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之尸城密码 第15章 废品进军

“全要了？”帕克斯的破锣喇叭音调陡然拔高，推进器喷出一股混乱的火苗，让他在真空中像个被踢了一脚的皮球般翻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豪气！老板大气！我就喜欢和您这样的明白人做生意！”

他手忙脚乱地在油腻的外套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看起来像是用报废电路板粗糙焊接而成的数据板，屏幕闪烁不定，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列着清单：“‘反秩序-壹型’现货还有…呃…三个！附赠说明书（手写版）和遥控□□（可能有点串线，建议离远点再用）。打包价，看在您这么爽快的份上，诚惠——”

他报出一个数字，单位是一种早已退出流通的古代信用点。

没等林盏回应，陆巡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我们没钱。更没有你说的那种信用点。”

“哎呀，谈钱多俗气！”帕克斯大手一挥，仿佛刚才报价的不是他，“以物易物！原始，但充满惊喜！我看您这艘大船…喏，那边第三块侧舷装甲板，边缘有点融蚀的那个，里面掺了一点点‘星辰金’的废料吧？抠下来给我，就它了！”

苏白立刻在内部频道警告：“那块装甲板下面是次级能源管道！拆除会导致该区域防护力下降17%！”

林盏看着帕克斯那闪烁着狡黠（或许只是护目镜反光）的护目镜，明白这破烂王眼光毒辣得很。他摇摇头：“不可能。用别的换。”

“别的？”帕克斯搓着下巴（头盔发出嘎吱声），目光扫过“远望号”的外壳，最后突然定格在林盏腰间的镇尸钱上，顿了一下，又迅速移开，“啧…那就难办了啊…或者…信息！对！信息也行！你们刚才跟那灰色闷蛋玩了啥？怎么赢的？这情报值钱！”

这家伙，不仅想要物资，还想套取他们刚刚用巨大风险换来的情报。

就在谈判似乎要陷入僵局时，那个灰色的正十二面体再次荡漾起来。一束新的光芒投射而出，这次在帕克斯那艘“移动废品站”旁边，凝聚成了三枚光影版的“反秩序炸弹-优化型”，旁边还悬浮着一份结构复杂到令人眼晕的制造蓝图。

【交易请求。蓝图与复制品，交换观测权限。】冰冷的意识流再次强调。

帕克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不卖！不换！想都别想！谁知道你观测的时候会不会顺手把我拆了做标本？！”他对那正十二面体表现出极大的忌惮，远远超过对星核或“它们”的警惕。

林盏心中念头飞转。这个破烂王帕克斯，看似疯癫胡闹，却能在这片空域存活，甚至拥有能让“沉默观测者”都感兴趣的技术（虽然是破烂版）。他必然有其生存之道。而那个正十二面体，虽然危险，但目前看来似乎遵循着某种“等价交换”的原始逻辑，而且它的“优化版”蓝图确实极具诱惑。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清晰起来。

“帕克斯，”林盏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你的炸弹，我们用‘远望号’备用仓库里的三吨‘T-7耐钢’废料交换。”那是之前修复船体时替换下来的，虽然不如星辰金珍贵，但也是不错的材料。

“T-7？还行吧…勉强…”帕克斯嘟囔着，显然不太满意。

“除此之外，”林盏继续道，抬手指向那三枚光影炸弹和蓝图，“我们帮你拿到那个。”

帕克斯猛地一愣：“啥？你说啥？”

“我们帮你，从它那里，把那个‘优化版’的交易完成。”林盏的目光扫过正十二面体，“你不是怕被它观测吗？我们来做中间人。我们接受它的观测，拿到蓝图和炸弹，再转交给你。作为报酬，你需要免费为我们提供…‘售后服务’和技术支持。”

帕克斯彻底安静了下来，护目镜后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林盏。舰桥内，陆巡、秦羽和苏白也瞬间明白了林盏的意图——这是要空手套白狼，利用正十二面体的交易规则，白嫖帕克斯的技术和那个优化版炸弹！同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与正十二面体的关系，将其转化为一种不可靠的、但可能可以利用的“资源”。

“小子…你胆子很肥啊…”帕克斯的声音低沉了些，少了些油滑，多了些审视，“拿那鬼东西当枪使？你知道玩脱了是什么下场吗？”

“总比坐以待毙强。”林盏毫不退缩地对视（尽管隔着护目镜），“我们没时间，也没资源按部就班。要么一起冒险赌一把，要么我们现在就走，你自己留着你的炸弹，继续被它…‘关注’。”

帕克斯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发出一阵嘎嘎的怪笑（像是生锈的合页在转动）：“好！好！有点意思！这活儿我接了！就喜欢这种疯狂的劲头！成交！”

协议以一种极不正式的方式达成。帕克斯手脚麻利地将三个锈迹斑斑的“反秩序-壹型”煤气罐，还有一个写着“用力拍打此处”的□□，用牵引光束推给了“远望号”。同时，林盏也指挥工程机器人，将三吨T-7耐钢废料运送过去。

接下来，才是关键。

林盏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再次通过胎记尝试与那正十二面体建立连接。这一次，他传递的不再是混乱的“噪音”，而是一个清晰的、基于刚才“魔方游戏”建立的交易意向。

【我们接受交易。代为接收‘优化版’蓝图与制品，并确保‘观测目标’（帕克斯）在一定时间内处于可被观测状态。请求交换。】

正十二面体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这个代理交易的合理性。几秒后，那冰冷的意识流回应：

