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令 第2章 月兮

司月观察周围，除了雷声似再无异动，除了巨兽似再无异物，除了怪云似再无异样。

巨兽……？

司月回头看着它的头，猜测是某种体型极大的猫；但身下的那五对同蜘蛛腿一样的肢体，也许是猫；再看它身侧的两对时不时扑腾几下的翅膀，应该不是猫。

见它闭眼熟睡，司月也不去打扰，免得生出什么事端来。

她手一动即感觉到到身边草地上似有什么东西划伤了手心，可不待她低头探寻是何物时，那不知何时醒来的巨兽正朝她走来，而它身后跟着发出毫无威胁的咆哮声的小兽。

巨兽并不管这人有无威胁，只警惕看着眼前这不足自己一只爪子大的小人儿。看她动了下手臂，巨兽咆哮一声立即要扑上去将她撕碎。

却在司月迅速收好地上不知名的物件正要避开它时，又一道白光疾速坠下。

这次白光却并不落在湖中，而恰好落在一人几兽中间。强大的灵力波动霎时将司月与巨兽冲飞数十步开外，直至撞上坚实的树干才堪堪止住。

巨兽从地上爬起来，看一眼那团落到地面上也不曾消散的白光，转身叼起几只小兽向林中深处走去。

想来白光是不好惹的角色。

司月自是察觉到这点，此时也不敢再有心思去查看白光究竟是何方神圣，待她扶着树干起身，在那白光逐渐消散、里面的女子出现前已逃向别处。

独向西行八里仍见水泊片片，只是再不见多少高大的树木，左不过六尺有余高，不比方才所见树木。此时正见一小湖泊最中央冒出几个气泡来，紧接着一个蓝色人影浮出水面。

司月畅吸一口气，观察周围是否还有什么巨兽、白光，再三确定只除了一座巨大的石像外并无异样后才朝岸边游去。

待上了岸司月立即脱去浸过水的衣服，将衣服摊开在草地上时她才看见蓝衫上还有大片瘆人的血迹。

应当、希望不是自己身上的。

但在此之前她先看向岸边的石像，远远见那石像外形似鸡，背生鸳鸯双翅、下立鹭鸶长足，身披彩羽。

且到近处才知石像旁还有一小方石碑，端正刻着约莫数百字，依其形可辨出“重明鸟”三字。

司月抬头看那鸟双目各生双瞳，双翅挥张作欲飞之状，俨然是驱散凶恶之态。

她伸手贴于石像前将灵力渡入其中，随后见红光在其身上几度流转，待鸟啼响彻山野便显活态。

重明鸟俯首与她额头相贴。

司月问道：“此处也逢劫难吗？”

它啼鸣：“久无灾厄。”

“那便好，多谢。回去吧。”

见重明鸟绕天盘旋三圈且朝西南方向某处长啼三声才回归原处。

既然此地无灾无难，司月心中安定下来，开始查看这副伤痕累累的身体。

司月凝聚灵力待结印后才分散至四肢慢慢治愈伤口，而身旁水泊升起一股水流卷向司月，在她前方汇成一面圆形水镜，映照出此刻站在它面前的人的容貌来。

根据宫月兮的记忆，四肢与额上的伤口都是为了炼化蛊虫自己弄出来的。

无论是在记忆中亲眼目睹还是现在所见，司月都不得不由衷感叹一句宫月兮是真能对自己下狠手。

除去那件衣袍，余下衣服也算不上完整，尤其手脚处甚至不能用破烂来形容。

她索性脱下上衣，见最里面也是一层厚厚的纱布。

阳光照下，将她的目光带到此人脸上：镜中人与她自己相貌约有七八分相似，不同处只此人鼻翼旁落了颗极小的黑痣与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睛，以及额头上一道伤口。

司月收回灵力，那面水镜立即分解为无数水滴跌进泥地里。

她翻开手心里的东西，果真见有一枚尖尖上还有残留血渍的特别的石头，这是宫月兮用来炼化蛊虫的商元石。

“……”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丢了它。

根据宫月兮临终前的话，司月应回到天城替她完成几件事：一是查明真相，究竟是谁要置她们母女于死地，然后报仇；二是将幽沐留下的产业一一清点，再把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修理一顿；三是找到一位名为“织梦”的女子，将一支玉簪交给她。

司月将这三件事记在了心里。

她随后召出一团紫色的火移到那十分破旧的衣服上方——在原来的世界，几乎每个生灵自诞生起就会携带这样无需结印即可召出的“契约之火”，其又分四级：赤者之神火、暗者之灵火、蓝者之妖火、紫者之界火。

司月对排名一事倒毫不在意，毕竟对她一位怕火的来说，再如何厉害到最后只有最原始的功能留下。

所以司月难得召出火来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烘干衣服。若界火有灵，最怨司月与世无争。

待衣服干了大半司月收回界火在周围查看一番，果真见重明鸟雕像附近有一条被野草覆盖的石子路。

石子路通向森林。

“……”想到方才见到的巨兽，司月犹豫了一下。但这有一座看起来并不破败的雕像，想来常有人修缮，既如此这一带应当少有凶猛野兽，也许还有猎帐可供她稍微休整。

一进森林，浓密的树冠立即挡住天外的阳光，只有星星点点随意落在四周草丛中。

路上虽十分宁静，但时不时窜出来几只毒物还是把她吓得不轻——若是在以前的世界，她自是不必担心什么，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还占据着一具陌生的身体，且有先前那巨兽的教训，司月不敢乱来。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前方似有一片空旷草地，司月加快脚步拨开最后一片灌丛见外面有一座无人看管的果园，且果园旁有一方打磨平滑的的巨石可供她歇脚。

