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说过了,欺负小孩的人,要倒霉。
尤其是胖阿婶这人,盯着她家小老板欺负,绝对要让她倒大霉。
尖叫在半夜响起时,谢知意正从缝隙里钻进来。许庭安手里拿着小刀,细听着叫声的方向,手里的木块已刻出小鱼的外形。
察觉到角落的动静,许庭安回头一看,放下手里的东西,快速起身抱起自家小猫。
“去哪玩了?”
怀里的小猫喵呜一声,许庭安摸着它的脑袋,“这几天晚上先别出去,”窗外不远处的房间里开始传出无差别的谩骂,“实在想出去玩,就叫我,我陪你一起去。”
许庭安把小猫揣在怀里,他不知道引起前边骚动是罪魁祸首就在自己怀里,只是想着自家小猫要安全。
这是我的小猫,我要护好。
熟悉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暖洋洋,勾得谢知意眼睛眯眯,直犯困,不一会就合眼睡着了。
许庭安收拾好木板躺着,揽着小猫没有闭眼,侧耳听着前边传出的动静。骂声稍停又突然响起自己的名字时,他把小猫放进边上最大的陶罐里,再轻手轻脚把陶罐藏进木柴堆里。
谢知意过程中醒了,听见许庭安嘘了声,摸下她的脑袋,“别怕,别出声。”然后,许庭安快速躺回木板上,姿势放松,闭上眼,放慢呼吸。
屋外脚步声响起,柴房的木窗上突然探现一张人脸,一双眼珠子瞪大,左右转动,着实有几分吓人之色。瞧见屋内并无异常,又十分不甘跑到门边,用力敲门。
“许庭安,是不是你干的?别以为装睡我就不知道。你开门,要是被我发现,你就死定了,快开门。”
许庭安装作一副被吵醒的样子,顿了会才慢慢爬起身,开了门,看着眼前大变样的人,嘴唇肿成两条,脸上东一小团西一小团的红块,右眼皮更是实实在在肿起一圈,整张圆脸越发显得难看,仍是面色冷冷,一言不发。
胖阿婶直接冲进来,举着蜡烛翻看他睡觉的木板,边上的陶罐一个个看过去,里头的小木梳、小木鱼全被倒出来,衣服也翻乱成一团,像堆咸菜。
第一次没翻到,又摸了第二次,就这么一小块地方,弄的乱糟糟。
许庭安就这么静静看着,门口的中年男人见此情况,进去拉人,“行了,找不到就回去睡觉。安小子也是被你吵醒,不会是他做的。”
“不是他会是谁,好端端的哪来的刺毛虫,总不会是我们家盼妞吧。”胖阿婶甩开男人的手,指着许庭安,“他就是个祸害,在哪里就谁倒霉。”
男人忍了忍,最后一口气吹灭蜡烛,厉声道:“我说行了,有条虫子有什么奇怪的,大半夜闹的一家子睡不着,还浪费半根蜡烛,再闹你今晚就睡这。”
他不管胖阿婶,甩手自己往门外走。胖阿婶捏紧手里半个蜡烛,咬咬牙跟了出去。男人见状,顺势说软话,“别老是为难安小子,邻里邻居听到多难看,我们不是还指望借这小子的运招个儿子吗?”
“我可不敢要他招儿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头白毛,谁知道有什么病。”胖阿婶嘟嘟囔囔,“哎呦,疼死我了,被我知道是谁,我就打死他,疼死我了…”
许庭安把门关上,静静等了会,确认人已经回去,立马移开木柴,拿出陶罐。
谢知意早就清醒过来,听着胖女人来找事,不禁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低估人性的恶?让她吃点苦头固然好,但因为这个害到小老板的话,且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她前爪扒拉着陶罐边缘,惴惴不安冒头,不太敢看许庭安。
没想到许庭安把她从罐里举着出来,虽说仍是面无表情,但语气听着轻快几分,“嗯,恶人有恶报。”
瞧着,似乎还挺高兴?
