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快来,小娘子醒了!”
昏昏沉沉间,有人在耳边大声喊叫,无数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头疼欲裂。唐了了睁开眼,看见一群古时打扮的小丫鬟围在身边,喜极而泣。
“小娘子,你终于醒了。你都昏了三天了。”有个小丫头扑上前来哭道。
三天,穿进这幅身子里有时差是正常的。只是,唐了了仔细端详着哭着的小丫头,她的眉毛是绿色的。以铜黛画眉,是唐中期以前吧,这是隋朝还是魏晋。
“哎呀小银钩,小娘子醒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快别哭了。”有旁的丫鬟劝道。
被唤作小银钩的丫鬟擦擦泪,破涕为笑道:“是婢子的错,小娘子,太好了,婢子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无妨无妨。”唐了了撑着身子,艰难的起身,回想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她大半夜在家里剪视频,剪着剪着觉得头晕,想要打个盹,后背感到一片寒凉。模糊间见到了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再然后就是听见一个穿着华贵袍子的人断断续续地说什么“抓错了”让她去投胎。她半昏半醒间还不忘和人讲价,争执许久后那人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说让她下辈子安心享受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对!
家世显赫、父母疼爱、美丽大方,光明的前途正向她招手。管他什么朝代,她要痛痛快快地当一回有钱人!
想到此处唐了了被众人搀扶着下榻,面带微笑,如沐春风地道:“怎么没见父亲母亲?”
众多婢子齐齐一怔,鸦雀无声。
站在床前的一个婢子未语泪先流,开口道:“小娘子可是忧思过度,记不清事了,阿郎他已经去了啊。”
“什么,谁去了?”唐了了失声问道。
小银钩眼眶红着,哭道:“阿郎去了一月有余了,小娘子节哀!。”
站在床前的婢子为她拭泪,小银钩回首道:“宝帘姐姐。”
不是说原主深得父母疼爱吗?
唐了了思索片刻,发现是自己想叉了,生前疼爱也是疼爱。父亲没了,还有母亲,钱还在就行。
“那母亲呢?”
“娘子在前厅呢,有客人来访,已经差人去禀报了。”
“扶我去看看阿娘吧。”顺便参观一下这古代几进的大宅子。
唐府气派恢宏,虽然位于安兴坊这般官员外戚群聚的地带,也是能称得上气派的。原主父亲官职不高,能得此院落,想必是因为出身于晋昌唐氏的缘故。唐了了细细看去,小桥流水、青松怪石、乃至长廊深巷皆可称一步一景。庭前柳婀娜,廊下花嫣然,笨拙的锦鲤在湖中摇头摆尾。
几个婢子随她缓缓走到前厅,有侍从躬身道:“娘子如今还在和几位客人商谈,恐怕不便进去。”
小银钩问道:“来者是谁,小娘子昏迷多日如今醒了,想见一见娘子也不行吗。”
侍从思索片刻道:“倒也无妨,来的是小娘子的叔父和兄长,算不了外人。小娘子随仆来吧。”
唐了了和一众婢子悄悄走入前厅,坐在一面屏风后,大多数婢子都快步退出,唯有小银钩和宝帘留了下来。
透过屏风能看见三个影影绰绰的人影,两人坐在上首,还有一位坐在下首。那坐在上首的女子恐怕就是原身的母亲了,她刚穿过来,原身的记忆还没有接受完,故而不认识那两位。
“阿兄无寿,被大司命招去,阿嫂万望保重啊。”唐慷劝道。
裴沅低头拭泪,开口道:“多谢小郎美意,但今孤儿寡母,孑然无依,实在心伤。”
“某听闻十四娘受惊落水,至今昏睡,不知阿嫂有什么打算啊。”
裴沅顿了片刻,垂眸道:“儿乃深闺妇人,皮相之士,遭此横祸只好携十四娘赶往江南道,求阿耶庇护。”
十四娘,说的就是原身吧。唐了了心想。
唐慷暗暗思索,看了身旁的孩儿,假装焦急地劝道:“不可啊,阿嫂!当年阿嫂出嫁,因妆奁一事便可知受了多少委屈。带着十四娘回去,怕是要仰人鼻息,惶惶不可终日。”
“实在无可奈何。”裴应慈摇头叹道。
“阿兄尸骨未寒,又兼十四娘重病,本不该在此时惊扰阿嫂,只是此事实在紧迫。”唐慷话头一转抚须叹气,从唐兼手里接过几张借据放在桌上。
裴沅看过借据后极其惊讶,但外客在此只好按下心中波涛。
“阿兄平素里醉心诗画古籍,也该有个分寸。阿兄生前从一书商手中收购数本古籍,双方画押俱在,阿嫂可细观。当日阿兄买书时,某也在场,还借了阿兄一笔银两,也有借据的。某的倒是不着急,可这书商的却是没有办法。前几日那书商等不到人来,找上了某,故而拜访阿嫂。”
