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对自己的猎物动心 第79章 第 79 章

叶临亦步亦趋地跟在郁辞身后，表面上一副破罐破摔、无所畏惧的模样，心里却远没那么轻松。

他们依靠郁辞的第二异能，纵然可以躲过一时，可没有任何供应和支援，随着时间流逝，迟早要耗死在这石头里。山越那边早早对郁辞的量场动过心思，如果真的分析出郁辞的具体异能，那他们的下场就十分显而易见了。

简而言之——

郁辞失忆，两个人一起死。

郁辞没失忆，他得死。

哦对，还有远在翼城被塞在床底下那位，大家一起死。

叶临胡思乱想半天，发觉身在石头缝里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暗暗祈祷23区天降暗雷，忽然把山越父子劈死。

莫名受到诅咒的山崎、山越父子正毫发无损地前往黑三角。

“吴缺昨晚有动作，”化成轿车外形的机甲在黑三角地界上飞速行驶，车内，山越正向山崎汇报着最新情报，“带了一支机甲小队埋伏在珈蓝周围，午夜时分离开珈蓝，在黑三角一直逗留到天明。”

山崎掀了掀松弛的眼皮：“冲着谁来的？”

“传讯中不便详说，待会儿‘眼睛’亲自过来报告。”

天色渐暗，珈蓝缓缓旋上地面，山崎父子步入套间，厚重的木门合上。

“山主事。”

房内早已有人等候，小昭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

“吴缺昨晚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

“他只叫了常点的人陪着，没什么特别的，”小昭回答，“‘信使’说，他离开后领着小队进了荒山，不像是有什么明确目标的样子，在山里乱转了一晚。”

“找东西？”山越若有所思道，“还是说，障眼法？”

小昭没有接他的话茬，说：“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山崎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应允之声，等了两秒，却不见小昭继续往下说。

山越陷入对吴缺古怪行为的思考之中 ，过了片刻才发现，小昭的眼睛望向的是自己。

山崎不悦道：“磨蹭什么？”

小昭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求助似的望着山越。

山越瞥了眼目露愠色的父亲，心中也有些不快，道：“说就是了，看我做什么？”

小昭便垂下眼，轻声道：“杀害您母亲的凶手，我找到了。”

声音不大，却宛如一道惊雷，将父子俩波澜不惊的面具齐齐炸飞了。

山越艰难地吞了下口水，吴缺和他神秘的机甲小队顷刻间在脑海中烟消云散，炸得他头晕目眩，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山崎一拍沙发扶手，霍然起身，脸色阴得吓人：“谁？”

小昭被他铁青的面色吓得退后一步，不敢吭声了。

山越回过神，抢先一步，上前厉声呵斥：“谁允许你私自查这些东西的？！”

谁知一向听话的小昭却像看不懂他的眼色似的，分辩：“我没有私自，不是您让我……”

山越来不及阻止，用一记耳光中断了小昭的辩解。

“让她说。”山崎却阻拦了还欲动手的儿子，冷冷道。

小昭缓缓放下那只捂着伤处的手，不再看山越的反应，一字一句道：“是后厨的老陈头。他的迹线和少主事交给我的高度吻合，昨晚他醉后，承认自己曾开枪杀过一个女人，就在……”

“够了！”山崎怒喝一声，巨大的火气却不是冲着小昭，而是儿子，“你想干什么？！”

山越脸上愕然的神情还未褪去，望向小昭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他收回那道目光，迎上父亲震惊而愤怒的眼神，忽然笑了。

“我不想干什么，”山越从桌上拣起一块丝帕，摘下鼻梁上的金丝镜，慢条斯理地擦了起来，“只想弄清楚真相，有错吗？”

山崎冷笑：“好，现在弄清了？下一步打算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我说过了，”山越说，“也许您并不关心这个真相，但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把镜框重新架回鼻梁，看了眼又惊又怒的父亲，轻轻补上一句，“我总不能指望您来查这些事情，您说对吗？”

巨大的倾倒声在房间内响起。

外间的保镖听到异响，训练有素地疾速冲进房内，枪口对准小昭的后脑，等站稳了定睛一看，那命途多舛的沙发这次居然是被山主事踹翻的。

保镖们一时面面相觑，有些尴尬地戳在原地，正犹豫着要不要识相地走开，忽听山崎吩咐道：“把他带回去！疯病治好之前，别出来丢人现眼！”

山越冷冷扫视了一圈原地踟蹰的保镖，脸上浮现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他兀自大步向门外走去，经过小昭身边时，脚步一顿，扭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像是忽然被宠物反身咬了一口后的惊诧和难以置信，混杂着被挑起兴味的好奇。

小昭抬头，对上山越的眼睛。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无悲也无喜。

-

“你对这一带熟悉吗？”走了许久，叶临忍不住伸手戳戳正前方的郁辞，“我是说，咱们有明确的目的地吗？”

郁辞脚步顿了下：“没有。”

“这样可不行，”叶临叹了口气，“我们需要水，一直躲在里面不是办法。”

郁辞道：“过会儿出去取。”

“如果我是你的对手，”叶临说，“一定早在所有水源附近都设好埋伏了。”

郁辞头也不回地说：“那群草包不如你。”

“哎，”叶临先是受宠若惊了一下，继而状似惊喜地问，“你的脑子好啦？”

郁辞：“……大概还没有坏过。”

叶临迫不及待地：“那方直……”

“之前问过了，不认识。”

