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县城,魏云阑方才放下柏瑶。
柏瑶收回手,看都不看魏云阑,垂头顾自走着,步伐急促,魏云阑放缓脚步跟在柏瑶身后。
柏瑶并不重,魏云阑背了一路,丝毫未觉得累,看柏瑶闷头往前走,差点撞上路人,他眼中无奈之色一闪而过,大步上前,握住柏瑶的手,牵着她往回走。
柏瑶沉默着跟在魏云阑身后,偷偷抬头看了眼他的背影,复又垂下头,唇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两人这么一番折腾,进城时天已擦黑,往日里一到夜间便沉寂下来的县城今日却有些热闹。
魏云阑并未带柏瑶回家,而是拉着她朝莲湖的方向走去,柏瑶认出路线,不禁眼前一亮。
莲湖今日更显人多,天色还未全黑,人群便已摩肩接踵,莲湖旁各色灯火亮起,湖边聚集了众多年轻的男男女女,在这热闹的场景中,都比白日里多了抹羞涩与大胆。
柏瑶见着一对对男女沿着湖边牵手而行,自己二人在人群中毫不显眼,不觉松了口,下一刻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抬头看向魏云阑。
魏云阑正好扭头看她,二人对视一眼,柏瑶匆忙垂下头,魏云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牵着她走进人群。
没多久,柏瑶便被莲湖边各色点心和表演吸引视线,顾不得羞涩,瞪大双眼左右张望。
魏云阑带着柏瑶径直来到一处馄饨摊子,二人走了这么久,晚饭还未吃,柏瑶摸着饿的有些扁的肚子,闻到馄饨的香气,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馄饨鲜美可口,虽不及上一世吃过的美味,却别有一番滋味,柏瑶忍不住连汤都喝的干净。
吃过馄饨,柏瑶迫不及待的往热闹处走去,刚走几步,手又被魏云阑抓住,她转头望去,魏云阑一脸淡然的看着她,柏瑶莫名从中品出一抹无辜。
程绍元气鼓鼓的瞪了魏云阑一眼,抓空的手握拳朝魏云阑挥舞两下,然后快速的牵上柏瑶的另一只手,得意的冲魏云阑做鬼脸。
柏瑶偏头便看到程绍元的鬼脸,忍不住笑了起来,程绍元顾不得和魏云阑置气,高兴的朝柏瑶喊:“姐姐,我下午去找你,你没在家,原来你已经来了呀。”
柏瑶只看清他的前半句话,下意识想起被魏云阑背着时,感受到他宽阔劲瘦的腰背,脸上又升起一抹红晕。
程绍元没注意到柏瑶的异常,他说完,转头朝另一边挥挥手,柏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破庙里见过的几个小孩儿手牵着手,站在一处人群中看热闹,大周正伸直脖子朝这边张望,见柏瑶看过去,大周高兴的冲她招手。
柏瑶笑弯了眼睛,拉着程绍元朝大周他们走去,魏云阑却没跟上,松开了牵着柏瑶的手。
手被松开,柏瑶莫名感觉心中一空,她回头看去,魏云阑正皱眉站在原地。
察觉柏瑶的目光,魏云阑勉强扯起唇角,冲她笑笑。
柏瑶有些担忧,但被毫不知情的程绍元拉着往前走出一段,来往的人群遮挡住柏瑶的视线,魏云阑的身影逐渐淹没在人海中。
柏瑶跟着程绍元挤开人群,进入中间地带,才发现这里是一个猜灯谜的摊子,一群书生正围着灯谜皱眉沉思,其中一个略显清秀的书生解谜解的格外快,其他人还未有头绪,他却已从摊主手中接过最大的一盏花灯。
柏瑶看着那些漂亮的花灯,还有花灯前神色各异的书生,脑海中不禁想起魏云阑,莫名相信,若是他在场,必定能猜出所有灯谜。
想到魏云阑的异常,柏瑶仍有些不放心,她拍了拍一脸兴奋的程绍元,见程绍元看向她,抬手往外指了指。
程绍元以为柏瑶不喜欢这个节目,便拉着柏瑶从人群中挤出去,打算带她去别的地方玩。
柏瑶拒绝程绍元,放开他的手,朝原路走去。
程绍元有些疑惑,不过看到柏瑶一副寻人的样子,明白过来,不情不愿的跟上柏瑶,与她一起找寻魏云阑。
魏云阑仍在原地站着,柏瑶看到他时,松了口气,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
魏云阑抬起头,暗淡的灯光下,柏瑶瞥见他有些发红的双眼,不由心中一惊。
想到之前魏云阑说过的身体不舒服,柏瑶下意识屏住呼吸,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程绍元看到柏瑶和魏云阑,快步走了过来,皱着小脸,仰头对魏云阑道:“你别到处乱跑,姐姐一直在找你,都没心思玩了。”
魏云阑垂眸看着程绍元,脑海中竭力隐忍的冲动仿佛要冲破牢笼,他眉头紧皱,看向程绍元的眼光逐渐变冷。
正欲开口说话,魏云阑忽然察觉有人贴过来,立刻侧身后退一步。
靠了个空的柏玲尴尬的轻抚鬓角,面上路出一抹惊喜的神色:“魏二郎,是你啊,好巧。”
接着她不好意思的用帕子捂嘴,娇声道:“你没事吧,我刚刚不小心被人推了一下,还好没撞到你。”
魏云阑视线落在柏玲身上,想起白日里魏母和李氏的话,前世被家人背叛的记忆再次浮现,心头被压下的愤恨涌上,他冷笑一声,慢慢走近柏玲。
柏玲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对他突然的亲近有些惊喜,以为是白日魏母跟他说过亲事,他同意了,心头瞬间涌上兴奋,瞥向一旁瞪大双眼的柏瑶,眼中满是得意。
魏云阑靠近柏玲,冷冷的看着她,语气平缓的道:“听说,你想与我成亲?”
