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昌平侯府寻人的车队在耽搁许久之后终于踏上了归程。
车队慢悠悠的前进着。
中间那辆最大的马车车里面,整齐地放着一堆书。
李则渝先拿着据说卖的最红火的话本和原本当地的游记看了一会儿,但他只能连蒙带猜的猜出大概意思,看的实在有点费劲。最后放弃般的拿了一本三字经躺在宽敞的马车里,从第一页开始慢慢看着。
容嬷嬷准备的这辆马车外表十分朴素,但内里宽敞,又顾虑到李则渝的虚弱的身体提前给铺了厚厚一层褥子,里面可以让人躺着,侧边座位下面的暗箱里面还有吃喝,最大程度的让李则渝可以在路途上舒服一些。
李则渝舒服的躺在马车里,他看着书上的繁体字,一个一个跟自己脑海里的简体字对着,再把繁体字形给记下来。
车行的虽然慢,但古代的路毕竟比不上现代的路,一路也免不了颠簸。
李则渝被晃的眼晕,看了一页就合上了书,又坐了一阵子,他揭开马车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山水图景。
他们已经出了城,此时正好走到了一片山下,李则渝透过车窗往外看,正好看见山上树木之间露出的一片寺庙檐角。
青山古寺,那副场景像是古画中的场景,李则渝心里那个旅行因子蠢蠢欲动。
李则渝当机立断招呼着,“停车,停车!”
前面的人听见马车里的动静,一人骑马过来,“......少爷,您怎么了?”
骑马过来的这人正是袁学文,他的眼睛中有隐藏的很深的一丝烦躁。
本来李则渝一生病就半个多月已经很让人着急了,结果好不容易能够走了,还得慢慢走,慢慢走就算了,李则渝还这么事多......
李则渝看明白了袁学文眼神中的情绪。
忠贤之前说容嬷嬷本意是叫他来赚个‘前程’,他本来还奇怪为什么袁学文却一直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现在明白了,明显是袁学文嫌弃他看起来就没有什么出息。
嗯,很符合袁学文的心高气傲。
李则渝弯起嘴角,他不在意袁学文怎么想的,他装作看不出袁学文的情绪,径自指着山上露出来的那一角寺庙,“那是什么地方?”
袁学文闻言看了一眼,山上露出的那一角屋檐正是城外寺庙的檐角,嘴角撇了撇,还是回答道,“是城外的溪木寺。”
李则渝仰头打量了一下寺庙的位置,寺庙的屋檐角正在半山腰的地方。
看样子溪木寺是建在半山腰的,此山也是小山,并不算高,若是他稍微努力一下,应该能爬上去。
本来就想好了,这一路就是旅游的一路,此时见到“名胜古迹”必须要去看看。
李则渝下决心,他揭开车帘直接下车,忠贤连忙来扶他,“少爷,您要去哪?”
李则渝抬头看了眼那斜逸出山林的檐角,“上山。”
“上山?”忠贤满是疑惑。
袁学文已经上来拦他,神情明明不耐烦,理由却冠冕堂皇,让人寻不出错来,“还请您回马车,今日出发,不过刚走了不到半日路程,还要继续赶路,老爷夫人还等着您回去......”
李则渝浑不在意的略过他,继续往前走,
看着袁学文的做派,有样学样,已经想到了合适的说法,“想我多年不曾在父母和祖父母身边,未能尽孝,我心中实在愧疚,既然遇见了寺庙,也应该进去父母和祖父母祈福......”
他直接走过袁学文身边,拿话堵住了袁学文,走出一段路,又突然回头,示意让他带他一段路,“袁兄弟前方带路,走吧。”
袁学文被他话堵住,愣了一愣,没动,“什么?”
李则渝看他那样子好像是不怎么想要带他,他也不在意,转身问发现跑到身边的忠贤,“有小马吗?给我牵一匹来。”
忠贤没有袁学文那些莫名的情绪,他只听着容嬷嬷说的要好好的听少爷的话,他也是这么做的,甚至因为之前的亲近,忠贤觉得少爷人不错,最重要的是得了少爷的青眼,才是真的好事。
忠贤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想着,要是得了少爷青眼,让他做贴身小厮,每个月钱能多出来不少呢!
他听了李则渝的话就转身去牵了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来,回来才问,“少爷,您要去哪啊?”
李则渝觉得之前的说来堵袁学文的理由挺好,这时候就又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去寺庙给长辈祈福。
李则渝接过缰绳跟小母马摸了摸头,跟它交流一下感情,然后试探着上马。
容嬷嬷也察觉不对劲了,见状下车问道,“这是怎么了?”
忠贤连忙回答,“少爷要去寺庙为老爷夫人祈福呢!”