唐慷嘴上说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裴沅。
“儿素日掌管府中大小事务,却从未见这几本古籍,更何况从未听三郎提起此事。”裴沅斟酌开口。
“不急,那古籍晚间就能送到府上,亦有证人在旁,阿嫂大可派人细查。”唐慷看着裴沅皱起眉来,暗暗欣喜开口道,“阿嫂方才说与十四娘孑然无依,弟有一法,不知可好。”
裴沅微挑眉,问道:“小郎但说无妨。”
“某之幼子兼,人才出众,允恭克让,从小对那几个姐妹都是极好的。七郎,来问婶母安。”唐慷招呼道。
唐兼是个浪荡公子哥,从进门来便装出一幅斯文有礼的模样,这会儿笑着起身道:“儿拜见婶母,婶母万安。”
“若是阿嫂将七郎过继,某借给阿兄的银钱便不用还了。十四娘往后也有兄长撑腰,更不必远赴江南道了,岂不两全其美。”唐慷笑道。
他算盘打得响亮,不光裴沅听不下去了,屏风后的唐了了也坐不住了。低声问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不好呢,”小银钩撇嘴道“花天酒地的好色之徒,自己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小时候来府里做客还欺负小娘子呢。小娘子忘了。”
宝帘轻咳道:“不可妄议。”
思索片刻后附在唐了了耳边道:“虽同出身晋昌唐氏,唐公却是行商,故而一心为幼子寻个好前程。郎君当朝六品官阶不高,却与朝中众多官员交好。况且……”
她以眼神示意窗外,唐了了顺着目光看去,见着外间的雕梁画栋。
长安米价何其贵,在此居可是不易。
这怕是要吃绝户。
裴沅心中暗暗冷笑,狐狸终于是露出尾巴了。
“七郎当然是好的,算算生辰,怕是要及冠了。到时可要差人送信来,当婶母的可要准备一份丰厚的贺礼。”裴沅面带微笑地道。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唐廉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登时慌了,抬头看向唐慷。
唐慷面色不虞,却还扯着嘴角笑道:“多谢阿嫂美意。那书商晚间就要来送那几本古籍了,八百三十贯,一套安兴坊的宅子可赔不起。若有难处,某定会相助。”
八百三十贯,唐了了若有所思,问道:“我睡了一觉,不知何年何月了。”
小银钩答得快,说完了时辰日子见自家小娘子还看着自己,怕她病糊涂了连忙把年月也说了。
竟然是唐朝,唐了了暗暗感叹,也是有缘。因着以前工作了解过相关的东西,便掐着手指算八百三十贯折成人民币是多少。
这一算,有些疑惑。
一百六十万,这是贵还是便宜。
“若是在咱们坊内买房,要多少贯啊?”
小银钩想了想,随口答道:“少说也要五百贯吧,小娘子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宝帘知道她所思,想要安慰却忍不住面露担心地道:“八百三十多贯,确实……。”
此话有如一道闪电,从九霄云外直直落下,劈中她的脑门。唐了了深呼一口气,万万没想到自己刚穿进来还没享受到荣华富贵家里就濒临破产了。
父亲早逝,族叔觊觎,负债累累,哪里来的富贵荣华,分明是一个偌大的烂摊子。
狗官误我!
实在是激动,她搀着宝帘起身离开,哪里想到这副身子已多日未进粮水,一时间脚步虚浮,眼前发黑。
“小娘子!小娘子!小娘子你怎么了?”
现代社畜唐了了,美梦破碎,被残酷的现实接二连三地打击,终于在此刻支撑不住,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裴沅站在廊内送走那一对不怀好意的父子后,深深叹息。
有仆妇道:“娘子不愿过继七郎,可是因为他有那样的生父?”
“倒不是因此,”裴沅摇头道,“若是品行端正,过继也是个法子。但这七郎的为人我是知道的,若是过继了,阿篆是要受委屈的。”
“那古籍之事恐有心人相骗,郎君即使醉心书画却也不会花如此高的价钱。要不要派人去探查一番?”仆妇问道。
裴沅目光安详道:“我看了那日子,确实是三郎逝世不久前,想是还没来得及告知我。阿白,你便派人去吧。这个时辰,不知阿篆如何了。”
防止大家土豪看多了,对金钱概念模糊。举例来说,永徽元年六品官的月俸是2400文,一贯一千文,不吃不喝大概要攒三百五十个月,将近三十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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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