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糖前线缓慢地闭上眼,以一种十分诡异的欣慰笑容点开未读消息999 的追剧群。
她说什么来着。
她说、什么、来着!
「爽了我真爽了,第一个发现预告里红衣花魁是谢怀昭的姐妹是神!」
「预感到小郡王又要出名场面了……」
「谁看见了谢怀昭的表情啊,感觉要把除女主外的在场所有人全都刀了,真是笑死我了」
「就算不情不愿也要帮姐姐拿到解药的好狗狗呀~」
上元节,花灯斗艳。
南越平曲河歌舞教坊闻名,河面画舫如织,上设彩楼十二座,常年磬乐悠扬,香风阵阵,故称平曲十二坊。
河面中心最高最大的三层画舫上,二十四名乐伎手持莲花灯曼妙起舞,足下轻旋,腰肢袅娜。
一位世家子饮尽杯中酒,将身前一名舞女扯入怀中,醉醺醺道:“果真是藕臂雪肤……”
“早听闻上元节平曲十二仙,最美的那一位娘子高居教坊顶楼之上,见之需登九曲木梯。”
他侧目道:“妙音坊流仙娘子……你为何在画舫此处啊?莫非今年,嗝,竟有比你更婀娜的美人吗?”
妙音坊花魁但笑不语,她肩搭鹅黄罗帔子,面容绮丽,只微微一颔首。
众人见状,几乎瞬时就精神了起来。
“殿下!殿下!九曲木梯!”
有人武艺不精,起哄道:“让我们见识见识左骁卫将军的英姿!”
朗笑声中,探花郎与那日纥略微紧张地躲在屏风后。
成王面庞微醺,他前几日的剿匪完成得相当漂亮,年纪又轻,此时意气风发,也被周围人的怂恿和恭维声激起了几分少年血性:“好!那便由孤来!”
平曲河两岸焰火升空,光影中心的教坊顶楼垂落红纱十丈,成王身手矫捷,三步两跃便自木梯攀登而上。
楼外悬木晃晃悠悠,他干脆借力前蹬,拽住身前红纱往顶楼径直荡去。
木梯倾塌时,成王恰好跃进楼台,一脚踹开紧闭的门锁,将手中断裂的轻纱往身侧一抛:“这一面走不了人了,孤带你从另一侧——”
“……下去。”
风吹纱拂,高楼外火树银花倾泻如瀑,房中人鼻梁往下覆着鎏金面帘,刚撑着软榻起身,另半张脸被焰火照亮。
万千金蕊落进她有些讶异的眼底,半遮半掩下的五官靡丽到让人惊心动魄,偏偏面色雪白如霜,加上眉间点缀的一粒朱砂,又无端多了些清绝颜色。
……菩萨低眉处,罗裙扫莲台。
“……吓到你了吗?”
成王呆愣在原地,刚拢过红纱的手掌攥紧,结结巴巴地重复道:“抱歉、抱歉。”
*
方块视频上,《鸾飞塞》的弹幕井喷式爆发,几乎将整个画面遮挡得严严实实。
奶糖前线已经将进度条拖回数十遍了,手指和膝盖一齐发抖,心跳快得手表都要报警。
「我靠我靠我没话讲了我真没话讲了」
「谁想出来的这段剧情、谁定下的谢怀昭女装!功德无量啊你知道吗!就算导演编剧以后在其他剧里给我喂屎我也认了!!」
「神迹这就是神迹……怎么男女装都能适配到这种程度,这就是天生的整泥一体机……」
「好看得我有点受不了了,白络演这剧的时候才十七岁,感觉人生角色已经出现了」
「为什么不开社媒账号,为什么不开社媒账号……白络我会一直盯着你……」
「长欢娱乐滚出来干活!这么一棵好苗子你要是养废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
一部分心情激荡的粉丝甚至来不及看完,就已经把这个片段剪辑、上传,开始四处投放安利了。
自担的美貌,粉丝的荣耀!
压根不需要什么技巧,演员的路人盘就是如此宽泛——白络仅凭一个谢怀昭,就在短短时间内积累了超出同期数十倍的粉丝量。
更多的角色粉则继续留在方块视频,今晚的更新还剩一小半,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屏声静气,眼也不眨地看着谢怀昭被成王带下了顶楼教坊。
「啊啊啊为什么要配这么紧张的鼓点,明明很顺利啊!我现在快担心死了!」
「担心啥呀,谢怀昭在剧里很疯诶……武力值也高,不可能干不过一个成王吧」
「战绩可查,小郡王前二十集总共一小时戏份,已经刀了十七个人了(闭眼)」
「我靠我#%*%^$@刚磕上——」
画舫正中,成王略微局促地瞄着身后的红衣花魁。
妙音坊流仙娘子轻掩丹唇,似是讶异地上前拢住她的手:“玉京娘子?”