【协议变更认可。中介模式启动。观测数据流将通过你们中转。】

【交付品发放。】

那三枚光影炸弹和庞大的蓝图数据流，瞬间被转移到了“远望号”的接收端口。苏白立刻开始全力下载和备份那复杂得惊人的蓝图，而吉光则谨慎地隔离了那三枚光影炸弹——天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隐藏陷阱。

几乎同时，一股庞大、冰冷、纯粹的观测能量流涌入了“远望号”，但它并未扫描船体结构或武器系统，而是精准地锁定并链接到了外部正在手舞足蹈、检查那三吨T-7废料的帕克斯身上。

帕克斯猛地打了个寒颤，像是被冰水浇头：“来了来了！妈的，真不舒服！感觉像没穿衣服站在探照灯下面！小子们，赶紧问点啥！别让它光看着！”

林盏立刻心领神会，通过意识链接向正十二面体传递信息：“开始记录。第一个问题：目标单位如何规避‘星核’的常规空间探测网络？”

帕克斯一边像浑身爬满虫子一样不自在，一边对着虚空（正十二面体方向）大声回答（其实只需要想就行了，但他显然需要发泄）：“啊呸！星核那破网络？漏洞比筛子还多！它的探测基于能量签名和法则一致性偏好！老子船上装了个‘存在感削弱器’，原理就是模拟背景辐射的微小波动，再混合一点点的空间褶皱…相当于给它的人工智能眼里撒点沙子！简单！”

正十二面体的光芒微微闪烁，似乎在记录和分析。

“第二个问题，”林盏继续转达，“目标单位如何定位并穿越不稳定空间褶皱，抵达此类偏远空域？”

“靠这个！”帕克斯得意地拍了拍他飞船外壳上一个看起来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旋钮的东西，“‘瞎猫死耗子’导航仪！别笑！这玩意儿能捕捉到空间结构最细微的‘叹息声’，哪里的规则最薄弱、最混乱，它就指哪儿！跟着它走，总能找到别人找不到的破路！当然，偶尔会掉进黑洞排泄口或者恒星厕所里…但几率不高！”

他话语里的信息半真半假，吹牛夸大成分极高，但其中似乎又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非传统的智慧。那股观测能量流持续扫描着他，记录着他的生物电反应、思维波动甚至是他飞船那奇葩无比的能量签名。

这场面极其诡异：一个至高存在，通过中介，付费观测一个宇宙破烂王吹牛。

就在观测进行了约标准时十分钟，帕克斯已经开始胡扯他的王冠是从某个破产的“梦境马戏团”用一包过期饼干换来的的时候——

吉光突然发出紧急警报！

“检测到超空间波动！非自然形成！波动特征匹配…星核快速反应舰队！”

“方位：正后方！距离：极近！他们直接跃迁到了我们附近！”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就在“远望号”和帕克斯破烂小船的侧后方，空间如同被打碎的玻璃般撕裂，三艘修长、冰冷、覆盖着规则几何装甲的银黑色战舰悄无声息地滑出跃迁窗口！它们的舰首没有任何徽记，只有一点凝聚的、令人心悸的幽蓝能量光芒！

是执镜人的追兵！他们竟然直接追踪到了这里！

“星核的清洁工！”帕克斯怪叫一声，也顾不上被观测了，猛地就想往他的破烂小船里钻，“快跑啊！”

但那三艘星核战舰的反应更快！舰首幽蓝光芒大盛，三道足以撕裂小行星的精准高能粒子束，毫不留情地分别射向“远望号”、帕克斯的小船、以及…那个灰色的正十二面体！

攻击来得太快太突然！陆巡的相位转换刚刚启动，秦羽的狙击枪还未抬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个一直处于被观测状态的灰色正十二面体，对于射向自己的那道粒子束似乎毫无反应——或许是不在意，或许是认为这种攻击无法触及自身。

但对于射向帕克斯和林盏他们的攻击，它那光滑的表面，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当然，它没有真正的眉头。但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细微的不悦情绪，从那个冰冷的意识流中散发出来。

仿佛一个正在专注观察蚂蚁打架的学者，被人用橡皮筋弹射干扰了。

它表面光芒微闪。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那三道足以毁灭舰船的高能粒子束，在距离目标还有数公里的地方，就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了一样，凭空消失了。

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没有留下。

仿佛它们从未被发射过。

星核的三艘战舰似乎也愣住了，僵在原地，没有任何后续动作。

整个空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然后，那个冰冷的意识流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清晰的不悦：

【观测中断。外部干扰不可容忍。】

【清理。】

正十二面体表面，那些细微的几何裂纹再次亮起。

这一次，它没有复制任何东西，也没有投射光束。

它只是…轻轻地、朝着那三艘星核战舰的方向，“眨”了一下。

是的，眨眼。

就像一个巨人漫不经心地眨了下眼。

下一秒，那三艘科技先进、武装到牙齿的星核战舰，连同它们所在的那一小片空间，无声无息地…不见了。

不是爆炸，不是湮灭。

是彻底的、绝对的消失。仿佛被从宇宙的画布上彻底抠掉了，没有留下任何残骸、能量痕迹或空间褶皱。

做完这一切，正十二面体恢复漠然，那股观测能量流再次笼罩住吓傻了的帕克斯，意识流催促道：

【干扰已清除。请继续叙述关于‘过期饼干’与‘梦境马戏团’的关联性。该信息熵值较高。】

帕克斯：“……”

林盏等人：“……”

舰桥内，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沉默观测者”的…力量。

以及，它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