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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让现任和前夫成了死对头 第1章 第 1 章

作者:一碗红薯粥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7-03 12:46:56 来源:文学城

春寒料峭时分,青州的各处积雪已相继化了,山间逐渐被青翠晕染,惟有紫云山上依旧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元阳三年初,那伙贼人便上了山,起初,只是些小打小闹,官府也并不在意,谁知道,竟让他们在山上扎下了根儿成了气候。那当家的还想在清河村上寻个压寨,可怜那赵家的孤女,就这么被掳上去了。我与她父亲交好,若他泉下有知,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呀。”

“村长,别哭了,你也不想的,要怪,就怪那丫头命薄。”

“是啊,仗着貌美在这里惹出了多少祸端,要我说,被那寨子上的人劫走也不算什么坏事,一则村子里少了这个人,也少了些麻烦,另一则,说不定,她还混的上个压寨呢。”

“婶子,你这话就没什么道理了,村子里谁不知道你家那痴儿一直欲对赵云霓心怀不轨,还想趁着没人得到时候霸王硬上弓,要不是被她用破碗砸破了脑袋,没脸见人,这会儿来这边奚落的,也应该有他吧。”

“说到底,赵云霓也是我们清河村的人,这会儿被土匪掳去了,还是得想法子救呀。”

“救什么救?她那便宜爹在金鳞做大官,连个信也不捎回来,把他们孤儿寡母加一个年迈的婆婆扔在这乡里,他在京城里吃香喝辣的,我们连口肉汤也没有,凭什么救?”

“说得容易,那山上的匪子是好惹的么?赵云霓那母亲不也是被土匪害的么?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些年吃他们的亏吃得还不够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隔壁的村子,都被戕害成什么样了?你们还敢去招惹,都不要命了?”

一时无人说话,村长也只有唉声叹气。

话音刚落,原本稀疏的说话声渐渐停息,只剩下沉默。是啊,如果他们这些人有办法,又怎么会被欺辱这么多年呢。

清河村一时间愁云惨淡,与之相隔不远的一顶朱红厚重毛帷软轿上缀满俗艳的各色宝石无声行走在雪路间,偶有枝丫被浑厚的雪压断,发出清泠的脆响。

“这个娘们儿带劲儿,大当家一定满意。”

屁股挨了重重一脚,胡四吃痛揉着,听见头子的警告,“你的眼睛都黏上去了,我可警告你,这个是大当家看过的,要是生出什么不该生的心思,仔细上了山扒了你的皮。”

“大当家也太小心了,刚刚劫了一票大的,官军们吓得跟个雏儿似的,借他们几百个胆子也不敢上山。大当家就只要了清河村的一个姑娘,要我说,多来几个又何妨,那乡下的村民吓得跟个鹌鹑似的,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什么也不敢做。趁这个机会,给咱们每个管事的也来一个,多带劲儿。”

山林里响起窸窣的笑声,夹杂几句认同的浑话。

谁也没有注意到,朱红的软轿被掀开了极短的一瞬,紫云山巍峨的山影落入一双极为浅淡的眸子里。

赵云霓醒来时周身酸软却并没有别的不适,看来如她所料,紫云山的山匪大当家陈平是个自负之人,极恨别人染指属于他的东西。

坐在软轿里,赵云霓极快的捋过思绪。

现今是景阳七年,也是李裕即位的第七年,继开阳帝创立的盛世之后,由于李裕的横征暴敛,各地逐渐有民众落草为寇,位于青州的紫云山也是一处,且由于此山山峰连绵,巍峨奇伟,高峰终年积雪不化,山下河流湍急,岸边芦苇丛生,易守难攻。自景阳三年初起,州正派过许多人前来围剿,都折在了这里。

官府的几次围剿失利,反倒让寨子强大了几分,自景阳六年起,紫云山下的村庄不断有姑娘被掳掠上山,人心惶惶,村子里的姑娘大多都外嫁了,赵云霓是清河村上为数不多的待字闺中的女孩儿,又因生得极美,一眼便让下山来寻消遣的秦婴看上了。

过了不久,便回寨子拿了些金银,名约下聘实是强娶。带着刀的土匪们在简陋的院子里站了一排,赵云霓只得任由山上下来的老妇人打扮一番,上了轿子。

正在苦苦思索对策间,外面传来一声极短的唿哨,随即对岸的芦苇从里响起细微的声响,夜光落入粼粼如波的水面,涟漪荡开,一叶画船从对岸摇晃过来,泊在芦苇岸边。

软轿被稳稳当当地抬到甲板上,划桨人技术极稳,片刻后,已到了对岸。

当轿子再一次被抬起的时候,外面起了争执。

“胡四,你是不是喝醉了?”