谢知意心里也跟着雀跃起来,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收拾床铺。是的是的,这就是恶有恶报,对于坏蛋就应该舍得下手。
一人一猫再次躺在木板上时,月光悄悄越过窗,方方框框映在许庭安脸上。
看着自家小猫漂亮的绿宝石,许庭安顺着她的毛毛,认真说道:“等到十二岁,我就是一个大人。到时候我们搬出去,攒钱请王叔搭一个我们俩的房子,这样半夜再也不会有人吵着你睡觉。”
谢知意打着哈欠,用爪垫拍拍许庭安,睡吧崽,在我们老家,十八岁以前都算是未成年。
第二天去庙顶学习如何做一只猫时,没想到三花消息满灵通的,直接问是不是她下手的。
学习这么多日的喵语,她们之间总算能有个正常沟通。还好猫语不像人类那般,有个几千字的文字库,博大精深。
谢知意点点头,认下这事,不藏私地分享出去自己的“作案方法”。结果当天晚上,胖阿婶惨痛的尖叫再次响起。
谢知意懵懵的,怎么回事,自己今晚没行动啊?
顺着缝隙口钻出去,抬眼就能看见三花和大白两大只蹲坐在屋脊,盯着胖阿婶的房间,威风凌凌,颇有锄奸除恶的大侠之气。
哦豁,点赞。
它俩下手可比自己这只小猫狠多了,直接让胖阿婶浑身肿到只能躺床上修养两日。
阳光正好,谢知意在屋顶舔着毛,对,她现在已经可以接受自己给自己舔顺毛发,底下胖阿婶躺床上也闭不上嘴,支使着许庭安把家里的被褥拿出来晒,生怕还有其他虫子。
“花花,你们和那个胖阿婶有什么仇啊?”谢知意问三花。
趴窝在屋脊上的三花睁开眼,“徐老虎打死过一只猫,我们一块长大的。”她站起身伸着懒腰,“对了,小东西你刚才叫我什么?”
哦,那就是死仇,怪不得下手这么重,谢知意了然点点头,“嗯?叫什么?花花?”
三花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怎么解释是个什么东西,谢知意略略思考,“就是你的名字。和人那样,一个称呼。”她指着底下的小老板说道:“你看,我家小老板的名字就叫做许庭安”
三花琢磨着,名字,花花,“为什么叫花花?”
谢知意看向它油亮的毛发,漂亮得像织女用云彩织出来的锦缎一般,“因为你的毛毛像花花一样好看。”
这是夸我,花花不笨,很快认可这个名字。名字印入心里瞬间,灵台冥冥中似乎拂去尘埃,有了指引,“那你叫什么?”
“谢知意。”
“谢知意,好难听。那家伙呢?”三花指着大白道,后者打着哈欠望过来,头顶问号。
“额,我叫他大白。”
名字一事,谢知意没放在心上,只觉得有趣。没有名字,那猫猫之间是怎么喊猫的吗?难道在此之前都是统一都喊“喂”?
哦,也可能是喊“丑东西”和“那家伙”。
但那天之后,谢知意就没见过花花和大白。起初她天天去往山神庙,庙顶空空无猫。后来趁着夜色,村头村尾也看过,都没找到。
也是这时候,谢知意才发现,不是每只猫猫都能像花花和大白那般有交流能力。村里大多数猫猫只能听懂个别简单的指令,完全问不出他俩去向的有效信息。
真是的,就这样不告而别,也不留个信息啥的。谢知意趴在木板上胡乱想,也许猫届就没有告别这个流程。
许庭安见自己小猫不似前些日子天天出去玩,就猫在柴房里,以为她生病了,举着小猫翻来覆去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倒是察觉出自己小猫似乎不长个。
他把它放手掌上,平视、仰视、俯视,细心比较,似乎、和刚来那天一般大小?
