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身而退 第5章 筹谋

奚暖其实有点儿不明白，莘聿为什么会觉得季飏‘配不上’她，因为在不了解具体情况的人看来，这段感情中她都是‘不配’的那一方，毕竟季飏是‘大明星’。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莘聿淡淡道：“凭借外貌堆积出的人气，本身就不值一提，虽然试图转型，但他的演技虚浮，或许过几年会好一些吧。”

阳光明晃晃的从落地窗照射进来，屋内一片暖阳。

奚暖知道自己该起身告辞，但剧烈情绪波动过后的疲惫感让她很难从沙发上站起来，她觉得很迷茫，不知道该去哪儿。

其实邹敏语说得也没错，她身边根本就没有朋友，因为性格的原因，她从来都只是被季飏带入到他的朋友圈中，显得太被动了些。

愣怔了一会儿，她抬头望着莘聿：“不好意思，莘导，能不能给我看一下那部电影？就是用了我长发形象的…那部电影。”

“可以。”莘聿点点头：“但我手头只有导演剪辑版，会比电影院播出的版本多三十分钟，总长是两小时三十分钟。”

随手拿起遥控器来，他把前面的电视机打开，画面暂时还未播放，他又走到窗前，‘哗啦’一声拉好遮光的帘子。

眼见男人转身往外走去，奚暖急忙问道：“你不看吗？”

他才站住脚步：“我一般很少会看自己的电影。”

“是因为太熟悉了吗？”

“不是，因为会发现很多缺陷，但又没办法修改，很痛苦。”

奚暖就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也不看了吧…”

莘聿笑了笑：“你看吧，没关系的。”

屏幕光影折射，在他身上洒下暖色：“我这边刚好有事，要出去一阵子，中午酒店会送餐过来，你替我吃了，免得浪费。”

…

莘聿出去后，室内就完全安静下来。

片刻后影片开始正式播放，咯噔咯噔的老式火车进站，长达一分钟的长镜头，女人稚嫩的面庞贴在列车玻璃窗，面颊上压出轻微的红痕。

‘出逃’这部影片，讲得是一个女子从年少到中年的故事。

这也是莘聿第一部独立执导的作品，一经上映便好评无数，更是获得了当年亚洲电影节最佳新人导演，最佳女主角两项大奖。

奚暖当时正忙着帮季飏抢资源，所以并没有时间去电影院。

电影的女主角名叫姜玫瑰，她的前半生就是在不断出逃中度过的，幼年时父亲酗酒，她一直遭受打骂，便在一个黑夜光着脚逃了出来。

后来她在福利院长大，成年后又因一个男人的甜言蜜语而陷入爱河，临近结婚才发现对方其实是一个控制狂。

于是她再一次出逃，提着长长的婚纱飞奔在热闹的街头。

原生家庭的不幸，让她缺乏安全感，所以格外渴望关爱，她拼命想从别人身上获得慰藉，结果却是一次次的失望。

直到最后，她才想明白，最大的安全感其实来自于自己。

电影的结尾，姜玫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她看见年轻的自己身穿红裙，正赤足在碧绿的草地上跳舞，少女面庞青涩，浑身都闪着光似的，却是她无法返回的过去。

整整两个半小时，奚暖一直完整地看了下去，屏幕暗下去那一刻，她才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法从角色中抽离出去，像是刚经历完一场别人的人生。

电影的魅力就是如此，在讲故事的同时，会让你忽然领悟到一些人生的道理，想通一些问题。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奚暖抬手按了按眉心，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与女主姜玫瑰是有许多相同地方的。

她是现在，而姜玫瑰则是未来。

所以，是时候做出改变了，她告诉自己，

一定不能再沉溺于过去。

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她忽然不敢在这寂静无声的室内再待下去，拿着包走出门去，坐电梯下楼。

到了大堂的时候，正好看到莘聿和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三人都站住脚步，莘聿偏偏头：“这是季繁森，电影摄影师，我的电影基本都是他执镜，包括你刚刚看得那部。”

“季摄影您好。”奚暖急忙打招呼。

“你好你好，我…”季繁森满脸微笑，原本想要多客气几句。

看着奚暖有些别扭的步伐，莘聿忽然皱眉道：“你的脚腕一直没有恢复，应该去医院看看了。”

“没关系的。”奚暖摇摇手。

她在这城市人生地不熟的，找医院太麻烦，一个人楼上楼下拿药挂号，又觉得太繁琐，便索性不去。

莘聿咳嗽了两声，语气很淡：“正好我也要去医院看看嗓子，顺路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

‘就是啊，出门在外就要多照应，放心吧，这附近就有三甲医院，不堵车的话，咱们十分钟就能过去。”

季繁森这时也插话，兴致勃勃准备跟奚暖继续搭讪。

莘聿向前伸手：“车钥匙。”

季繁森：“…你不带我去啊？我可以开车的。”

莘聿拿过钥匙：“不用，我自己开。”

…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奚暖坐在副驾上，稍微有些局促，好在莘聿正专心致志盯着前方的路况，她稍微放松了些。

脑子里还想着刚刚电影的剧情，她沉思了一会儿。

“莘导，我说话可能有些门外汉，但你别介意，我感觉你的电影风格很细腻独特，真的很不像是一个男导演拍出来的。”

“叫我莘聿就好。”男人转头盯了她一眼。

前方红灯，他将车子停下：“其实你应该也清楚，这有些刻板印象了，但我也承认，很多男性导演的片子中，都会把女性放在客体凝视的角度———

她们是男性角色的奖赏品，是男人青春成长的标志，性格或好或坏，都是被机械设定的，从不是活生生的人。”