成王讷讷学舌:“……玉京娘子。”
先前起哄的一众世家子弟这会儿鸦雀无声,个个表情呆滞地僵在原地,不慎打翻的琉璃盏“骨碌碌”一路滚到花魁身前,又被成王半是尴尬、半是羞惭地一脚踢开。
见谢怀昭冷着脸一动不动,流仙连忙低眉挽袖行礼:“殿下勿怪,玉京娘子她、天生不言……”
……是个哑妓。
仿佛听到流苏面帘随风轻响,成王擂鼓似的心脏缓了一拍,旋即越发剧烈地跃动起来:“无事、无事。”
他期期艾艾地问:“孤若是、想为玉京娘子赎身……”
成了。
流仙的鬓角微微渗出汗来,状似不经意地朝屏风后瞥了一眼,雪白脖颈深深垂折:“殿下随奴来。”
两侧的持刀侍卫“锵”一声向前,精甲相撞,红衣花魁垂着鸦羽似的眼睫退后一步,成王就慌慌张张地将人斥退了。
「我真服了,僵尸吃到成王的恋爱脑都要嫌腻吐出来」
「小郡王假装被吓到的样子真的毫不走心哈哈哈哈哈哈」
「坚持跟上去的那个年纪大点的侍卫还是有脑子的,不过他怎么一直盯着谢怀昭看啊,难道露馅了吗?」
那日纥一身粗役打扮,按照计划好的那样守在屏风后,见到冷面走来的红衣花魁时微微一愣。
镜头移到他短褐下攥着软筋散的手掌,被谢怀昭擦肩而过时掀起的轻纱一拢,僵硬一瞬,又连忙低着头紧跟上去。
“竟这样远。”侍卫蓦地出声。
流仙有些歉意地笑了笑,领着他们穿过一重又一重雅致的长廊。
“十二坊乐籍女子的契书都归置于同一处,”她轻声道,“许是这画舫太大了。”
成王点点头:“不妨事。”
恰是转角,他借着这个动作,小心翼翼回身偏头,本想偷偷摸摸瞄一眼玉京,眼前却猝不及防地漫上一片血红——
玉京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贴了上来,手中白布紧紧捂住成王的口鼻,鎏金面帘向脸侧散开,露出完整的一张面容,极其漂亮的一双眼睛第一次和他对视,浅淡颜色宛如琉璃,成王能从中看清自己缓缓瘫倒的影子。
「好近啊啊啊啊啊啊我靠我靠!!!」
成王枕在玉京曲起跪地的腿部,神志不清地望见自己的侍卫冲了过来,刚拔出刀,右侧房内又有一人霍然闯出,与那个灰头土脸的粗役一同,两个呼吸间硬生生过了十几招,总算将侍卫压制在地。
那日纥将浸了软筋散的麻布往他鼻上一摁。
那日金:“难缠。”
另一侧,谢怀昭正毫不客气地掐住成王的脖颈,低声质问:“你可知‘千机引’解药?”
太近了,玉京宽大的袖纱直接覆住他仰倒的下半张面孔。
……好香。
成王怔愣地看着他,眼神无意识朝手腕上的佛珠一瞟,下一瞬就被谢怀昭直接剥落。
谢怀昭:“空心的。”
那日金颔首:“走。”
一旁的那日纥紧跟着起身,足腕却陡然被紧紧抓住,侍卫喘着粗气,声音沙哑,眼神却死死盯住最前方小郡王的脸:“果然是你……平肃郡王……”
谢怀昭已经走出两步,闻言拧着眉转身。
“我在两军交战时曾见过你……我早该认出来的,”侍卫断断续续地道,“我的三个弟弟均死在你刀下,想必你也不记得了……”
「我收回前面说他有脑子这句话……」
「完了完了快闭嘴快闭嘴啊!!」
谢怀昭半眯着眼俯视他,手指已经抚上腰侧,语气听不出情绪,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交、战。”
“我倒是差点忘了。”
他眉眼间缓慢浮现出一点不甚明显的笑意,突然单手提起脚边的成王朝上一拽,在侍卫目眦欲裂的注视中,抬手就将抽出的短刃悍然插进了成王的咽喉!
“咯……咯……”
“啊啊啊————”
鲜血泼洒,瞬间染红半边墙面,温热液体溅上肌肤,流仙忍不住尖叫一声,随后反应过来,噙着眼泪,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唇。
“成王年纪尚轻,又是鹰扬之相,来日或许能成为一名相当出众的将领吧?”谢怀昭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白玉骨节已经被血液浸透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留他一命呢?”
“谢!显!你不得好死——”
侍卫没机会说更多的话了。
喉咙被割断前,他双眼充血,缩成针尖大小的瞳孔淬满怨毒,盯着谢怀昭恨声诅咒道:“汝必不得善终!终有一日作茧自缚,身死之时曝尸荒野,鸦啄犬噬,天地厌之,鬼神弃之,遗臭万年,为天下嗤——”
“聒噪,”谢怀昭冷淡地一垂眼,“不如拔了你的舌头。”
离开画舫时流仙冷汗涟涟,手脚已经无力支撑了。
谢怀昭换了衣袍,握着佛珠头也不回地走在最前,那日金落在身后,借机扣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那日纥的手。
“大兄?”
“纥儿。”草原世子目不斜视,只紧紧盯住前方那道金玉其外的红衣背影。
“来日若是有机会——”
那日金沉默半晌,对着自己一母同生的胞弟微微侧眼。
“杀了他。”
补了一下后半段~[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