谢知意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同,反而之前在花花和大白的带领下,感觉自己越发有猫猫的矫健。她的猫爪推在他脸上,凑太近了。
担心比对的不够准确,许庭安又把谢知意置于木板一角,“不动,给你量量。”随手找快木炭在猫头和猫尾端的木板上,划上两道。
之后把小黑猫揣在怀里,提起角落的鱼篓往外走。嗯,再多捉些小鱼,做成小鱼干,给小猫多吃点。
村里小溪经常有孩子去抓鱼,里面的鱼都被训练出来,难抓的很。许庭安也不喜欢和他们一起玩,通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后山小河里抓。
谢知意也是跟着许庭安出来才知道,村里有些小孩讨厌的很,追着小老板嘲笑他是白毛怪,剩余那些小孩不嘲笑也不靠近小老板。
难怪小老板小小年纪整日面无表情,去哪都是恶意,哪能对这世界有热爱?
谢知意挣扎爬出,想看看是哪家孩子,许庭安没允,快速走往后山。靠近后山,那些烦人精就不敢来,家里的大人会骂他们。
进来后山的小路,许庭安将小猫抱出来,额头碰着小猫的脑袋,“太闷了吗?现在可以出来了。”
谢知意没让许庭安一直抱着,顺着他的手臂,蹲在他的肩上,这个视野很好,“猫嗷~”出发出发。
后山河里的鱼多且肥美,就是不太好抓,谢知意蹲在石头上,静等半天,气势汹汹下爪,鱼鳞都没摸到,反让鱼扑了一身水。
难道我和大白学的捕猎技能都是假的???
她甩甩沾到猫爪上的水,没有气馁,盯着时机,再次探爪。做猫的,怎么能抓不到鱼呢?
有失猫尊!
许庭安收获还可以,身上衣物尽湿,但起码鱼篓不打空。看着自己小猫蹲在河中心的石块上扑的不亦乐乎,也不急着走,直接拿出竹刀,在石滩上处理起鱼。
鱼这玩意,吃法各有千秋。谢知意玩累回到许庭安身侧,蹲下就直接收获一大叶切好的鱼片,摆放的工工整整,入口大小适中。
“喵呜——”看起来好好吃。
吃第一口,谢知意就震惊了,好吃!其鲜美程度就足以让她将吃生鱼会不会得寄生虫的问题抛之脑后。
第二口小黑猫叼在嘴里,扒拉着许庭安的袖子,让他也尝尝,好吃的就是要一起分享。许庭安也不嫌弃,捏起那片鱼肉就放入嘴里。
剩余的,就没给他吃,万一真的有虫子呢。没有客气,全部进到谢知意自己的肚子里。
见自家小猫吃的这么香,许庭安放下心,能吃就肯定没生病。哪怕后面回去后,又是一顿明嘲暗讽,许庭安还是时常带着谢知意进山抓鱼。
春夏秋冬,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许庭安护着自己的小猫,迎来他的十二岁。在这期间,白天的谩骂嘲笑,他一直没在意过。但趁着夜色,小猫会偷偷出手。
次数多了,村里渐有传言,说胖阿婶是缺了大德,欺负孩子,才会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别是孩子他爹他娘的魂找上来门吧。
胖阿婶因此收敛几日,谢知意也顺势安睡几夜。这下,谣言传的更神乎。胖阿婶大概是信了,谩骂次数越来越少。
小黑猫盘在河中心的石块上,看着个头长大不少的许庭安,满意眯眼,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心想,也算是取得阶段性胜利。
就当她以为自己是穿进种田文,走的是智斗极品亲戚剧情时,花花和大白回来了。
来不及叙旧,谢知意被花花摁下,匆匆告知,“快去神安树下,仙人在找有缘之徒。”
谢知意:“???”
一脸懵的小黑猫伸出爪子,探探大猫的额头,猫届有没有烧坏脑子的情况?
见她不信,花花抬起爪,河里隔空腾起的一条小鱼,鱼在离水一米高的半空中扑腾鱼尾,委屈巴巴地抽打空气
谢知意:“!!!”坚定的唯物主义三观像蛋壳破裂般,发出“咔嚓咔嚓”响。
这…这他喵……穿得其实是修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