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纯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看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文曲才从屋里走出,在顾纯身边停下。
“都跟他说完了?”顾纯问。
文曲“嗯”了一声:“一开始他还不乐意,问我是谁,凭什么替你同他说话,为什么你不能亲口跟他说,你要跟他和离是不是因为我……”
“然后呢?”顾纯打断道。
“然后,我就做了一个自我介绍,按照你的要求,把你的来历和决定都告诉了他,那个愿望的事也跟他讲了,他现在正在考虑许什么愿。”
顾纯:“???”
她的感受一时十分复杂:“……他这就开始准备许愿了?那么长、那么光怪陆离的故事,他、他这么轻易地就接受了、相信了,还这么快就消化完了?”
“你又瞧不起古代人了。不过他确实跟其他的古代人不太一样,远比你想的更容易接受这个现实。”文曲瞧了顾纯一眼,“哦,抱歉,你不是瞧不起古代人,你是没想到皇甫辰他……好,我闭嘴。”
“……你怎么跟他说的?”
“就,开门见山。他起初对我的身份表示过怀疑,但这实在不算什么,因为我不仅知道他的小秘密,还有很多方式可以证明自己,之后一切就好说了,唯独一点,”文曲说着叹了口气,“虽然我郑重保证,我对你绝不可能有非分之想,但他还是在保持礼貌的同时,对我充满敌意,我以后的日子也许不太好过呢……”
顾纯嘟囔了一句:“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有事瞒着我……”
“你不也瞒了人家?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可当初是他提出来,希望两个人彼此坦诚的,他自己却做不到……”
念在自己将来的日子还主要仰仗眼前这个女人的份上,文曲尝试着努力哄一次:“嗯,你说得也非常有道理。他有错,他做得很不好,他那个人过于善良软弱,还保护不了你,你选择趁此机会离开他,开始全新的生活,也是一个十分正确的决……”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文曲:“???”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顾纯一眼,发现她现在心思很乱。这是他第一次感知失败,而他过去单调又匮乏的经验,给不了他任何可行或有效的反应,只能让他茫然地睁着眼,看着顾纯步步逼近。
他步步后退,下了台阶,踩到了地面上厚厚的一层雪。他这才觉察到顾纯的目的,忙转身一躲,仍是没避开一把雪。
顾纯又抓起一把,朝文曲投掷过去:“你了解他吗,就这么说他?你说我可以,说得对,我听,说得不对,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但你说他不行!”
“不、不是你……”
“我说可以,但你,不行,我不许。”
“……我还以为这十年把你那点烈性都要磨光了……”
“烈性是吧?磨光了是吧?”
皇甫辰听见了顾纯和文曲的对话。正窃喜着,就发现屋外的响动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他担心顾纯,忙奔了出去,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与自己一般高的文曲被娇小的顾纯追着打,不仅被追上了,还被放倒了。顾纯捞起一把雪就往文曲的衣领里灌,文曲四脚朝天地挣扎,叫声震天。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顾纯呢。
他心里泛着酸,又莫名觉得甜,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顾纯比两生两世的过去都要更鲜活好看。
“要不是因为你……因为我不能对凡人动手,你以为我会打不过你?皇甫辰你看什么,过来帮忙啊!”文曲狼狈大叫道。
皇甫辰装听不懂:“帮忙?帮她?”
不得不说,面对这样的顾纯,他有一点点怕。
眼见自己就要被顾纯用雪活埋了,文曲艰难地道:“帮我……你我都是男人,我还是你……”
“是什么,是他儿子吗?”顾纯说着又往文曲嘴里埋了一大捧雪。
文曲:“……”
顾纯忍文曲好久了。
现在正好还能让他感受一下,托他工作疏漏的福,她都遭过什么样的罪,受过什么样的苦。她刚从棺材里爬出来,记忆深刻又犹新。
她感受过的恐惧,他是肯定无法感同身受了,谁叫他不是人呢。也多亏了他不是人,她可以放开手去做,反正也整不死他。
文曲结合时局,分析利弊,最终决定服软认输,举双手投降。
顾纯:“呵,辣鸡。”
文曲:“……”
皇甫辰这才走过来,让顾纯面向自己,脸红红地道:“我可不可以许愿,请你跟我回家?”
他知道了她的一切,仍矢志不渝,初衷不改。
见顾纯怔怔的,半天没有回答,文曲从雪堆里爬出来,道:“回家?怎么回?在这个世界,她的名字终究叫‘顾纯’,而顾纯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是你的亡妻,你们没法在一起了。”
没等皇甫辰回答,文曲就“咦”了一声:“能帮你们的人到了——要撤掉法术与结界吗?”
皇甫辰反应极快:“要!”
看顾纯没反对,文曲不用感知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便站起身随手一挥,四周的一切立即恢复了原样。在接受了顾纯的棍棒教育之后,他还福至心灵地主动提供了一次便利——让他们三人直接站到了大道上。
一辆豪华又富贵的四驾马车急急驶来,又在三人身前匆忙停下,激得里面的主人忍不住开门,探身出来。
那主人起初还是眉心微蹙的,见到顾纯三人之后,只愣了一下,神情就玩味了起来。她什么都没问,直接拉开车门,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顾纯:“?!”
皇甫辰:“……?”
文曲:“……”
等了一会儿,没见这三人上车,又听车里的另一个人询问,萧闲月回头向车里那人微微一笑:“巧了,夫君,是两位故人和……一位陌生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