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蔡丹坐在炕上,看她奶编柳条筐。
两手一拧,这筐就多了一层,速度可快,编的还密实,一看就是老手艺。
“奶,您手真巧!”蔡丹这彩虹屁绝对出自真心。
她看了好一会。
脑袋:会了!
手:废了!
蔡奶奶摇头,“我这算啥,你爷还能编字呢。”
“奶,那些人为啥要饭啊,他们家里不种地啊?”蔡丹装着懵懂问道。
因为她脑袋上的大包蔡母不让她出门,在家憋了两天,队上突然出现一群来讨饭的,挨家拍门要饭。
怕家里就他们俩小孩儿在家被拍花(拐卖)了,就把她送奶奶这儿来了。
至于蔡五哥,则是跟着蔡四哥一起割猪草去了,一天也能挣俩工分,蚊子腿也是肉啊。
蔡爷爷如今是大队长,每天满工分,每月还有点补助,虽然不多,但在农村也好过。
蔡奶奶是小脚老太太,虽然建国后就放脚了,但走路多了仍然会疼,所以这几年年纪大了就不下地了,在家里洗衣做饭。
蔡丹对蔡奶奶的脚很是印象深刻,看过老太太洗脚,几个脚趾是交叠在一起的,很是恐怖。
老太太性子很是豁达,还给几个好奇她脚的孙子、孙女讲过缠脚的故事,蔡丹有些记不清了。
不过她记得一句话,老太太说如今的丫头们命好,不用再遭这份罪了。
蔡奶奶听到孙女的问话,叹口气,“肯定哪又闹灾了,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讨饭啊。”
“闹灾?咱们这闹过么?”蔡丹继续问道,她印象里没有的,确认一下。
蔡奶奶来了兴致,“嘿!咱这可是块宝地,外头又是闹旱灾、虫灾的,这片年年大丰收,不过那几年交公粮多,剩的也不够吃,好在咱们还有山,这才没饿死人,这两年日子才越来越好了。”
蔡丹点头,想到家里的饭菜,虽然没有油水,但还能吃饱,在这个年代也是十分难得了吧。
“奶,我四哥去割猪草能挣工分,工分是啥玩意儿啊,能吃吗?我有工分不?”蔡丹托着下巴,一脸的期待。
蔡奶奶被逗笑了,“哎呦呦…工分还能吃,咋吃啊!哈哈…”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奶和你说啊,这工分不能吃,但是可以换粮食,粮食才能吃。你娘你哥她们每天干活就能得工分,你姑父就管记这个,你人小干不了活,可没法子挣工分。”
蔡丹皱着小眉头,一副“苦恼”的样子,“那我不是没粮吃。”
蔡奶奶哈哈笑,“咋没有,只要你是咱大队上的娃,大队就按人头给分粮食。”
如今的分粮食是规则都是人四劳六。
人头粮食占四成,不过这个人头又分幼儿、小孩、青壮、老年等等。
不同的年龄段分的人头粮也是不等的。
剩余的六成则是看工分。
不过这工分太多了也没用,这年头讲究够不够三百六。
不过这些就不用和小孙女念叨了,她也听不懂。
蔡丹自然能听懂,她又不是真小孩,从蔡奶奶刚才的几句话里已经确定了一些事情。
拍着小手作高兴状,“我有粮食,太好了。”
蔡奶奶也乐呵呵的继续编柳条筐。
“奶奶,我家就两只鸡,你家咋一堆呢?”蔡丹自然不会放弃这么个好机会,继续问道。
蔡奶奶反问,“你还知道两呢?”
蔡丹点头,“四哥说的,我家两只母鸡,每天能下两个蛋。”
还伸出两根手指头来,表示真懂。
“奶家有十只老母鸡,现在一家让养五只,我们五只,你老姑家五只。”虽然她们和老闺女一起住,其实户口都是分开的。
这样自留地、养鸡都能占些便宜。
出工也不怕,老头子年纪大了,不算人头。
“你们家之前也是有五只的,后来有事儿就杀了。”蔡奶奶说道这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模样也没了。
蔡丹猜测,应该和那个没了的爹有关了。
赶紧转移话题,“奶,我可会喂鸡了,我还能抓虫子呢。”
蔡奶奶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孩子。”
其实蔡丹还有很多问题,比如什么时候搬家。
可她一个三寸丁,好像有些不适合关心这种大事。
蔡奶奶往外头看看,“时候不早了,我得做饭了,三丫在这吃,奶给你煮鸡蛋。这两天,你娘给你吃鸡蛋了没?”
蔡丹可不想奶奶误会她娘,“吃了,娘给我蒸蛋糕,好吃。”
之前推她那几家都去她家道歉了,不约而同的送了鸡蛋,少的三个,多的五个。
加起来还真不少,加上家里的两只母鸡也天天下,所以家里不缺鸡蛋,显然这个情况蔡奶奶也知道。
中午蔡丹并没有留下吃饭,揣着煮好的鸡蛋回家了。
蔡五哥特意来接她了。
她将煮鸡蛋一分四份,全家一起吃了。
蔡母不想吃,她硬塞的。
蔡丹趁机说道,“娘,奶家鸡多蛋蛋就多,咱家也养多些呗,我可以给鸡抓虫子。”
她虽然还没练到用手抓虫子,但是用小木棍速度也不慢呢。
蔡母还真有这个意思,“那我问问你二叔婆,今年她家鸡抱窝不了。”
蔡五哥就问,“娘,咱家鸡不会抱窝啊?”
蔡母解释道,“鸡一抱窝就不下蛋了,谁家愿意鸡抱窝,你二叔婆那儿可以用三个鸡蛋换个小鸡。”
蔡丹觉得很公平,“换!换!”
蔡母也愿意,不过这事得看人家,“那也得人家弄啊。”
蔡四哥比较稳重,“娘,其实养鸭子也不错,咱这河沟多,它们自己就能找食儿。”
蔡母说道,“以前有个说法叫做鸭三鸡五,就是说三个鸭子就顶五只鸡,不能多养,不过如今没有以前管的那么严了,回头问问你爷爷。以前自留地都不敢种西红柿、豆角、茄子啥的,只能种土豆,地瓜,南瓜。”
蔡丹一脸问号。
蔡四哥问道,“娘,自留地不就是咱自己的么,想种啥种啥。”
蔡五哥也连连点头,很是同意自家大哥的说法。
蔡母笑了,“这叫只种社会主、义的草不种资本主、义的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