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灿烂 第2章 第 2 章

是朱航发来的消息。徐洁有点失落。

“徐大小姐别忘了明天来捧场，中午有新菜试菜会，让你开开眼！”

随后是一条地址定位消息——小南馆（康和路288号）。

“康和路…我第一次和他见面就是在康和啊。”徐洁开始被那段往事侵噬。

初中时期，在朱航母亲的严格监督下，徐洁和朱航都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市一中。徐洁和朱航因为中考分数相差不大被分到了同一个班，朱航母亲见状也对他们放松了一学期，转而专注在他们的饮食营养上。他俩放学回家后一起在朱航家吃晚饭、做作业、吃宵夜，从此朱航母亲就没再管过作业完成质量了。期末成绩出来后，他俩都年级排名都比入校时下降了不少，这引得朱航母亲开始警觉。领取成绩那天是寒假的第一天，朱航便站在客厅中央接受着母亲的“审问”。

“你成绩下降了这么多，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朱母端坐在沙发上，左手叉腰，右手挥舞着鸡毛掸子，双眼紧紧盯着朱航。

“妈，高中可和初中不一样，科目多了不老少，我又不是故意成绩下降的，你看徐洁不也下降了吗？你就逮着我一个人批评啊？”朱航知道徐洁和自己半斤八两，这半年确实在学习上没上心，为了少挨骂就拉出她来做挡箭牌。

朱母头微微一歪，抿了抿双唇，表情似有不忍，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朱航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拖鞋，等待着母亲的下一次训斥。

朱母一番心理挣扎后还是问出了声：“你小子老师告诉我，你和洁洁，有没有…“，朱母的声音越来越小，”有没有早恋？”

听到这句话，朱航猛地抬起头，先是一愣，后不自觉地嬉笑着：“妈，你想啥呢，我和谁早恋也不会和那假小子早恋啊！别忘了小时候她多混啊，打我的次数可不少，仇我还记着的呢！”

“行，没早恋就好！那你俩还是多抓紧抓紧学习，高中的课程我也帮不了你俩，回头我给你们请个家教。先这样吧！”朱母把手中的鸡毛掸子放在红木茶几上。

朱航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开始泛起嘀咕，悠悠地走到朱母旁坐着，“妈，是谁告诉你我和徐洁早恋的啊？”朱航心想，一定是谁打小报告，不然怎么会怀疑他和徐洁早恋。

“你这孩子，管这么多干什么？赶紧写作业去，别等你爸工程忙完回来，你作业还没写完！我做饭去了。”说着便快走进了厨房。

早上朱母照常和家属院的邻居一起买菜，一路上听着别人家小孩的八卦，拿到朱航带回来的成绩单就难免不往这方面想。

朱航回到卧室的书桌前打开电脑登上□□，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发给了徐洁。

“哈哈！你妈这脑回路够可以啊！谁要和你这个弱小弟早恋啊！”徐洁忍俊不禁回复道。

“兄弟，我妈可是正常人，铁定有人嘴碎在她面前乱说来着，别让我逮住这嘴碎的人，啥玩意儿啊就挑拨离间？我能看上你吗？”朱航也不甘示弱。

“这事儿先放一放，你妈不是说请家教吗？那我以后不想和你一起写作业了，我不想请家教，怪烦人的。”徐洁开始为家教的事情伤脑筋。

“你以为我不烦啊？刚放假还没开始玩儿呢。我先观察观察吧，有最新情况我再通知你。”朱航瘪着嘴。

“好吧。对了，明天我要跟我爷爷奶奶去我哥家，城东那边还挺远的，见不着我了可别哭鼻子哦！”徐洁打趣着朱航。

“你可赶紧走吧！”朱航看着电脑屏幕忍不住翻着白眼。

徐洁的哥哥徐正比她大6岁，大学毕业便在工程部上班。城东是市里重点建设的新城，家里便在城东给徐正提前买了一套婚房。平时徐洁和爷爷奶奶在旧城住着，方便徐洁上学，等徐洁放假大家就一起到哥哥这边来聚一聚。