“……”叶临匪夷所思地，“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一群草包？”

“刺杀都能留下这么多活口，”郁辞凉凉道，“不是草包是什么？”

两个“活口”面面相觑，片刻，叶临轻叹一口气：“好吧，有道理……但还是不要轻敌为妙。”

“那你觉得，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我觉得啊，”叶临想了想，示意了一下正下方，“你能往下挖一段吗？”

说不定能打出水来呢。

这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的提议被郁辞欣然接受，脚下平坦的狭道忽然开始倾斜，向下方通去。

“你这个异能真不错，”叶临由衷赞美道，“出去偷金库应该也很实用。”

“没试过，”郁辞侧过脸，看见叶临眼中毫不掩饰的羡慕，道，“可以传给你试试。”

异能又不是火炬，哪是说传就能传的，一人身上的能力“复制”到另一人身上，不外乎两种方法：遗传和“过密接触”。

后者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甚至比前一种还要渺茫，一不小心就朝着劣性异化的方向去了。

第一种肯定是没戏了，叶临脸一热，无奈道：“都什么时候了，流氓等出去再耍，成吗？”

郁辞面不改色：“我没那么想。”

“说起来，”叶临心思一动，“你知道另外两区主事的异能吗？”

郁辞看他的眼神变得凝重了些：“你……看不到？”

“我要是看到了，就离死不远了吧，”叶临道，“再说，我又没跟他们亡命天涯过，上哪看他们表演去。”

郁辞并不买他插科打诨的账，又问一次：“你看不见他们的量场？”

“啊，”叶临若无其事地回，“我要有这本事，不也得弄个主事当当。”

“怎么会？”

“好问题，”叶临思索了一下，揶揄道，“什么时候见到我父母，倒可以帮我问问，我也想知道。”

郁辞望着他唇边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倏然沉默下去。

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微妙，叶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硬是把话题扯了回来：“让我猜猜看——吴缺的能力应该在他那个死鬼哥哥之上，不然就凭21区军力上的碾压，吴名也不会留他那么久。不过，我对你那位前任不怎么熟悉，不知道能让他忌惮的，会是什么能力？”

他并未期待郁辞立即给出答案，谁知身边的人沉声答他：“潜形。”

“潜行？”叶临说，“好像跟你差不多嘛。”

“不一样，”郁辞解释道，“战场上，他能带着一支精锐部队隐形，无论用肉眼还是异能，都无法看到他们的踪迹。”

“这么厉害？！”叶临发出非常吉利的感慨，“听起来，好像专门克你啊。”

“……”

“坏了，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叶临不知想到什么，略带懊恼道。

“怎么？”

“早知道，吴缺拉拢我的时候，我就该答应的，”叶临痛心疾首地说，“你知道他拿了多大一箱钱吗？”

郁辞：“你现在出去投奔，也还不晚。”

“那还是算了，”叶临屈起指节，恋恋不舍地蹭了下郁辞的脸，“我对光头过敏。”

他又问：“山崎呢？老家伙坐阵这么多年，异能应该也很了得吧？”

郁辞望着他眼中毫不作假的好奇，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寄生。”

叶临不由笑出声：“还挺适合他。”

“你很了解他？”

“唔，在珈蓝凑巧吃过他的瓜，”叶临大方地同他分享八卦，“你知道山崎原配的真正死因吗？”

郁辞道：“他自己雇凶。”

“你连这个都知道？！”叶临遗憾地摇摇头，“好吧，那看来没有什么能让你震惊了。也不知山越发现真相会是什么反应……对了，山越没能遗传到这个‘寄生’吧？”

郁辞对他准确的推测并不感到意外，却仍问：“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很简单，“寄生”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能力，它能短时调动一定范围内其他异能者的能力，为己所用。

如果山越遗传了父亲的能力，那天宴请郁辞时，他就可以借小昭的异能直接窥探郁辞的量场了，不必靠画传递那么麻烦。

同时，这也从侧面说明父子二人的关系，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亲密无间。

另外，这种异能的特性决定了，当寄生者身边没有异能者时，也就与普通人别无二致，因此，山崎带在身边的保镖护卫，一定是经过精心挑选和组合的。

单纯被寄生的异能者并不会受到伤害，自己的能力也不会削弱，叶临注意到，山崎独自行动时，身边的护卫与山越同时在场时比起来，并没有什么两样，也就是说，山越要么根本没有异能，要么，异能差得连他亲爹都看不上。

这些分析自然不能如实告诉郁辞，叶临冲他神秘一笑，说：“当然是猜的——你看他一脸肾虚样，像是有厉害本事的样子吗。”

郁辞无言以对。

叶临探寻道：“所以，他到底会干什么？”

“上不了台面的伎俩。”

说话间，两人已向下走了很远，到某一处，前方的洞口忽然变得宽了些，郁辞收了声，停下脚步。

叶临手中照明晃了晃，瞧见洞口外有个障碍物，方方正正，似乎是块石碑，附近隐约传来汩汩水流声。

郁辞静静听了会儿，道：“没人。”

叶临点点头，凑近了去看那块碑。

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产物，上面的字迹已然模糊不清，依稀能看到的完整字体，也与现在的通用字无甚相似之处。

“难道是文物？”叶临小心地绕过它，水流声变得更清晰了些，向前再走几步，果然发现了声音来源。

光线扫过去，他轻轻抽了口气，无奈退回两步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一起。”

“我们真的挖到水了，”叶临苦笑，“是巫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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