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寝殿大门,被夜晚的冷风一吹,小苏苏终于清醒了几分,被亲妹妹的哭泣搞乱的理智也渐渐回归,取而代之的是对夜晚的恐惧。
没办法,小孩子怕黑是正常的,当然苏叶除外。
“叶儿,这个时间,帝祖母已经睡了吧?”小苏苏试图让妹妹打消念头。
苏叶:“叶儿还没睡,帝祖母就不会睡。”
苏叶开启胡搅蛮缠模式。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扶苏看不到的投影上,苏叶看到,赵姬正在自己的寝宫里坐着发呆。
扶苏无奈,带着苏叶又转了几个回廊,终于欣喜的发现自己迷路了,立即一脸严肃的通知道:“叶儿,我……我好像迷路了!”
他迷路了,但是苏叶不会呀。她现在已经把投影当成了导航,只需要下个指令,让投影显示通往赵姬寝殿的路,就像有了AR导航一般。
“帝祖母等着我呢,你不去我一个人去!”苏叶继续蛮不讲理。
于是扶苏再一次对妹妹妥协了。
不过他虽然哄着妹妹,但是也有自己的打算。觉得不久就会遇到巡逻的侍卫,那样的话就可以从善如流的让侍卫送回去了。
不过他还是太“年轻”了,又怎么比得上苏叶的“老奸巨猾”。
现实是苏叶在让投影领路的同时,也把巡逻的士兵规避了,专捡两队卫兵错开或者刚刚巡逻过的地方走。
就这样,两个短腿短脚的小娃娃,一路顺顺当当来到了赵姬的寝殿,然后避开了看管赵姬的士兵和宫人,出现在赵姬的寝殿中。
所以当看到突然出现在寝殿中的两个雪一样的小娃娃后,赵姬最直接的感觉就是震惊。
“你们是……扶苏,苏叶?你们怎么来的?”
要知道,嬴政将她的寝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可以说连只鸟都飞不进来,这两个小娃娃又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于是,祖孙三个在大眼瞪小眼一番后,还是苏叶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帝祖母,叶儿和哥哥想你了!”
说着她便上前抱住了赵姬的大腿,然后直接看呆了扶苏。
千错万错,撒娇没错。她就不信有人能抵挡住她的卖萌三板斧……撒娇、耍赖、拍马屁**!
不得不说,赵姬是真的漂亮。而且根本不像是一个生了三个孩子,快要四十岁的女人。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出头。
此时的她虽然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但是白皙的皮肤,乌黑的长发以及让人一见就挪不开视线的漂亮眼睛……让她即便在如此狼狈无助的情况下,仍旧透出一种楚楚可怜的破碎感。
不仅如此,抱住赵姬大腿的苏叶,还闻道一股香香软软的味道。不同于贵族们用的熏香,而是一种发自成熟女人身体的,独一无二的一种味道。
苏叶很直观的将这种味道定义为“女人味”。
但是虽然很香很软,苏叶却并没有就此陷入令人迷醉的香气里。鉴于赵姬并不是一般女人,她还是要做两手准备的。
所以抱住赵姬后,她趁着贴贴蹭蹭抱抱的机会,开始在她身上踅摸玉佩钗环之类的贴身物品,打算万不得已先抓一样东西跑了再说。
事实证明,赵姬果然不是普通女人。
在经过短暂的错愕,她立即意识到自己同这两个孩子不过只有几面之缘,还是在他们刚出生不久,回咸阳替嫪毐讨封的时候。这次也只是远远见过一面。
所以,两个孩子不可能同她这么亲近。
于是她第一时间推开了苏叶,同时也粉碎了苏叶想要顺走她腰间玉佩的企图。
随即她仔细看向苏叶,看到她的五官同嬴政有几分相似后,姣好的面容上立即透出一丝疏离和冷意,她紧紧抓住苏叶两条细嫩的胳膊,冷哼一声:“是你父王让你们来的?”
赵姬的眼睛像刀子,剜的苏叶心惊肉跳,而她的小胳膊也在赵姬的紧握下越来越疼。苏叶真怕自己的胳膊会被赵姬捏断。
好在这时扶苏也察觉了赵姬和苏叶的脸色不对,连忙上前一步抓住赵姬的胳膊,想让她松开些:“帝祖母,叶儿说的是真的。今晚她特别想祖母,这才会让我带她来看您。”
“你带她来的?就你们两个?”
赵姬越发不信了,但是紧抓着苏叶的手终于松了松,苏叶也终于能喘口气了。
不过刚刚由于疼痛在眼眶中滚动的泪珠也在此时落了下来,她索性趁势再次往赵姬怀里一扑,哇哇大哭道:
“我听说过了今晚就再也见不到帝祖母了。可明明父王说了,帝祖母是世上最美丽温柔的人。叶儿早就想见帝祖母,怎么会再也见不到了呢?我不依,我不依,呜呜呜……”
世上最美丽温柔的人?