徐洁在家写了好几天作业，新城这边还在建设，周围没什么好玩儿的，这天她不想继续被埋在作业堆中，缠着哥哥要和他一起到工地上转转。徐正拗不过她，就带上了她。

进工地前，徐正叮嘱妹妹戴好头盔穿好马甲。徐洁倒是很好奇，“哥，为啥你是白色的头盔，我的是红色的呢？”

“因为我为人正直纯洁，戴白色的正好。”徐正不苟言笑地胡乱回答道。

徐洁听后一脸黑线不想和哥哥搭腔。

徐正把徐洁带进工地，穿过一片泥泞走进简易的办公室内，“小鬼，你就在这个办公室呆着别乱跑，厕所在外面，到时候你叫那个小陈姐姐带你去就行。”徐正走向角落的办公桌，“小陈，这是我妹妹，麻烦你一会儿照顾一下。”

小陈站起来和徐正对话：“好的，徐工。”一边点头，一边朝徐洁笑着。

说完走回徐洁面前的办公桌，弯腰双手撑在桌子上，“小鬼，这是我的办公桌。“左手反扣敲了敲桌子，”你就在这儿坐着。我要去忙了，有事就找小陈姐姐，记得出办公室一定要戴好头盔。”徐正站直身体抬起右手拍了拍徐洁的肩头就转身出办公室忙去了。

徐洁在哥哥的位置上坐着，拿出手机玩着小游戏。

突然，办公室外的争吵声将徐洁的视线从手机拉到了窗外。她循声望去，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在高声叫嚷着，他对面站着的少年的身形和他形成鲜明对比。徐洁想听得清楚些，走近窗边打开了一点，除了清晰的声音还有阵阵凌冽的风传了进来。

“你小子能不能干？不能干给我滚蛋！一上午了就运了这些砖啊？”中年男人一手叉着腰，一手夹着点燃的香烟指着斗车旁的砖块堆。

戴着红色安全帽的少年低着头动了动嘴唇，但是徐洁听不到他的回应。

一旁出来个稍有些驼背且瘦弱的中年人，拿出香烟对生气的中年人陪着不是。没一会儿这几人就散了。少年推上斗车继续工作着。

徐洁关上窗户回到办公桌前坐着，“干工地可真累，干活还得被人指责，我以后可不要在工地上干活！”徐洁心里暗暗想着，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小陈看着摇着头的徐洁忍俊不禁，“妹妹，你是看到别人受欺负了想打抱不平吗？”

徐洁听到这话愣了一愣，其实她想的别人而是自己，脸红着胡乱“嗯嗯”回应着。

“你年纪小别往心里去，这工地上干力气活儿的大多是苦命人，每一个你都想打抱不平的话，你可怎么忙得过来呢？”

“苦命人？”徐洁不解。

“是啊，干力气活儿的人大多没什么文化，不然怎么会到工地上来卖力气？工地上干活还是挺危险的，一不小心就……”小陈意识到说错了话，话音便戛然而止。

“一不小心就怎么了呢，小陈姐姐？”徐洁疑惑问道。

“就…就容易受伤嘛。”小陈美化了一下说辞。

“哦。这样啊。”

徐洁回想起刚刚那个少年，在心里想着：“他也是因为没文化来这里卖力气吗？”

午饭时间前徐正回到了办公室，“走，小鬼，戴好头盔，我领你回家吃饭了，下午你就别来了。”

