己傻乐，眼角抽搐，脊背发凉，不知道湘舲又再想什么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