“说谁呢,你他妈才醉了。”

好不容易下寨子风流了一回的胡四自然灌了黄汤,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迷糊了半晌一拍脑袋,嘟囔道,“二当家,这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儿,连杀只鸡鸭都怕得不行,能不能省了那些麻烦事儿。”

“不行,林先生说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林先生林先生,也不知道你们怎么那么信读书人,他才刚来几天呀,连寨子上的老妪都开始听他的话了。”

“别磨磨唧唧的,再多一句嘴,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

赵云霓听着,直觉他们说的事情跟自己有关,下一秒,软轿停下,轿中钻进来一个年纪轿长穿着青色苎麻衣裙的老妇人。

“姑娘,这上山的路,恐怕得蒙着眼睛走了。”

听了这话,赵云霓倒没有反对,对于落草为寇之人来说,这些只能算是正常手段。她任由妇人用一块白绢蒙上她的眼睛,细声问了一句,“阿婆,我还能回家吗?”

听了这话的妇人叹了一口气,手中的白布从她的眼前慢慢绕过,打了一个死结,“我们大当家虽是个匪头,却是个极好的人。要不是朝廷逼上梁山,也断然不会落草,姑娘生得如此貌美,且就宽心,嫁给了大当家,便是坐着享福呢。”

经历过上一辈子的赵云霓早已换了心境,并不觉得嫁给谁便是享福,况且对方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匪徒,她忍住心里的恶心,道,“阿婆,我匆匆被带上山,尚未来得及梳洗打扮,这山下河水清澈,想要梳洗一番。若是冲撞了大当家,可就不好了。”

那妇人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笑道,“还是姑娘上道,知道要好好服侍郎君。不像以前的几个贱人,白白吃尽了苦头,还弄得性命不保。”

“梁婆婆,快点。”胡四催促道,然而他虽催着,语气却是恭敬的,眼前这妇人,在土匪寨里的地位不小。

“就来了。”梁婆婆一面应着,一面将白绢解开。

“姑娘,你要梳洗的话,就快一点。”

“谢谢阿婆。”赵云霓轻声说。

河水盈盈,澄澈明净的月亮高悬于巍峨山巅之上,森茂广阔的树影在暗夜里随风而动,偶尔吟出空灵悲寂之声,一盏竹编的灯笼照亮,她晶莹的眸子垂落,看见河水里倒映出森然的紫云山,如同潜伏在暗夜里的庞然大物。

这里树木广袤,遮天蔽日,层层阴翳带来无穷尽的黑暗和嘈杂不明的声音,若不熟悉地形贸然进攻,只能是无功而返。景阳八年青州府曾有一名胡同知,带队千人前来围剿,最后功败垂成。

赵云霓用水简单地净过手面之后,任由梁婆婆重新把白娟蒙上她的眼睛,把她扶到软轿上。

双手被绑住,眼睛也被蒙住,看不到的情况下,赵云霓却突然安下心来,想起前世的事情。

她是青州云阳县清河村的一名孤女,母亲被山贼害后回到村里一个人生活,机缘巧合之下碰上了当朝长公主,被带回去做仆役,她善于揣摩别人的意思,做事得心应手,慢慢升为女官,再然后,成为长公主身边最炙手可热的人。

当朝皇帝暴戾恣睢,贪念美色,因长公主进献的女子颇得他欢心,终日不思朝政,将权柄交付给身边的宦官,长公主联合青阳凌氏,以清君侧的名义夺得权柄,一时间,长公主成为当朝最有权力之人,离帝主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作为长公主身边最受宠信的女官,赵云霓一时风头无两,往来府邸攀亲之人络绎不绝,个个都投其所好,拜倒她石榴裙下之人不计其数,一时之间不胜烦扰。

来求娶她的人如此之多,若不是被鬼迷了心窍,她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把薛子衡看上了眼。

