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曦元二十三年春。
某人的日记被鹿不眠养的小白狗当玩具叼走了,彼时她正好在桃花树下晨练。
她一向起得很早,江怜雪还在睡觉,起来的时候她还不可避免的被迫磨蹭了好一会儿。
鹿不眠也知道这本日记,她是很好奇的,但是想着日记毕竟还是**的东西,也不好直接说要看。
其实阿雪有问过她要不要看,她当时义正言辞的嘴硬道,不看,人还是要有些私人的空间的。
江怜雪听后的反应很奇怪,难得的沉默了一下,但还是淡淡应了声好。
等她习剑一轮结束,坐在旁边的石凳休息,便发现了石凳旁掉落的牛皮日记。
而罪魁祸首正玩累了趴在旁边呼呼大睡。
鹿不眠好奇的捡了起来,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就是熟悉的苍劲有力的漂亮字体。
日期第一页写着的是曦元十九年,春,三月九号。
嗯,她记得这天,是他们初遇时候的那一天。
他那么早就开始喜欢她了吗?
鹿不眠略微思索了一下,快速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此时不看更待何时,她果断的翻开了下一页.........
——
江怜雪起床的第一时间便是找人。
推开房门的那刻,便见少女穿着红黑色劲衣坐在树下,依旧和以往的每天一样。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自己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人太在乎某件事就是容易患得患失。
不是因为阿眠对他不好。
相反正是因为她太好了。
他害怕有天她真的从他的世界消失,找不到她。
那他大概会疯的不像样。
而且他最近都没有再听到过阿眠的心声。
他宁愿这个所谓的系统在他身上也不愿意在她的身上。
鹿不眠听到门扉被推开的声音,将停留在扉页上的目光落在了站在不远处的江怜雪身上,少年今日穿了一袭月白色的衣裳,长身玉立,宽肩窄腰,乌发缠绕着细长的银链落在身前,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她。
嗯,果然那句话说的很对,丈夫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我家夫君可真好看!
“阿雪,你傻站着做什么,过来。”
鹿不眠冲他开心的招了招手,下一句话还没说完。
少年已然站在了她的身旁。
“阿眠,你在看什么?”
江怜雪微眯起眼眸俯身凑近了她,眼神若有所思的扫过那本熟悉的封面。
鹿不眠暗道糟糕,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她还在偷看他的日记呢!
她迅速把日记本一合,心虚的用双手勉强覆盖住。
“没看什么呀!”她试图蒙混过关,“阿雪,我饿了,我想吃你煮的那个云吞!”
江怜雪看破不说破,他点了点头,爽快到,“好,我现在去。”
鹿不眠立马点头如捣蒜,她得趁江怜雪回来之前,把这玩意儿物归原主。
少年没有多探究,径直往对面的厨房走去了。
她连忙溜进他们的房间,然后懵了。
不对啊,她好像只看到过阿雪写日记,但秉着绝对不偷看人家藏匿日记本的位置,她每次都很识时务的闭上眼或者装困。
现在老实了。
这咋物归原主。
这不一眼就能看出问题吗?
鹿不眠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在这时,江怜雪端着冒着热气的鲜肉云吞走了进来。
“阿眠,过来吃早餐。”
“哦,好。”
鹿不眠把日记随手往床铺上一丢,拿着被子胡乱盖上,然后坐在了桌旁,可能是由于做坏事心虚的缘故,她有些心不在焉的,用汤匙勺起一个热乎乎的云吞,嗷呜一口,就要往嘴里送。
江怜雪伸出修长如玉,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神情有些无奈,“阿眠,很烫,怎么都不吹一下。”
“我喂你吧。”
他接过她的碗放在了自己的面前,认真拿起汤勺吹了吹胖乎乎的雪白云吞,才递到她的唇边。
鹿不眠干脆利落的一口闷了,眼睛都亮了。
“唔!好吃!阿雪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阿眠喜欢就好。”
——
“阿雪,你今天有别的事要做吗?”
江怜雪收拾好碗筷,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一条碗口粗的银蛇从门口慢悠悠爬了进来,他把碗筷搁在了它背上绑着的一个木盆里,懒懒抬眸看了心虚的她一眼淡声道:“阿眠,你今天怎么了,你这是在明知故问?”
鹿不眠尬笑了几声,也颇觉无语的扶了扶额头。
她真是服了。
她这一紧张,竟然忘了,阿雪怎么可能有别的事。
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她。
但这要怎么支开他呢,日记还被她藏在床上呢,她可不像阿雪骗人能做到面不改色。
鹿不眠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好奇偷看了。
偏生江怜雪竟然也不好奇追问,和他平日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不会已经被他发现了。
他在演她呢?