很快,整个车队都知道了这位刚找回来的少爷要去寺庙给长辈祈福。
容嬷嬷笑咪咪的同意了,她让车队停在原地等待,也跟着李则渝上山,袁学文自然在她身侧。
爬山的时候,袁学文看了前面走走停停的李则渝一眼,跟容嬷嬷小声抱怨,“姑母,这个人不但懦弱无能,而且满嘴谎言,实在是......就算回了府,也定然不能得到什么重视......”
容嬷嬷原本的笑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她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袁学文,“我带你来是想要在少爷身边露个脸,若是能够得到倚重就更好了。你见了他不喜,不愿意,让忠贤抢了先,我也不说你什么,只是少爷再如何也是少爷,是夫人的亲生子!今后不要让我听到你说这个话!”
袁学文是有点怵这位表姑母的,心中虽然不服,但确实听话的不说话了。
其实袁学文说的对,京城的昌平侯府虽然子嗣虽然不算极为繁茂,但也不算少,只是其中有出息的不多,所以普通的子嗣本也不会得到重视,只有有出息的子嗣才能得到重视。
——
此时,京城昌平侯府。
“姐姐,府中新来的二少夫人安置到哪了?”含翠发问,她手里捧着一堆东西,正是要给这位新来的二少奶奶送去的。
“什么二少夫人?!”含巧左右看看,伸手拍了她一下,“千万别这么说,婚约没有定下来呢,谁知道她是不是二少夫人?”
“那.....可是老太爷定下来的婚约,也能不作数?”含翠见状声音也小了下来,她凑近问道。
这一点含巧倒是知道的,“老太爷定下来的婚约自然不能不作数,只是,如今要嫁给哪个还不一定呢!总之,你别乱说话,就叫南姑娘就行了.....”
“哪个?二少爷不是只有一个?”
难道还能塞给别的少爷?
含巧连忙捂住她的嘴,“嘘,别说出去,过几天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含翠不太明白,但是她向来是听姐姐的话的,在京城中的大宅子之中生存,其中有一点就是不要追根究底,于是含翠很快答道,“知道了,姐姐放心。”
含翠问了路,捧着托盘一路向府中偏僻的柳叶轩走去,到了地方,她先停在门口礼貌的敲了们,然后才走进去。
柳叶轩内,南清玉正在和连翘整理院子,一个头带绒花的丫鬟走了进来,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放下一个托盘,说明是长辈给的,还亲切的寒暄一番才走了。
含翠是这样想的。
不管这位是哪位少爷的夫人,也都是主子,先露个脸打好关系,谁知道今后会怎么样?
南清玉拍了拍满是灰尘的手,揭开托盘上的红布,看向托盘,里面放着两幅头面,一些小的金银首饰。
东西很精致,也算是贵重,但却不是她想要的。
南清玉微微皱眉,又把上面的红布盖回去了。
连翘凑过来问,“小姐,怎么了?”
南清玉摇摇头,“没什么......”
连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她知道自家小姐愁什么,“这昌平侯府怎么回事啊?这婚事怎么还不给个准话呀?”
南清玉的脸色也不太好,她没说话,微皱着眉叹了口气。
南清玉父母去世之后,她独自一人艰难支应着家中医馆,谁知道就惹了别人的眼。
最先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大伯,她爹的亲生哥哥。
他们一开始先是来找她借钱,借药,最后打上了她的主意,让她嫁给南大伯妻子的侄子,并且把父亲留下来的医馆做嫁妆。
她不愿,他们就暗地里使出了损招,想要毁了她的清白,见事情不成,甚至请出了宗族出手,要明目张胆的吃绝户。
她见势不对,连夜带着连翘逃了出来,因无处落脚,无奈之下想起了父亲多年前留下的这桩娃娃亲。
也曾想过这件事不会顺利,多年没有联系,对方很可能根本就不会认这个婚约。
到了昌平侯府被顺利迎接进门的时候,她还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谁知道难堪之处在后头。
南清玉又把送来的头面拿出来看看。
多数都是金银制成的,有的还一些上面镶嵌了珠宝,看起来就很值钱的样子。
“挺好的,”南清玉想了想,跟连翘说,“今后若是把我们赶出去了,还能有点盘缠。”
连翘垮了脸,叫道,“小姐!”
南清玉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连翘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发现小姐说的竟然还挺对的,不由得认真的打量起那些首饰来。
多数首饰都是可以融了拆了卖的,这一托盘确实能换很多钱。
见连翘真的在想离开侯府的事情。
南清玉也不由得跟着想了起来,“我们离开之后不要留在京城,要找一处繁华的地界,越是繁华之处民风开放,越是容易接受女子当家……”
连翘点头,她觉得小姐说的特别对。
南清玉不知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先行医,若是实在不成了,就找个品德优良的当赘婿……”
连翘紧跟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