薛子衡绝不是那些人之中的佼佼者,金麟城中富贵奢华,王公贵族世家子弟如过江之鲫,相比之下,薛子衡出身寒微,父亲只是青州的一名七品俭事,但他才华横溢,十九岁便一举中第,被李裕钦点为状元。皇帝为制衡世家,特意将他扶上右相之位。但薛子衡名为右相,实则身为皇帝手里的一把刀,做尽皇帝不欲让人知晓的肮脏事。他出身卑贱,本应循规蹈矩过一生,却爱上了身为天之骄女的敬国公府贵女萧静姝。薛子衡虽然人前朗朗乾坤,但内心阴暗,前期只敢把心上人作为天上月,不可肖想,却也因为这样,心中不可得的欲念愈发增长。他就这样阴暗得暗恋萧静姝多年,后来因私藏了一幅她的画像被国公府知道,国公府看不上这个由皇帝扶上来的无根之人,在观游会上当面讽刺说他这么多年没成亲,怕不是不行,惹得哄堂大笑。

然而薛子衡依旧发了疯似得爱慕萧静姝,为让他彻底死心,萧国公示意门生在薛子衡主持的春闱上暗使手段,用莫须有的事情让皇帝将他投下牢狱。薛子衡入狱,由于他做事狠辣不留情面,托付多人救他不得,才发现自己多年来汲汲营营得到的一切不过镜花水月,万念俱灰之际,恰逢赵云霓入狱查探,顺手将他救出囹圄。

从此薛子衡便发现她是他绝佳的挡箭牌。那时赵云霓虽在长公主的引荐下官至都察院御史,却同他一样,是从卑微藤蔓向上攀援出的凌霄花,从绝境里突围而出的小兽,如他一样,她们都是孤苦无依之人,从此,他发现赵云霓是他绝佳的障眼法。原本赵云霓并未将他看上眼,或许说,赵云霓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成亲。

她出生于青州的清河村,母亲周宁芷是教书先生周观棋的女儿,父亲赵慎是一个贫穷的好学者,周观棋惜才,不收束脩也要教导赵慎,还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他。赵慎去京应试,一举中第之后被留做京官,从此没有回过清河村,只留老母在家,由周宁芷侍奉。

她并不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只是求亲之人踏破门槛,她不胜烦扰,最后在里面选择了最好的一张皮囊。

薛子衡从此成为赵御史的裙下之臣。

薛子衡借她的势复居右相之位后迎娶了她,赵云霓半生辛苦,虽不信感情,却恪尽妻子的本分,却没想到只是落入了薛子衡精心编织的陷阱。他一面对赵云霓颇为用心,用尽各种手段讨她欢心,暗地里却始终爱萧静姝爱得疯狂。他借世家的手疯狂排除异己,成为掌权的新贵,国公府再也不能忽视这个幽州来的寒门学子,更不能与他抗衡,最终他得偿所愿,在将国公府一家灭门之后将萧静姝以平妻的身份迎接回相府,那时他已经起势,赵云霓虽千般不愿也没能阻止得了,更因为此事心力交瘁,得了痨病,最后薛子衡将她草席一卷,潦草葬在北微山。

她从青州的村子里出来,历经数十年才博得的锦绣前程,就此毁于一旦。

其实后来赵云霓也曾对薛子衡的心思已经有所怀疑,毕竟他伪装得越来越不用心,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拙劣,然而谎言一向比真话更动人心,她一路摸爬滚打,自诩识人无数,即使曾卑微如荷上蜻蜓,如今也已成为了云上之雀,高傲矜贵,尽管内心已有疑虑,却一直不愿承认薛子衡对她的爱只是虚造出来的空中楼阁,当她没了长公主府里女官的身份,当她不再是都察院御史,当薛子衡渐渐不再需要倚她的势,她就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那一刻,从青州孤身上京的姑娘,学到了人生中最惨痛的一课。

谁也没有想到,富贵奢华的右相府里,曾经的御史,如今的右相夫人赵云霓最后死去的地方竟然是一个连炭火也没有的冷室,她曾是长公主府里身手最好、指智慧卓群的女官,最后却病得连拿一把匕首自我了断都没有力气。

