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厉无渡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处理魔种的法子,一边面上八风不动地“嗯”了一声,随后将少年赶去了医修那边:“行了,别杵在这儿跟为师叽叽喳喳了,有话晚上回了住处再说,现在先去治伤。”
百里忍冬听话地去了,厉无渡留在原地思索片刻,然后便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
北方执明仙岛。
少女厉无渡正在往住处走。
她今日和剑宗那个难缠的家伙一番恶斗,耗费了不少力气,现下用丹田内用以伪装的灵力已近枯竭,她得赶紧回去闭门吞药,重新往丹田里填充灵气。
否则,她真正的本源魔气就要压抑不住了。
此刻,她已到了执明岛外镜湖的浮石桥上,薄雾氤氲,湖面如镜倒映天光,四周点缀着大片金色莲花和莹白莲叶,将她身影遮掩得若隐若现。
少女沿着浮石桥疾行而过,步伐匆匆,眉头紧锁。
然而,刚踏过桥中段,一道凌厉剑意便骤然袭来,寒意裹挟疾风,将她的步伐硬生生逼停。
厉无渡猛地抬头,只见一道素衣身影立在浮石桥尽头,身后雾气蒸腾,将其衬托得如同天外而来的仙人。
可是那张脸,那张看似清高无尘、宛若圣洁仙子的脸,却是厉无渡日思夜想,终生都难以忘怀的仇人之面目——
温琼枝。
套着仇人壳子的魔尊厉无渡一身白色道袍随风而动,手中寒春剑微微倾斜,剑锋上萦绕薄霜,隐约散发森然冷意。
她放出威压,悄然笼罩住了整个桥面。
看清来者是谁的一瞬间,少女厉无渡心头毒火翻腾,恨不得立马手刃仇人,生啖其肉。可理智提醒她,自己现在还打不过温琼枝,更何况,她如今还得隐藏身份做任务,若是暴露了……赤眉护法绝对不会让她有什么好下场。
是以,少女厉无渡只能将一切恨意和杀意压在心底,面上却挂着天衣无缝的疑惑,与一丝恰到好处的戒备,问道:“请问这位前辈拦住晚辈,有何指教?”
魔尊厉无渡看着她堪称精湛的演技,心下颇觉微妙。
年轻时的自己还真挺能演的,这副模样,换了任何一个人来看,都不会想得到她们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在五百年后的厉无渡眼里,这副乖巧皮囊下流淌着什么样的毒液,她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自己何必为难自己,而且她这番来,只是为了从年轻时的自己身上取一样东西,好给百里忍冬解除魔种。
于是“温琼枝”收敛好目色中的深沉,开始扮演自己“一味溺爱弟子”的不讲理师长人设,故作傲慢地开口道:“方才擂台上,你刀使得不错,只是对剑宗弟子下手过狠了些,作为长辈,我不得不为门下弟子讨个公道。”
少女厉无渡暗自戒备,脚下微微后移半步,虚伪笑道:“擂台比试,各凭本事,晚辈可以为自己的求胜心切道歉,但交手之间受伤,那就是贵宗弟子技不如人了。峰主此举,可是要坏了规矩?”
“规矩?”“温琼枝”轻笑一声,将寒春剑微微抬起,“既然你提到这二字,那就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话音未落,一道森冷剑光犹如匹练直劈而下。
少女厉无渡目光一凝,脚下轻点浮石,身形疾退,同时抬手召出鸳鸯刀迎击。
一声脆响,鸳鸯刀呈十字交叉状与寒春剑在空中交击,勉强架住了那来势汹汹的剑锋,同时激起一道寒光与火花交织的气浪,将周围莲叶吹得簌簌摇动。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少女厉无渡冷喝,试图制造出更大的动静吸引密宗留守执明仙岛的人赶来救场。
“教训你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温琼枝”淡淡回应道。
她并指成诀,隔空操控寒春剑轻巧地将刀刃拨开,随后再度疾刺。
这回剑势更疾,少女厉无渡双目一沉,只觉寒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她深知仇人实力远胜自己,心中暗叫不妙,透支之下拼死接下了三剑。
然而,她刚从擂台上下来,此刻终究是强弩之末,被寒春下一剑轻易地挑飞,一道和百里忍冬身上一模一样的伤口霍然出现——长度、位置、深度和宽度都分毫不差。
少女捂着不断溢血的伤口,踉跄着后退数步,脚下一滑,险些跌落桥下。
“温琼枝”却依旧是刚出现时那从容的样子,连身形都未动分毫,只不过手腕轻抬,便将少女厉无渡逼到了如此地步。
寒春剑沾上了主人想要的血,剑身轻轻嗡鸣一声,被“温琼枝”召了回来。
“前辈仗势欺人,恃强凌弱,我密宗定会向贵派掌门讨个说法!”少女厉无渡捂着伤口,气息不稳地盯着“温琼枝”。
她眼中寒意翻涌,却光顾着用眼刀子割仇人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去了,却未曾注意到对方隐秘地抹了一下剑身的小动作——魔尊厉无渡悄无声息地收了她一滴血。