他挑挑眉：“所以我不想这样，就用女性视觉，刻画了些正常的女性角色，这是理所当然的，不值得夸赞。”

莘聿本就是个不喜欢说教的人。

这番话讲完后，他便皱起眉头，陷入长久的沉默中，前方正好到达医院，他顺着指示将车子驶入停车场，然后带着奚暖坐电梯上楼。

他先帮奚暖挂了骨科，填单子的时候，回头问道：“是暖阳的‘暖’吗？”

她愣了一下，点点头：“是的。”

进入诊室后，医生便让她脱了鞋子，看了看她左边脚腕的情况，说是软组织挫伤，开些药回去按时涂就好。

出来后，莘聿已经在门口等她。

“你不是要去看嗓子吗？”奚暖便问道。

“看过了。”男人晃了晃左手的袋子：“药也已经拿到了。”

他那袋子里只装了三瓶止咳糖浆，奚暖一看也就明白了：“真不好意思，让你特地陪着我跑趟医院。”

莘聿并没有答话，拿过她手上的单子看了一眼，他径直朝前走去，带着她去取药，电梯旁边等了很多人，两个人索性去走楼梯。

…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

到达三楼的时候，有个衣着考究的中年女人正在打电话，语气很焦急。

“曾先生是吗？您先别挂电话，我查到您是Rh阴性血，所以想让您救救我的母亲，她现在失血过多，情况危急，我可以支付酬劳的…喂？”

打电话求人这种事，在医院很常见。

尤其是这种熊猫血，突发情况下血库缺血，又没有捐助者愿意赶过来，真的就只剩绝望。

奚暖眼见着这中年女人靠在墙边不停流泪，内心自然是同情的。

往下走了两级台阶，她又折返回来：“你好，如果急用的话，我可以献血，我的血型也是Rh阴性。”

奚暖在上小学后才知道自己是稀有血型，她自小无人照看，在各家亲戚间辗转流离，自然不会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后来学校体检，每个小朋友都抽了血，隔几天老师就叫她去办公室，叮嘱她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磕碰到，也尽量别出血。

就因为这个，奚暖整个学生时期都没怎么上过体育课，后来成年后，她才更系统的了解了这个血型，也去医院登记过信息。

这会儿听到有人愿意献血，中年女人也是欣喜异常，一行人急忙就往四楼输血科走，路上又互相介绍了一下各自的情况。

中年女人叫时晓辰，和奚暖一样，也是B市人，她这次带着母亲来C市出差，结果老人自己出来买东西，在街上出事故了，这会儿正在手术室抢救。

知道老人是稀有血型，所以一直有提前在血库备血，但血库在B市，现在要急调过来已经晚了。

时晓辰只能求助本地登记在册的稀有血捐献者，就像刚刚那通电话一样，都被拒绝。

奚暖听了之后，便叹了口气：“其实很多人也是逼不得已，血献多了，身体根本吃不消，而且好心未必有好报，我就被很多病人家属威胁过。”

时晓辰点头：“我母亲也是这种情况，老人年轻时没少献血，到自己有危险了，却没人来救她，也多亏遇到了奚小姐。”

这么说着，就到了采血室。

护士查了一下奚暖的身份信息。

说道：“根据系统显示，你上个月刚献过200cc血，短时间频繁献血会对身体造成影响，你确定要献吗？”

奚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确定，救人要紧。”

她这次又献了200cc血，有了这些血，老人的身体状况稳定了一些，后续B市血库送血过来，就能转危为安。

头稍稍有些晕，她坐在那儿缓了会儿。

莘聿一直都在旁边，这会儿他叫护士推了个轮椅进来，安排奚暖去做些基本的身体检查。

等诊室安静下来后，他才抬头看向对面的时晓辰。

片刻后，时晓辰主动上前打招呼：“莘导您好，您可能不记得了，我们之前有一面之缘，我是寰亚娱乐的艺人经纪管理部总监，您叫我小时就好。”

“你好，时总监。”莘聿淡淡打了声招呼，开门见山问道：“奚暖救了你母亲的命，你要怎么报答她呢？”

时晓辰愣了愣：“我可以付酬金的。”

莘聿挑挑眉：“支付多少呢？一千，两千，还是一万？除非你愿意付十万，不然杯水车薪的小钱根本不足以抵消这救命之情。”

娱乐圈混迹多年，时晓辰也听过很多关于莘聿的事情，她知道这男人的厉害之处，态度便格外客气。

笑了笑，她说道：“莘导说得对，我确实不会为了感谢一次献血，就给出那么多的酬劳，倒也不是抠门，只是本质上觉得不划算。

她又试探着问：“那依着您的意思，我该怎么报答呢？”

莘聿说：“奚暖也在从事娱乐圈相关的工作，她现在是艺人助理。”

沉思片刻后，他接着又道：“但如果之后她辞了职，或是遇到了困难，我希望你能拉她一把，让她在圈内重新立足，这就是最好的报酬。”

时晓辰倒笑了：“这没什么难的，只要她肯上进，我把她培养成我的接班人都可以，只是莘导，您看起来和奚小姐并不是很熟，却能如此苦心的替她筹划未来，真的是很善良啊。”

莘聿这时已经走到了门口。

听到她这话时，男人才站住脚步，转头盯了她一眼：“时总监，你不必如此试探，我的善良只针对她一个人，不信你可以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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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