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临再一次站在了那条幽深的小巷子中,同样阴雨绵绵的天气,蹩脚的高跟鞋,以及那把油纸伞。
又来了,她有些无奈地想着,这次的噩梦还是个连续剧。
闫临依旧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认命的看着女孩撑开油纸伞,一步步向巷子深处走去,不同的是这次清醒的闫临终于有功夫打量周围。
周围的建筑即使是在这样的气氛下还是很漂亮,白墙黛瓦,在雨中泛着幽光。小巷子并不宽,仅仅能容纳三个成年人并排通过,随着女孩的移动,不时会有一两道小门出现。
她记得,油纸伞上好像有东西,会跟着女孩回家来着。
那把伞扔掉算了,找个人家待一会,等雨停了再走。
闫临漫不经心的想着。
女孩却有了别的动作,她并没有向上次那样一味地向前走,而是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停了脚步。
“咚咚咚”
她从伞下面伸出手,敲了敲门。
“有人吗?”
从伞下传出一道清冽的女声,
“雨太大了,我就待一会,待一会就走。”
门里面毫无动静。
女孩无法,只能继续向前走,没两步又遇到了一扇门,她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肯定不会开,闫临在心中想着。
果然,女孩几乎敲遍了整条巷子的门,没有一丝动静。
女孩显得有些失望,几乎快要握不住手里那把漂亮的油纸伞。
她站定下来,低头思索着什么。
突然,她一把扔掉了手中的那把油纸伞,雨毫无遮挡的洒在女孩身上,没几秒就将她淋了个透,她把手中的小包举过头顶勉强遮挡着眼睛前的雨丝,大步向家里跑去。
闫临的视角随着女孩一起快速移动着,这下应该不会被跟上,伞都丢掉了。
女孩快速的跑过这条小巷,连包里的手机不停震动也没管。
马上就要回家了,只要再转过一个转角。
闫临的心也逐渐松了口气,这个噩梦应该也快结束了。
“马上就要到家了吧。”
一道声音出现在女孩的头顶,只见那道声音轻笑了一下,
“谁和你说,我是被那把漂亮的伞吸引过来的?”
女孩终于控制不住,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大叫。
闫临陷入了梦魇,她想要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不能动弹,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一条缝,想要动动手指也无能为力,意识还在不断地下坠,有东西拽着它,想让它重新回到梦里,可梦里阴暗恐怖,还有辨不清老少的声音在她耳边发了疯的尖叫,几乎要将她的耳膜震破。
闫临在这样的拉扯中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她不再挣扎,而是放任自己的意识被拉下深海。
就在即将睡着前一秒,闫临用力咬牙,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嘴里的嫩肉,剧烈的疼痛将闫临唤醒,她挣扎着坐起来,心脏好像要蹦出自己的胸腔,耳边还回荡着尖叫的回声,她坐在床上,久久缓不过神。
此时的宿舍里空无一人,经过刚刚一番挣扎,闫临满头大汗,衣服粘在了身上,口干舌燥。可是闫临却并不敢下床喝水,甚至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她抬起头盯着自己的床帘,当初为了睡个好觉,她特意买的是最遮光的那一款,十分厚实,连声音都遮住了不少。
她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床帘外有着什么东西。
闫临就这样呆坐在床上,过了好久,久到她感觉外面的东西已经消失。她这才轻轻移开被子,慢慢向床帘方向探着身子。
她越探越近,直到耳朵快要贴住自己的床帘,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没有看到的是,闫临的床帘离她越来越近,直至贴在了她的耳朵上。
“呼”
有人在闫临的耳边吹了一口气。
闫临顿时弹开,鸡皮疙瘩瞬间布满了全身,浑身仿佛浸在冰水中一般,背靠着墙,惊恐的盯着自己眼前向内凹陷这的床帘,刚刚在她听动静的时候,那个人就将自己的脸贴在窗帘的另一侧!
在极度的惊恐下,闫临反而唤醒了内心深处的勇气,管他是什么东西,让我也见识见识看看,闫临眼神发狠,拿起了自己放在枕头下的剪刀,一把拉开床帘直直的捅去。
他们宿舍是上床下桌,上层的床离地足足有两米,再加上她是坐在床上,也就是说外面那个东西要想用嘴对着她的耳朵,它起码要长到两米三四,她可不记得自己宿舍有那么高的女生,所以也不怕误伤到舍友。
闫临用力向前刺去,却扑了个空,外头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被床帘掀起的灰尘在空中飘荡着,仿佛在嘲笑闫临的小题大做。
刚刚是自己的错觉吗,闫临有点迟疑。
“可能是噩梦带来的影响吧。”
江月给闫临带饭回来后,闫临就把这些事告诉了江月。
“也有可能是你生病了,糊里糊涂地把噩梦当真也说不定。”
闫临吃着嘴里的食物:“有可能哦。”
可是只有她知道,这个理由完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期末考试很快就结束了,闫临和江月并排收拾着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暑假你要去哪啊,还要一个人在家里闷着吗?”