一念至此,一种深切的悔恨沿着血肉做的藤蔓攀升至四肢百骸,如跗骨之蛆啃噬她的血肉,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浸泡在彻骨寒冰之中,一想到那个名字,她感觉到一种深切的恨意,恨不得食其骨寝其皮,她极力咬住自己的唇,才没让泪水掉下来。

万籁俱寂,听见身边只剩脚踩雪地的声音,赵云霓极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将手轻轻伸出,掌心空无一物,一如她最开始上京之时。虽然看不见,但她能够感觉到如练的月光静静铺满手心,上一世,她一无所有,却也曾以一己之力面对雷霆万钧。

她很怀念那时候的自己。

这一次,她再也不要被任何感情冲昏头脑。

景阳七年紫云山的这一伙匪盗经过几年的壮大,早已不是疥藓之疾,朝廷颇为头疼,帝君李裕几次派人清剿都没能成功,她记得,最后这一伙匪盗是被于景阳十年被青阳凌氏解决的。

但现在,趁着青阳凌氏尚未插手,她要拿这一份功劳,作为进入长公主府的投名状。

“姑娘,到了。”不知过了多久,梁婆婆的声音响起。

蒙在眼睛上的白布被扯掉,赵云霓微眯双眼复又睁开,入目已是一间整洁的屋子,屋内陈设简单,桌上的琉璃瓶里插着几朵正在盛放的腊梅,但一转头,墙壁上挂着一幅足有两人高的完整的虎皮,兽头狰狞,鲜血淋漓,看起来十分可怖。

梁婆婆也不懂为什么大当家每次都要这么布置,说是要给新来的小娘子们一点威慑,天可怜见,前面几个姑娘一见到这张兽皮就晕了过去。

“哎呀,好吓人呀。”赵云霓说,她抬眼,一双眼睛里面蓄满了眼泪,她皮肤雪白,肤若凝脂,鼻尖沁出的一点红色显出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可怜巴巴地盯着梁婆婆说,“大当家是不是对我不满意,才让我住在这么一个吓人的地方的?”

“当然不是了,”梁婆婆说,“土匪窝子,都是男人住的地方,只这东院僻静些,大当家特地让人收拾出来给你们......给你住的。”

“可是婆婆,这个兽皮眼睛骨碌碌地盯着我,太吓人了,可不可以取下来呀。”

“这可使不得,这是大当家从山上猎下来的,是这山上最勇猛的一只老虎呢。你不知道,这只畜生当时伤了多少人,幸亏大当家的英勇,为老百姓除了这害虫。”

赵云霓心里冷笑,她作为御史时,曾在一次朝议中听过由青州知府呈上的奏报,言说紫云山下的这伙匪盗异常猖獗,盗首秦婴曾因紫云村之人误挡道,屠了整个村。知府派官兵前去围剿,无一例外伤亡惨重。

比起老虎,梁婆婆口中的大当家才是不折不扣的畜生。

“那婆婆,我可不可以挨着你睡呀。”

赵云霓看出来了,这位梁婆婆一定是秦婴的心腹之人,如果能从她的嘴里探听些关于这里的事情就好了。

灯下细看,眼前的女子真有绝妙之姿,琼鼻樱唇,明眸善睐,纤秾合度的身材裹在百花对襟单幅裙中,身姿翩跹曼妙,说是天上的仙女也不为过。作为跟了秦婴多年的人,梁婆婆清楚,此前大当家掳掠的人之中,惟有眼前这位才有可能成为真正入了秦婴的眼,做这里的压寨夫人。

她笑着抚上赵云霓的手,“大当家虽还未回来,但这床我老婆子可不敢上,不过我也很久没见过你这般可心的姑娘了,这样,我打个地铺,我这个老太婆便也陪你说说话。”

待梁婆婆拍拍手,门外便走进两个粗使妇人来,听了吩咐把被褥铺好,待到收拾好,赵云霓先钻进被窝,她可不想沾上那土匪的床,不知道有多脏呢。

“婆婆,我一见你就亲切,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这山上的事情呀。”

梁婆婆想到那兽皮血淋淋的挂在床幔边,想到这姑娘应是害怕一个人在床上睡,便也没再多说什么,笑意盈盈地说,“那我就给你讲讲大当家的英雄事迹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吹熄蜡烛,夜色中,赵云霓双眼明亮,眼神却冷如寒霜,低低地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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