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丧尸漫步庄园的夜晚 第2章 「幻梦」

这天黄昏，伊澜娜被放在了嶙峋的海崖之上。

她一只手支撑在身后，脑袋微微向右偏去，双腿就这样悬空垂下。

她被仔细地装扮过，卡特琳亲手为她编织了象征贞洁的银丝头饰，又让侍女用玫瑰香脂涂满她的手臂与锁骨，她的裙摆是昂贵的白纱，却已经被砂石划开了，如同被犬牙撕裂的蛛网。

风吹过她冰冷的皮肤，清瘦的身影即将到来的夜幕吞没，银灰色的瞳孔倒映着火光。

——那是正在熊熊燃烧的圣布里诺。

风暴降临了。王宫的高塔被大火吞噬，城邦的人马已经撤离，他们带走了财富，带走了人，带走了一切还能利用的东西，留给圣布里诺一座正在自毁的空壳。

这把火是他们自己放的。

圣布里诺的王，在魔王降临前，亲自毁了圣布里诺。

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求得魔王的一丝怜悯，他甚至还给魔王拱手送上了礼物，只求魔王不要赶尽杀绝。

当然，如果王族出逃失败，遇到其他意外，死在了半路……

这份“礼物”，也可以成为王族最后的底牌，最后的血脉。

至于如何延续这份血脉，有大臣给了国王一个异想天开的建议：

让祭品生下与魔王的孩子。

然后再让那个融合了魔王力量与圣布里诺血脉的孩子，重新回到海岸，处决所有背叛者，再次登上王位。

但这个计划的缺点是，一旦情况糟糕到不得不走到这一步时，所有的希望都将押在一个人身上——

那个养在偏殿的女孩。

……伊澜娜感觉下身还是好痛。

这是因为被送上海崖前，她在母亲卡特琳的偏殿里被脱光，洗澡，打扮。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卡特琳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卡特琳走到伊澜娜身后，同样也看着镜子里面的她的女儿，用手握住她的肩头，顺着胳膊缓缓往下滑。

“伊澜娜，我可怜的小伊澜娜……”

她看伊澜娜的眼神认真极了，甚至有些诡异的着迷。那样的神情和动作，并不像是在抚摸她的女儿，更像是在抚摸她自己。

卡特琳用手覆住她的乳.房，挤压了一下，发出一声叹息。

“哎。”

伊澜娜条件反射地躲避。

“妈妈，不要这样……”

卡特琳笑了一下。

她总是这样促狭地笑，时间长了，以至于长出了特定的皱纹。

“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吗？这些年，妈妈一直在教你所有东西，不是吗？”

“要怎样去讨男人欢心，你明白的，不是吗？”

伊澜娜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身后的女人，一动也不敢动。

卡特琳的手还在顺着她的小腹往下。

然后，她突然抓住那里，狠狠握了一把。

“啊……！”

伊澜娜发出痛叫，瞬间渗出眼泪。

“有这个就够了。”卡特琳说，“魔王也是男人，男人都是这样的，他会喜欢的。”

说着，卡特琳松开手，伊澜娜这才大口喘着气。

“我的小伊澜娜啊，妈妈这辈子一事无成。年纪大了之后，你父王就再也没有对我笑过，王宫里的人们都看不起我。”

“妈妈除了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伊澜娜：“妈妈……”

“但是妈妈不希望你也像我一样。”卡特琳拿过梳子，替伊澜娜梳着长发，“你比妈妈更漂亮，所以妈妈希望，你能靠这次机会获得比妈妈高得多的荣耀，甚至获得比王宫里的那些人都高的荣耀。”

“妈妈希望你，会比妈妈活得好。”

“至少……不会像妈妈一样失败。”

伊澜娜：“妈妈……”

她还是只说了这两个字。

哎，妈妈。

这究竟怎么可以被称之为“机会”？

妈妈，我怎么可能会活得比你好？

但是，妈妈……

接下来的过程中，伊澜娜都没再说话了。

黄昏时，她就这样被以圣布里诺最尊贵的公主规格装扮好身体，被送到了高耸的嶙峋海崖上。

在魔王压入城邦前，一定会先看到她。

伊澜娜坐在海崖上，看着逐渐沉入夜幕的海与天。

圣布里诺的海岸永远苍茫，玫瑰色的峭壁在海风的侵蚀下层层剥落，碎石坠入波涛，溅起冰冷的浪花。这座由海盗建立的城邦曾是航行者的庇护所，可如今，它的城墙千疮百孔，海水的侵蚀比战火更无情，曾经傲立于海上的要塞，如今只是一片即将崩塌的废墟。

海妖的歌声四面响起。

它们是魔王古老的拥趸，在海雾深处低语，吟诵着咒言，海浪疯狂地拍打着岸边，仿佛在预示着，魔王即将降临。

而伊澜娜只是静静地坐着，海风将她的裙摆卷起，吹散她母亲为她在白纱上点缀的珍珠。

她看着海，看着火，看着沉入毁灭的王国。

然后，她轻轻地，合上了眼睛。

……

海崖上的风骤然停了。

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扼住喉咙，连风暴也偃旗息鼓。

海面泛起微光。

起初，那只是海雾中浮现的一点金色，可当它越来越近时，便如同划破夜幕的裂隙，照亮了整片天际。

——那是魔王的光辉。

魔王的光辉，怎么会是这样的颜色？

伊澜娜愣了一下，好奇心让她缓缓缩回悬空了一半的腿。

涌起的海潮在某种无形威压下退去，露出一条深色水道。在光辉与夜色的交融中，映照着无数黑压压的军队。那些是恶灵，是被腐烂根系重塑的战士，他们行走在永夜之中，披着沉重的甲胄，悄无声息地渡过海面。似乎只要这些军队愿意，他们可以随意压入这片海滨的任何一座城邦，甚至是内陆的强大帝国。

面对这样的景象，伊澜娜却一点都不害怕。

随着恶灵军队走进那片还在燃烧的废墟，黄昏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了。

伊澜娜看着彻底陷入夜色的海岸，低声自语：

“狼与狗之间的时刻过去了……”

在圣布里诺的谚语里，“黄昏”，也被称之为“狼与狗之间”。因为在这个天光暧昧的特殊时刻，如果远处有野兽向你走来，你是无法分清那究竟是一匹狼，还是一条狗的。

所以伊澜娜实际上说的只是：“黄昏过去了。”

黄昏过去，没有影子，她也并没有发现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耳畔。

“是啊。”

如潮水侵蚀岸礁，缓慢而低沉，却顷刻间吞噬她身后的所有退路。

伊澜娜明白这声音是谁。

腐烂王座的君主，深渊的金色枯骨，吞噬万千恶灵的旧日王子——

「法莫斐修斯」

仿佛对这句古老的谚语感到兴趣，魔王微微俯下身，淡金色的长发如奢靡丝绸，自黑色兜帽下滑落。

那双传说中永远不会睁开的毁灭之眼，始终轻闭着，被温柔的浅色睫毛覆盖。

“那么，圣布里诺的公主……”

魔王的唇角微微勾起。

“你觉得吾是狼，还是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