闫临将自己的洗漱工具放进行李箱,噌的一下拉上了拉链。
“不,我打算回姥姥家去,有些事要找她问个清楚。”
江月听到这句话,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语气变得小心翼翼:“也是,和外婆多待待,陪陪她老人家。”
“我知道的,”闫临笑了笑“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我也没别的亲人了。”
江月转头看向闫临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闫临和江月告别后坐上了回老家的飞机,下飞机后又辗转火车,匆匆吃了口面便继续坐上了回县里的大巴,接着又花了五块租了一辆老乡的摩托,好不容易回到村口,正好有辆拖拉机经过,便把闫临捎回家。
等到她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傻眼了,门上挂着一把锁。
闫临终于爆发,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扔在地上,灰头土脸的坐在家门口的土路上。
等到日头西沉,闫临才听到了姥姥那熟悉的脚步声,步频很快,稍有点跛。
姥姥转过来,看到闫临坐在门口,周围东西散落一地,明显愣了一下。
旋即又皱起眉头,面无表情地从闫临身旁掠过,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闫临看得出来,姥姥明显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发什么呆呢,滚进来。”
姥姥洪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闫临唉了一声,将地上的东西重新归拢好拿进去。
“刺啦”
姥姥将手里的肉下入锅中,铁铲翻炒几下,煸出油脂,顺腿踹了一脚闫临“加火。”
“哦,好的。”
闫临忙不迭将手里的柴放进去。
吃过饭后,二人相对坐在小桌子上,闫临摩挲着手里的杯子,抬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打了个哈欠。
姥姥将手里的杯子重重磕在桌子上,闫临被吓了一跳,抬头看着她。
“做噩梦了?”
“嗯。”
“特别真实?”
“昂。”
“你是不是干涉梦里人的行为了?”
“这个没有,”闫临又转念一想,说句话应该不算干涉吧,语气弱了下来,“应该没有吧?”
姥姥目不转睛看着闫临,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她深深叹了口气,将两人手中的杯子收起来,顺手关掉了家里的灯,家里顿时变得漆黑,闫临适应了一会,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向姥姥,姥姥的脸庞在月光的照耀下变得有些诡谲。
“你觉得梦是什么?”
“人在睡眠状态下产生的心理活动。”
姥姥发出了短促的一声气音,
“那你觉得,你的梦在这个范畴吗?”
当然在了,闫临不假思索,刚想脱口而出,那可想到曾在床帘后面感应到的不知名东西,那个还是梦吗。
闫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有些崩溃,眼下的黑青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浓重了几分。
“先是我爸在梦里去世,没过多久我妈也是这样,这是咱们家族的遗传病吗,还是被下了什么毒?等有一天我会不会也......”
“不。”
姥姥竖起一根手指阻止闫临接下来的话语“这是神赐。”
神赐?
闫临的疑惑几乎要冲破屋顶,接受了联邦义务教育的她接受不能。
“再做一次梦吧,试试该怎样摆脱‘他’的跟踪。”
说着,姥姥晃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闫临只看一堆散发着黄色光芒的线条。
“这是什么,荧光手绘......”
话还没说完,便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姥姥看着闫临呼呼大睡,伸出手来摸了摸她浓重的黑眼圈。
闫临第三次站在这条下着雨的小巷。
“又来了。”
她感受着女孩撑开那把漂亮的伞,手包夹在腋下,踩着高跟鞋走进了这条噩梦般的小巷。
能不能不走进去,闫临这样想着,既然在小巷里会被跟踪,那就干脆不进去好了。
女孩的脚步停了下来。
正当闫临以为这个办法可以的时候,却从伞下传出来那个有些熟悉的女声,
“不行。”
她的声音很是轻快,还带着一丝空灵,仿佛心情很好。
“我要回家的呀。”
那就打电话报警,闫临头脑很简单。
女孩听话的照做,从手包里拿出了手机。
打开以后闫临傻眼了,手机里面干干净净,除了一个信息以外什么都没有,信息上面挂着一个鲜红的1。
“当然不能依靠外力啦。”女孩的声音显得更加开心。
那打开看看这个信息是啥吧,闫临没有很意外,怎么可能真这么简单。
女孩纤细的手指点开那个图标,眼前赫然出现一则地方新闻,标题是:
“本地发现雨夜屠夫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