徐洁跟着在哥哥后面走出了办公室。她往刚刚争吵的地方看了看，看到那个少年还在卖着力气。

“小昊，走了，吃饭了。”那个瘦弱的中年人招呼着少年。

少年抬起头笑着回应：“叔，你先去吧，我把这一趟运完就去。”少年说完就发现了工地出入口站着一个女孩，她正盯着自己看。

徐洁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赶紧收回目光追上哥哥的脚步。

坐上哥哥的车，徐洁伸手拉着安全带系上。汽车缓慢起步，道路两旁的工地在后视镜中慢慢远离，前方的“待规划道路”白字蓝底路牌越来越清晰——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也像这条道路一样进入了待规划的进程。

在家里吃完饭后，徐洁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收到了朱航的短信。

“兄弟，江湖救急，你寒假作业借我抄一抄，我妈说我爸后天就要回来了！”徐洁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朱航的焦灼。

徐洁直接给朱航回了电话，电话一接通朱航震天响的声音便振得徐洁想立马挂了电话。

“兄弟啊！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家属院这些家伙没一个写了作业的，气死我了！”朱航咆哮着。

“猪头，我打电话来只是想告诉你，我也没写完，哈哈哈哈哈。”徐洁听到朱航的尴尬处境忍不住发笑。

“没写完又不是没写，你赶紧回来给我抄一抄，我可不想我爸回来揍我！”朱航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想得美，之前你不是还让我赶紧走吗？对了你爸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我怎么没听说我爸妈要回来了呢？”此时徐洁的奶奶洗好了一盘草莓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便对徐洁讲：“洁洁，你爸妈今早打了电话回来，后天他们就要回来了，我忘记了给你说了。”

徐洁伸手拿了一个草莓吃着，“好的奶奶，我在和朱航打电话呢，您看电视，我进房间了。”

朱航听着徐洁那边的对话，瞬间如释重负，“兄弟，赶紧和我组团赶作业吧，你和我情况一样，哈哈哈。”

“猪头我可谢谢你，别忘了，我不是没写作业，只是没写完，再说了，我爸妈可不揍我！”

“我的好兄弟，你也别推辞了，这样，我马上来你哥哥家找你，能补一点是一点，让我脆弱的身体少受一点伤吧！”

“好，你来吧，地址是城东花园小区，到了我下来接你。”

徐洁走到客厅对爷爷奶奶说：“爷爷奶奶，一会儿朱航要过来和我一起写作业。”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茶几上的草莓往嘴里送。

爷爷奶奶相对一笑，“行啊，那我一会儿去多买几个菜，做点朱航爱吃的，你俩在一起可要好好学习！”奶奶这话让徐洁听着心里怪怪的，转念一想便脱口而出：“您们不会以为我和朱航在早恋吧？”

爷爷奶奶面色疑惑，“乖孙女儿，那你们是没早恋？”爷爷居然用了一个反问句。

“爷爷，没那档子事儿，您们想什么呢！我可不会早恋！特别是不会和朱航早恋！我俩可是好哥们儿！”徐洁急得直跺脚。

“哈哈哈哈，行，你们年轻人你们自己处…处理好。”爷爷尴尬地笑了笑。

徐洁想了想，一会儿自己还是和朱航出去写作业吧。

朱航打车到了小区楼下，徐洁收到短信就背上书包下楼了。看着一脸傻笑的朱航，徐洁忍不住一拳打在他的胸口，“死猪头都怪你！连我爷爷奶奶都怀疑我俩早恋！你以后再也不要抄我作业了！真烦人！”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小区外走去。

“兄弟你往外走干什么？不回家写作业吗？”朱航现在一心只想着完成作业。

“我不想回家，在外面随便找个水吧写吧。”说完这话徐洁就后悔了，“城东到处都在建设，哪里来的水吧啊！哎呀都是你啊死猪头！”徐洁越想越气，一股脑儿地责怪着朱航。

“大小姐求你了，先别发脾气了，我来想办法！”朱航皱着眉头伸出右手抓了抓自己的碎发，不一会儿眉头便舒展开来，“有了，这不到处是工地吗？工地外面铁定有便利店，我们随便找个不就行了吗？”

徐洁也想不出更好的地方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