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手掌覆上来的瞬间,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一声脆响,彻底断了。
我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猛地一弹,像条被扔上岸的鱼,从他手下挣脱出,连滚带爬缩到墙角,后背重重撞在金属墙壁上。
“别碰我!”我喊出声,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阿诺德没有追过来,他只是缓缓收回手,撑着地面站起身。逆着光,他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他慢条斯理穿戴黑色皮质手套,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依然笔挺、只是多了几道褶皱的军装,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经历精神暴动,把房间砸得稀巴烂的虫不是他。
他越是冷静,我心里越泛怵。
完了。
项目周期被我亲手缩短,技术壁垒被我亲手攻破,现在连最后的适应期都省了。
我,一个E-级弱鸡,马上就要被一个能手撕机甲的元帅当成一次性基因包,即刻使用了。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空气里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和一股……青提混合着硝烟的古怪味道。
我的大脑在宕机边缘疯狂重启。
反抗?
打不过。
求饶?
他不是那种会心软的甲方。
逃跑?
门在哪我都不知道。
完了。
这下是死局了。
所有方案都被否决,项目即将强制上线,我这个核心模块连最后的debug(调试)机会都没有。
绝望之中,我那个该死的、被无数甲方和产品经理锤炼而出的社畜脑,居然又一次从一片乱码中挣扎着冒出稀奇古怪的bug似的想法。
等等。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加入他?
不,不对。不是加入。是……主导他!
既然这个生孩子造崽项目已经箭在弦上,那我作为核心资源提供方,为什么不能对交付方式提出一点小小的、个性化的需求呢?
这个念头,像闪电劈开我混乱的思绪。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颤抖,强迫自己从墙角站起来。我的腿还是软的,所以我只能扶着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一只待宰羔羊。
“好吧。”我开口,声音比预想的要镇定许多,“我明白了,元帅。这是我的……义务。”
阿诺德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他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认命”了。
我看着他,努力挤出在原来世界跟甲方周旋时最常用的,那种混杂着“我懂你的难处”和“但这事得听我的”的专业笑容。
“既然计划提前了,”我顿了顿,抛出那个在我脑子里盘旋片刻就决定采纳的、疯狂的、自救的方案,“那么,作为你的雄主,我总得确认一下我们双方的偏好。”
“双方的偏好?”阿诺德重复着我的话,眼中那丝惊讶迅速被什么更深、更复杂的东西取代。
那是某种探究,审视,还夹杂着一丝……我看不懂的,近乎凝重的考量。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戏已开场,我这个乙方总不能演到一半自己砸了台子。我硬着头皮,把自救方案继续往下推。
“是的。”我往前凑了半步,让自己看起来更有诚意,“为了保证项目交付质量以及后续合作顺畅,我认为有必要对最终用户的核心偏好,进行一次……需求调研。”
我说得义正辞严,仿佛我不是在讨论生孩子,而是在为一个亿的合同敲定最后细节。
“比如,”我绞尽脑汁,试图用最专业的词汇包装我的离谱想法,“在繁衍过程中,您是偏好主动引导型,还是被动接受型?是喜欢流程化的效率模式,还是沉浸式的情感体验?这些不同的……交互方式,可能会对基因的活性和最终后代性格塑造产生深远影响。我们必须科学、严谨地对待。”
我胡说八道,把生物学、心理学和项目管理学烩成一锅东北乱炖,核心思想只有一个:生可以,怎么生,得听我的。
“……”阿诺德盯着我,咬了咬腮帮。救命,我的老天爷,他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朝我抬起手臂。
我认命地闭眼,以为他会觉得我疯了,或者直接一巴掌把我扇到墙上。
然而,阿诺德没有。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我,那张俊美的脸上神情几番变幻。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只觉得他周身那股冷冽气场似乎变得更加……内敛而危险了。
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暂时收敛所有烟与火,地表之下却是滚滚的熔岩奔流。
我心如鼓响,纳闷他这反应,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是觉得我这个乙方很有想法,还是觉得我这个乙方死到临头了还敢提需求?
……
就在我快要绷不住,准备切换回纯乙方怂包模式时,阿诺德·奥古斯都,居然,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他说。
我:?
……
你明白什么了你就明白了?
他没再给我提问的机会,转身就朝房间深处那扇我从未注意过的、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走去。那步伐沉稳,甚至带着一种……去执行某项庄严使命的仪式感。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我脑子里止不住地复盘,刚才……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吗?这就谈妥了?他这么轻易就接受了我这个盗版项目经理的流程优化建议?
不对劲。
这太不对劲了。
压根不符合一个霸总甲方的基本人设!按照我上辈子的经验,他现在应该冷笑一声,说:“你的想法很好,但公司有公司的规定。”或者更直接点:“你在教我做事?”
而!现!在!
他一言不发地走了,是去手写需求调研了?还是去准备……符合他偏好的道具?
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压倒了我的恐惧。我像只被猫爪子拨弄心弦的大耗子,贴在墙角,鬼使神差地,蹑手蹑脚跟了过去。
那扇暗门没有关严,虚掩着。我凑过去,从门缝里往里瞧。
一条走廊长而幽深,灯光昏暗。阿诺德的背影就在走廊尽头,他朝右拐,打开另一扇门。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穿过走廊,也凑到那扇门前。
然后,我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这……这是什么地方?
《极E老大》色(欲环照进现实?
眼前这个地方,就是……我那贫瘠的想象力完全无法定义的人间奇观。
房间很大,墙壁是深红色的,凹凸不平,带着丝绒质感,吸收绝大部分光线,显得格外幽暗。
房间正中央,是一个比我卧室的床还大的,由某种黑色皮革包裹的平台。
天花板上垂下几根材质不明的金属链条,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而墙边,一整面墙,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
长短不一、材质各异的鞭子,从细长的牛皮鞭到带着金属倒刺的九尾鞭,整整齐齐地挂了一排。旁边是各种型号的口枷、手铐、脚镣,闪烁金属光泽。
还有些我完全叫不上名字,但光看形状就让人菊花一紧的、用途可疑的、结构精密的……刑具?
我的大脑,那个IQ高达150的、逻辑缜密的程序员大脑,在看到这满屋子东西的瞬间,彻底被格式化了。
我的手掌不自觉贴在门外的墙上。
我好像贴到了一个牌子。我把手拿开,看到个东西。这身体自带的翻译插件给我翻译。我差点两眼一黑。
我看到了什么?
训、戒、室?
这是军方的什么秘密审讯室吗?可这装修风格也太……太不正经了吧!
我正震惊得合不拢嘴,就看见阿诺德走到那面墙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从挂钩上取下了一根最细、看起来也最不起眼的黑色皮鞭。
他拿着鞭子,在手心轻轻掂了掂,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那声音不大,却像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我浑身上下的血,瞬间凉了个透。
我刚才跟他说的那些什么主动引导型被动接受型沉浸式情感体验……他X的,他不会是以为……
我喉咙发干,两腿发软,几乎要当场跪下。
社畜的黑话,和虫族的黑话,难道在某个诡异的层面上,实现跨物种互通了?!
就在这时,阿诺德转过身,看到了门口目瞪口呆、面如死灰的我。
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是举起手里的鞭子。他看着我,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询问。
“你要干什么?!”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连忙往后缩。
“?”阿诺德被我这剧烈的反应搞得愣了一下。他微微蹙眉,似乎无法理解我的惊恐。
阿诺德掂了掂手里的皮鞭,语气比刚才更困惑,反问我: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