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见年轻时的自己还在瞪着这边,套着温琼枝壳子的厉无渡面无表情,心道岁数小就是不行,还是嫩了些。
她还剑入鞘,为自己这场戏收尾。
“今日之事,仅仅是个教训。”容色清冷的女剑修半抬着眼,完全是个傲慢的俯视姿态,“若你再敢伤我弟子,下一次,可就不止是这么简单了。”
说罢,“温琼枝”干脆利落地甩袖退场。
少女厉无渡只见她转身踏过浮石桥,衣袂翻飞如鹤,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莲花深处。
看着仇人就这般羞辱了自己一番后扬长而去,少女厉无渡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抓着桥栏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蓦地,她低低冷笑一声,抬袖抹去嘴角的血迹,喃喃自语:“剑宗,温琼枝……我早晚会将你挫骨扬灰,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而另一边,成功拿到自己血液的厉无渡正在往监兵岛赶。
魔种,严格来说是一种类似毒蛊的东西。
魔域的高阶魔修用它们来控制下属,一念之间,便可使被种了魔种的魔修痛不欲生,或直接爆魔而死。
不过打一个棒子给一颗甜枣,这魔种对于宿主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被种了魔种的魔修也可以借助它的力量来修炼魔气,效果事半功倍……
咳,扯远了。
言归正传,若想要拔除魔种,除了用强度远胜于下种人的魔气迅速将其泯灭外,就只剩下一种办法,那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下种人主动以血作引,把魔种从被种者灵台引回自己体内。
想都不用想,少女厉无渡是肯定不会主动做这种大好事的,但来自五百年后的魔尊厉无渡可以替年轻的自己做。
她上辈子早已同魔种这玩意儿打了数百年交道,而且钻研的还是最高等级的天魔种,因此只要拿到一滴下种人的血,祛除百里忍冬身上这小小的低阶魔种自然不在话下。
无非就是自己这副壳子要付出点小小的代价罢了。
厉无渡带着那滴药引血先一步赶回了监兵岛,趁着剑宗其他人尚未回来,她割破手指,将少女厉无渡的那滴血按进了自己伤口里,然后催动了那道自重生以来就再没用过的心法口诀——天魔变。
随着这心法一运行,厉无渡脸上几乎立刻就现出了血脉逆行的异色——以纯粹的灵力之身运转魔修法门,得亏套在这壳子里的是神魂强大无比的魔尊,否则若是换了别的神魂稍弱一点的人,此刻立马就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不过即便厉无渡能稳住,眼下她体内也乱成了一锅粥。
来自自己年轻原身的那滴血,在天魔变的催动下迅速被激活,其内蕴含的魔气因子变得异常活跃,甚至狂暴涌动起来。它开始以一个可怕的速度吞噬同化这具身体内的其他气血,飞快增生,最后形成了一股盘踞在她整条左手手臂内的魔血——与少女厉无渡体内的血一模一样。
"咳!"
厉无渡忍不住猛地咳嗽了一声,呛出几丝鲜血。
她在魔血试图继续向上蔓延时停下了心法,并且强行封住几处大穴,将其逼停在了左臂经脉之内。
“这么多,应该够了。”厉无渡暗自估摸着,随后有些脱力地倒在榻上,脸色苍白地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她的左臂如今暂时成了一条废手,不仅不能再动用灵力,甚至还会时时刻刻处于被针砭入骨的痛楚中——那是以正道灵修之体储存魔血的后遗症。
不过从外表上来看,这些都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的,她这条胳膊依旧能正常活动——抓拿擒握,弯折屈伸,只要厉无渡能捱过每次动作变换之间的剧痛,就无人能发现她身上的异状。
而恰好,厉无渡很能忍痛。
虽然她自诩是个不喜欢吃苦受罪捱痛的正常人,但前世那么多年下来,再怕痛再讨厌,也都早已被练了出来,更何况此时这点儿程度,连当年她在天魔血池里感受到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所以厉无渡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等她再从榻上坐起来时,那张属于温琼枝的脸上甚至连一丝异色都看不出来了。
以后就管师尊叫大厉,少女厉无渡叫小厉好了,下一章大厉给徒弟祛魔种
女主曾经的经历会随着这一世时间线的推进慢慢揭开,我会努力填坑的![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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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