听林间草木所云，此处果园远离闹市却有一驼背老者受雇常来打理，每结硕果必得厚赏。老者一不为钱财二不为声名，得来的工钱也都只买了些种子去幻灵境更深处种下。

也不知是得了谁的指示或许是善心感动了上苍，往来数十年竟没有一只野兽会攻击他。

司月又脱下半干的衣服摊开在身边，召出界火来继续烘衣服。

休息一会儿等衣服干得差不多时，司月刚准备起身才发现一件不对劲的事儿：方才没细看，似乎她的手里不止那一枚商元石。

石头咕噜转了几圈最终停在衣角边，除了宫月兮所用的商元石，还多了一枚圆片。

是符印集。

这符印集是师父念及司月记忆不佳所做，将所有的符、印术集中在这一枚赤染霜石圆片中。又额外添一道术法，为的是某日遇险时可作护盾一用。

她将其取名为“叠书”，奈何平日里也用不上早被她丢到一边去了，只是不知怎么现在还跟着她。

等等……所以刚刚她为什么还是受了那么重的伤？

司月扶额叹气，无奈收回两枚石头，起身往东方——天城所在方向走，刚好途中也可以借宫月兮的记忆了解这个世界。

古天界是这个世界的统称，共分为五块大陆与诸多大小不一的岛屿。五大陆分别为九天、荧惑、梅芷、散灵与次修。将五块大陆分隔开来的是六大海域，为东洋、墨粼、无渊、齐澜、道名、同浅。

至于这些名字是从何得来的，至今仍无人能考察，只当是古籍记载着；而古籍又从何而来只当是远古之古时曾有幸到外域游历的人所著古籍有过记录的，此外无人知晓。

这各大陆与海域之间有一道天然的屏障相隔。

据史料记载，每年都有无数的实力或强或弱的人想越过这屏障前往外域，可惜能通过这只寥寥几人。

再回来时已是九天大陆上的佼佼者——这些佼佼者是何许人也，曾遇到过什么事故，仍是古籍上寥寥几笔所记；而这屏障缺口却又有人把守——这也是古籍记载，无从考察。

九天大陆之上，有人族、兽族以及其他种族共存。

除去人、兽两族，其余行踪隐秘且所组成的聚落都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而其中名气较高也是争议最大的便是通灵一族了。

史料记载曰：通灵人善，滴水恩、涌泉报；通灵人恶，食人肉、饮人血。通灵人美，一笑倾城、再笑倾国；通灵人丑，面目狰狞、身形如兽。通灵人慧，掐指算古今、造得世万物；通灵人愚，不知万物性、难识万人心。——总之，是两个极端。

若一定要给所有种群编纂一个实力排名，通灵族占首位毋庸置疑，这也是世人所认定的，虽然古籍上也并未有过详细的记载，但人们对通灵一族的描述几乎是说得神乎其神。

由于通灵族甚少入世，对其传闻也越来越少，最后竟也到了销声匿迹的境地。

在此期间，未商一族迅速崛起。

提起未商族，便由不得要提到千万年前那个所有生灵的噩梦——未商。

未商本也不叫未商，只不过是一个等级极低的种族中诞生的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才，化了人形后取了这个名。

未商本应是匆匆过完此生——未商属纵礼，寿命不过三五年的光阴。

在这三五年中，未商偶得一番机缘，摆脱了短寿命格，甚至后来还成为了九天大陆最强者——就在造物主创出古天界的百年之后陷入沉睡之时，这一消息震惊了整个九天大陆。

于是，未商多了成千上万的追随者。

后来因未商力量极其强大，有可能会危及到人族亦或是其他种族的生存，于是人族联合众多族群向兽族宣战——兽族得以有未商这样强大的力量存在，欣欣然替未商接下了战书。

人族聪慧，兽族虽善战却又愚昧，不似人族精通作战之权术；未商本就对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感到厌恶，战争中也不见其影——因此，两族交战，自然是兽族败人族胜。

可兽族却将怒火撒在未商身上，奈何实力不敌未商，只得又在私下与人族结盟，企图一举消灭未商。

未商是怎么都想不到两族竟会联手来讨伐它，几桩莫名其妙的事愣是将未商扯了进去，自然是一肚子火受不了这憋屈气。

这一次未商不待忠属商议，亲自接下了战书。

人族与兽族损失了无数的人力、财力和物力，却未伤他半毫，两族不得已，只得请造物主提前苏醒，求造物主灭了这祸害。

后来，造物主以自陨仙身以及数百蛊师的性命为代价才将其封印在九沧之底，而这封印，也有漏洞——此封印只封印住了未商的肉/体与部分灵魄，而未商的力量尚存，竟衍生出了异兽，分布于九天大陆的各个角落。

异兽可以被消灭，可以在被消灭后再次重生。

而把这些异兽收服，找到未商被封印的地方，将异兽的所有力量注入未商的躯体，离它冲破封印便又进了一步。

叫未商复活，这如何能行？

于是，每次异兽诞生之际，都会有一次围剿等待着它们；还有一部分灵魄，则会在这九天大陆上飘泊，寻找合适的宿主，宿主被称为“灵体”，继承未商灵魄的力量的同时也被赋予了复活未商的使命，因而也成为了世人的公敌。

跟随未商的人则以未商为族名——未商族，携众人脱离九天大陆，凭借着未商留下的力量，生活在东洋的与供岛及数片岛屿上。

这千万年来，未商族一直在为未商的复活做准备。

司月笑笑，自顾评道：“叫人背了黑锅还去讨伐人家！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寻事！”

正这样想着，司月便听到了不远处有人的交谈声，正要赶过去问问是否顺路、若是顺路可否载她一程，然而此时她又听到身后传来不对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