柏玲察觉他的神情有些不太对,但心头的兴奋压过异样,她状若羞涩的抿唇轻笑,还未说话,忽然感觉脖颈间被一只手抚上,不由打了个哆嗦。
柏瑶看着魏云阑靠近柏玲,说了句什么,接着抬手摸上柏玲的脖颈,她心头一滞,莫名感觉有些难过。
然而这情绪还未发酵,柏瑶便见柏玲忽然瞪大双眼,满面通红,两只手用力抓住魏云阑放于她脖颈的手。
而魏云阑的手则青筋蹦出,看那力道,像是要杀人,
柏瑶心中大惊,顾不上什么难过,快步跑上前,用力扒着魏云阑胳膊,着急的冲魏云阑摇头。
魏云阑看到柏瑶,思绪有瞬间清明,慢慢松开紧握的手,顺着柏瑶的力道垂下手臂。
柏玲被放开,立刻四肢发软的摔倒在地,大口的呼吸着,脸上涕泪横流。
程绍元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忙小跑过来,拉着柏瑶的手往边上走了走,挡在柏瑶身前,警惕的看向魏云阑。
魏云阑看着柏瑶,面上隐忍之色一闪而过,他下意识朝柏瑶走去。
柏瑶用力拉过程绍元,将他挡在身后,看到魏云阑慢慢靠近,有些害怕的退后半步。
魏云阑察觉到她的后退,本就不受控制阴暗情绪受到刺激,更加翻涌而上。
他大步上前,一只手揽住柏瑶,另一只手抬起柏瑶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微微俯身凑近,冷冷问她:“你怕我?”
程绍元见二人姿势亲密,不好意思的抬手捂住眼睛,但又怕魏云阑伤害柏瑶,从指缝中露出一抹视线观察魏云阑。
柏瑶想到魏云阑面无表情的掐着柏玲脖子的那一幕,仍心里打鼓,可又想起往日魏云阑照顾自己的场景,不愿让他伤心,便违心的摇摇头。
魏云阑的手抚上柏瑶的面颊,在柏瑶忐忑的目光中,手指停留在她嫣红的唇瓣。
昏暗的灯光下,柏瑶精致的脸部轮廓更加分明,魏云阑沿着柏瑶的唇边细细摩挲,略长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的情绪,让柏瑶分辨不清他的想法。
半晌,魏云阑哑着嗓子开口:“笑。”
柏瑶以为自己看错了,瞪大眼睛看向魏云阑,魏云阑与她对视,通红的眼中情绪不明,又重复一遍:“笑。”
柏瑶有些摸不着头脑,抿唇看着魏云阑,感觉他此刻压抑的情绪,柏瑶想了想,抬起一只手,试探着摸上魏云阑的头。
魏云阑沉浸在阴郁的情绪中,感觉头顶上的动作,立刻挥手打开。
待看到柏瑶略显难过的神情后,魏云阑猛然回过神,思绪有些许清明,心中顿时涌上懊恼。
近日随着他记忆逐渐清晰,之前不受控制的感觉很少出现,只是重生的记忆和情绪一直不断影响他,尤其到晚上更甚。
他本打算带柏瑶逛一圈便早点回去,没想到今日这影响提前发作,他又接连被程绍元和柏玲刺激,便一时失了理智。
而他让柏瑶笑,只是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对柏瑶上心。
柏瑶奇怪之处很多,他并不在意,但他却有些在意自己对柏瑶莫名心软与喜爱。
回想起来,他第一次对柏瑶心软,便是在柏瑶对他露出一抹笑时。
每次柏瑶对他笑,他整颗心就仿佛是被泡在温水中,再无对旁人的冷淡疏离。
瞥见柏瑶手背上的红印,魏云阑目光一凛,握起柏瑶细若无骨的手,被手背上的那抹红痕刺得呼吸一滞。
柏瑶手上微微用力,想要抽回,却被魏云阑抓的更紧,他通红着眼,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阴暗情绪再次占据脑海。
魏云阑抓着柏瑶的手有些细微的颤抖,他微微俯身,在柏瑶诧异的目光下,冰凉的唇轻轻印在柏瑶布着红痕的手背上。
程绍元:嗨呀,怪不好意思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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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