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赵姬的脸上再次浮上一个冷笑。
她再次将苏叶推开,第二次粉碎了苏叶顺走她腰间玉佩的努力,然后用手捏住她小小的下巴,仔仔细细又看了她一番,轻哼了句:
“世上最美丽温柔的人?呵呵,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花言巧语,若是……”
说到这里她的眸子突然一暗,然后轻轻叹了声:“若是我的孩儿有你这么能说会道就好了,说不定就不会被……”
此时的她想到了昨晚被嬴政派人拖出去的两个孩儿,以及之后院中响起的惨叫,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厉色。
她的表情扭曲了下,先是看了看扶苏,又看了眼面前的苏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又有如此口才,等你长大了,岂不是要祸国殃民,不如……”
扶苏她的确不敢动,她知道嬴政的底线。可若是一个王女,就算是出意外死了,仿佛也没什么大碍。
反正她都已经要被送到南宫等死了,而且可能永远都不能回宫,就算给她再重些的惩罚又能如何?就算杀了她,也不过是早死早托生罢了!
那样的话,她兴许还能早点见到她的孩儿。
边想着,赵姬的手边慢慢向下滑去,手指也在慢慢收紧。
苏叶当然知道大势不妙,但是现在她被赵姬抓着,根本反抗不了。一旁的扶苏也察觉到了,连忙唤道:“帝祖母,帝祖母,你松开手,你要弄疼叶儿了……”
扶苏边说着边想要拉开赵姬的手,只可惜他人小力单,又怎么可能阻止大人的动作。
千钧一发之际,苏叶脑中灵光乍现,艰难地说道:“叶儿喜欢帝祖母,叶儿想让帝祖母回咸阳宫。帝祖母,您随我们一起回咸阳宫,好不好?”
苏叶的话让赵姬的理智恢复了一瞬……咸阳宫?她还能回咸阳宫?她呆在雍都这个小地方,已经很久都没回过咸阳宫了,她还能回去?
想当初,她和嬴政被从赵国接回来,第一次踏进咸阳宫,那个时候她是多么欢喜呀!可如今,再也回不去了吗?
趁着赵姬闪神的功夫,苏叶又道:“帝祖母您就跟我们回去吧!之前在咸阳宫的时候,父王就经常提起您同他在赵国受苦的日子。您这么辛苦,早就该随我们回咸阳宫享福啦!”
历史上也的确是如此。
虽然嫪毐之乱让嬴政恨极了赵姬,恨她为了自己的私生子,将玉玺和太后玺全都交给了嫪毐,方便他调集大量秦兵谋反,更是让他颜面扫地。
所以在事后,他便将赵姬幽禁在了雍都,还声称让她永世不得回宫,甚至还落下狠话,谁给她求情谁就去死。
但是在第二年,便有人给始皇陛下递了台阶,以孝道为由,建议他将赵姬接回来。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事事杀伐果断的始皇陛下在得了台阶后立即从善如流,将赵姬从雍都接回了咸阳,送入历代太后居住的甘泉宫里。然后继续放纵她胡作非为。
当然了,之后这位赵太后也并没有再惹出什么太大的祸事,最终在甘泉宫寿终正寝了。
不得不说,始皇陛下这波操作,是嘴硬心软的典范。
每每读到这段历史,苏叶都忍不住叹息,也不得不承认:虽然赵姬犯下了无数大错,但是她在赵国时对嬴政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是铁一般的事实。
那个时候母子俩相依为命,同甘苦共患难,这也是始皇陛下永远铭记于心的最深、最温馨的记忆。
只可惜最后母子两个闹到这个地步,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呀!
果然,听苏叶提到往事,饶是已经恨极了嬴政的赵姬,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柔软。
也正是这丝柔软,让她冷静下来,终于开始分析起眼前的状况来。
首先,她不信两个孩子会自己跑来,所以一定是有人授意,或者放水;
其次,两个孩子跑来找祖母,这是想用亲情感化她,而想要感化她的人,在皇宫中屈指可数;
最后,这个人这么做的目的,可能是要让她冷静下来,让她不要把恨意显露的太明显,做事太过。也就是说,她被送往南宫幽禁的事情,可能还会有转机……
虽然她不想把这个人认作是嬴政本人。但是很显然,目前在雍都能做到这件事情只有秦王陛下。
可是,也或许是她完全想错了。这根本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戏耍!
就像狸猫不停的捉放已经被它牢牢按在爪子下的硕鼠一般?
赵姬漂亮的眸子上再次蒙上一层戾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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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赵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