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死对头的遗属之后［哨向］ 第3章 第 3 章

“ 一月十九日

星际飞船从AM209到首都星要十五天，从首都星到边际战场只要一个月。十五天里，有一大半的时间我用来盯着飞船的舷窗。

这期间，人群在我身边行走、攀谈、嬉笑，我能听得见他们说的每一句话，然而这里还是安静得让我不太适应。我开始想到阿特兰斯的采矿山每天不变的隆隆的机械开采声和炼钢厂沸腾的、火红的铁水。医生说我出现了一点幻听症状。

宇宙比飞船更加安静。原来它说的没错，世界上有那么多灰扑扑的代号星，209就像大海里的一粒盐。那些经过代号星的航线上有源源不断的飞船，为首都星系取来能源和物产。他说，首都星的人提起代号星，默认是提起那里的资源而不是人群。那些代号星上的人生老病死，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坐上通往首都星的飞船。兴许他们和从前的我一样，从来没想过宇宙是什么东西。

可惜飞船的路径不经过蓝星，我不能看见月亮。”

宋登蟾的笔记本前面一部分有很多脱页，残留着没有完全被撕掉的毛边。剩下第一页纸就是这篇日记。

“意识流。”尤金用食指轻轻在日记里的“他”这个人称代词上画了一个圈。而后在他抽出的那张白纸上继续写下“他”，画下第二个问号。

“他”似乎是个从首都星来的人，知道的比一般代号星上的人多。是谁？宋登蟾的老师？愿意从首都星跑到代号星上的人可不多，大部分都是被流放的□□。

尤金在纸上写下“首都星”，和“他”连线。

宋登蟾的日记并不是一天一记，看上去更像是随笔和备忘录的结合体，其中很大一部分记载着乏味的数据，尤金从数据的格式推断出那是学校实训系统的模拟练习记录。

在每天的数据记录下面偶尔会有当天的实训日记，一些是训练的笔记，一些是随意的感想。

第一篇日记里的“他”很少在后面出现，一部分实训记录下面仍然提到“他”说的话。

这个“他”懂的东西很多，精神力控制、轻重机甲格斗和机械师课程均有涉猎。从尤金作为一个军校毕业生的角度来看，给的意见基本正确。

宋登蟾一个六岁时基本资质为F＋还出生在矿产星的哨兵，能够在十八岁时到达A＋水准，背后不可能没有一个高人指点。而日记里这个神秘的“他”，看上去扮演的正是这样一个角色。

尤金端详了一会草稿纸，又连了几道线。

往后翻了几页，全是训练记录，首都军校的魔鬼手腕从记忆中涌现，尤金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跳动。

翻着翻着，尤金的手顿住，因为他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三月二十日

菲勒跟我说你完蛋了，今天实训被你按在地下锁喉的那个人是尤金米勒，他爸爸是检察官，而且学校里小弟特别多。我说那有什么关系，他也踹了我胸口一脚，我感觉比被按在地下锁喉痛多了。菲勒说别管那么多，以后遇见他还是客气点。好吧，以后遇见他还是客气点。（尤金米勒就是一班金色头发的那个向导。）”

……

“三月三十日

今天实训又配到尤金米勒，他对我很不客气，还问我是不是看不起他。

菲勒他们叫他少爷，但是并不喜欢他。他们说他眼高于顶，只是仗着自己的出身好而已，要不是背后有靠山早就被揍过几百顿了。他们问我怎么想，我没说话。就格斗素养来说，尤金比很多人好。”

……

“四月一日

今天听到有人骂我是矿产星来的土包子，不知道第几次了，挺没意思的。不过尤金也在，他骂那些人狗叫什么，听着就烦。

考虑到尤金好像看我也不太顺眼，感觉他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

……

“六月二十一日

双人训练随机组到尤金，成绩比以前每一次都要好。我下课拦住他，问他要不要当我的固定搭档。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如果回去以后他没有主动给我发匹配申请，我会误以为他没同意。”

……

“六月三十日

和尤金搭档的效果特别好，教官夸我们是天作之合，可能他用词不是那么准确，因为我看见尤金偷偷翻了个白眼。

说起来很奇怪，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尤金是搭档，但是没人觉得我们是朋友。”

……

“八月十五日

理论大课，上古地球史。尤金讲了一个跟我的名字有关的神话故事，和他讲过的一样。神话很漂亮，可惜现在没有神话，也没有月亮了。”

尤金挑眉，把这段话看了两遍。

他还记得自己把那个神话熟记于心，只是因为宋登蟾的名字由于他的横空出世被解读过无数遍。

“十二月七日

下雪了。

首都星是气候最接近地球的行星，一年四季春夏秋冬。209不同，只有冬夏两季，夏天最炎热的时候一连五天都是白昼，冬天有漫长的极夜。209的昼夜有时没有意义，因为开采一刻不停。

体检时医生告诉我，我的精神力适应指数很异常，在安静环境下比嘈杂环境下更低，和一般哨兵的情况相反。我说这并不异常，因为我来自一颗矿产星，在适应嘈杂在那里才是正常的。

尤金问我矿产星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如何向他描述。那里有一望无际的灰色的山脉，城市很凌乱，人也不经常笑。”

尤金自己都忘了自己问过这句话，但他的脑海中能浮现出宋登蟾说出回答的样子。

……

“五月十七日

边际线收缩，209开始打仗了。

军事课讲到驱虫策略，有一种计划是将虫族大批引入代号星驻扎，然后将整个星球引爆，这样的计划被评价为经济。我问老师那代号星上的人如何安置。老师说，有一部分人通过飞船向内迁移，而剩下一部分…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成为军队的指挥官，我不会布置这样的作战计划。”

……

“五月十九日

梦见阿特兰斯，只有一片火海。”

……

“六月三十日

入伍申请被驳回。”

计算时间，这时候宋登蟾才进入首都军校一年半，还不符合休学入伍的申请条件。出乎意料，宋登蟾从军的决心比尤金想的要更加坚定。

一阵警报声由远及近，智能管家冒着红光滑行过来，提醒尤金还没有吃晚饭。

他从宋登蟾的日记本里抬起头来，才发现时钟的指针已经划过大半个表盘。时间已经将近半夜了。

尤金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伸出腿一蹬，把这个小东西推得向后滑行一段：“谁给你设置的闹钟。”

草草扒了两口小机器人送过来的饭，尤金抽出空来看了一眼光脑，军部对宋登蟾死亡判定的通报出了。

这几乎已经可以定论宋登蟾的死是板上钉钉，无疑是对早就一触即发的星网骂战火上浇油。

网上已经炸开了锅，不计其数的宋登蟾的拥护者涌入尤金的社媒账号，轰炸一样在他之前发布的帖子投下诅咒谩骂，米勒家族引以为傲的舆论手段竟然也显得捉襟见肘。

【精致利己的吸血鬼这时候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宋登蟾这辈子遇到米勒家真是倒了血霉，他这辈子唯一的污点就是答应和尤金结婚。】

【老公死了我晒跑车。。。这副嘴脸我真的有点想吐。。。】

【虽然跑车是上个月晒的吧但是吐是应该吐的，从传出消息到现在确认中间差不多过了十几天，少爷没有出来作过一个字的回应，宋登蟾真的很可怜。可能像他这样没有背景的人哪怕实力再强，在特权阶级眼里也是命如草芥。】

【请军部正面回应舆论！！！民众有权利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

【死的怎么不是你这种蛀虫，宋登蟾在你眼里是不是连工具都算不上】

【尤金和宋登蟾不是从首军时期就不对付了吗？我感觉他别提悼念，说不定还想开派对欢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