两人沉默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鹿不眠没忍住先开口了。
“阿雪,你早就知道了?”
江怜雪本就没打算遮掩,见她终于反应过来,他含笑弯唇,“不止。”
鹿不眠恍然大悟,好啊,她就说如果没有阿雪授意,小白怎么可能拿的到他的日记!
“江怜雪!你!”
“阿眠先别急着生气,不想看看我日记后面写了什么吗?”
江怜雪搂过刚要发彪张牙舞爪的小猫,手一挥,那本藏在床底的日记就到了他的手里。
“哼!等下再找你算账!”
终究还是没能抵的住她的好奇心,她接过他递过来的日记,接着往下看。
虽然这真的很奇怪。
坐在江怜雪的怀里看他写的日记。
如果江怜雪看她的,那她肯定尴尬的要死,毕竟日记在她看来是很**的东西,有些面对面不好意思说的话,在文字里都可以直接呈现出来。
前面还是很正常的。
鹿不眠几乎看的最多的字就是,好喜欢好喜欢阿眠。
其实真的这句话江怜雪在平时也是经常和她说的。
但是用满满的文字写下来还是震撼的。
他的字字句句,记录的和她的每一件小事都事无巨细。
比如她的爱好,她见了何人,说了什么话,开心还是不开心,她夸他的话,等等他都写的清清楚楚。
只是,为什么,连这种也要记录阿!
这种他们在床上说的话也就不必记得那么清楚了吧!
这也太丢人了!
她有哭过那么多次吗!
不是!
她才没有求饶!这简直就是歪曲事实!
鹿不眠看的脸红心跳,每次看到这些都是一目十行,赶快翻页。
反观她的脸红心跳,当事人江怜雪从背后搂着她,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双手环住她的腰,姿态闲适。
不是,她真是服了。
为什么她要比当事人还尴尬啊!
还有越往后看她才发现原来阿雪对她的占有欲一点都没有消退,相反还与日俱增。
那他平时表现的那么善解人意,敢情也全都是装的,不是男的醋就算了,怎么女的醋也吃。
这厮还是小看他了。
果然男人心海底针。
特别是江怜雪的心。
这简直就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
鹿不眠哭笑不得。
越往后几乎就是每隔几行字就是危险发言,不能播的那种..........
她感觉自己在看病娇疯批的恋爱日记。
果然小说还是来自于现实。
而至于江怜雪为什么要给她看。
其实她看到后面也大概猜的出来。
阿雪是想告诉她,他虽然目前看起来精神状态稳定,一点都不像个疯子,但其实不然。
这是他展现自己爱意的另外一种方式。
他想把自己对她最阴暗最不堪的那一面给她看,想让她明白自己是怎样的人。
想看她是否还会依旧爱他。
日记到最后截止到今天。
【阿眠,喜欢你是一件永不会感到疲倦的事,你也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吗?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不管你以后喜不喜欢我,你的身边也只能是我了。】
鹿不眠看完后把日记本合上,放到了桌旁,起身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改为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
“阿雪,其实从我们相遇的故事开头,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如果爱你是万劫不复。”
“我会甘之如饴。”
“你总觉得自己极端偏执,可我认为,你有着这世间很多人都无法做到的极致纯粹的爱意。”
“我之所以选择和你在一起也并非是你所认为的强留于我在这方天地。”
“在遇到你之前,我认为自由比任何事都重要。”
“遇见你之后,你的真诚热烈无时无刻都让我觉得特别感动。”
“你觉得是你自己束缚了我,但阿雪,你知道吗?若不是心甘情愿,你是留不住我的。”
“你说系统消失了,你心中不安,那是因为它确实消失了。”
“因为爱上你的那一刻,你便不是我的选择题。”
“当初我要是对你没有一点点想法,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碰我的。”
“而之于你在日记中所写的极端的想法,你却从未对我做过。”
“你从来没觉得你自己有多好。”
“但今天,我想认真的告诉你。”
“阿雪,你特别特别好,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喜欢和爱都不能用世俗的条条框框所限。”
“因为它们都是秩序与规则之外的一瞬间。”
“而那瞬间便是多少世人求之不得的永恒。”
“而在遇见你的那一刻。”
“我也得以窥见了永恒。”
江怜雪红了眼眶,紧紧的搂着她的腰,把脑袋埋在了她的颈窝里蹭了蹭。
对了,差点忘了他还是个小哭包,平日拽的不行茶的不行,眼泪却和不要钱似的说掉就掉。
“阿眠,那求你再多喜欢我一点点,好不好。”
鹿不眠揉了揉他乌黑的发。
少女声音清脆婉转。
“好。”
也一并落在了他枯木逢春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