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马车,姜圆发现车厢里的座位被人铺上了粉色的羊毛毯。
姜正看着自家妹妹震惊的眼神,摸了摸她的头,说:“前几日看你端坐的样子很难受,索性给你改造了一下。”
“路途遥远,满满要是坐累了就趴着歇一会吧!”
“好!哥哥”姜圆摸着软绵绵的绒毛咬牙笑她终于不用坐那块硬得像块冰的木头了,从今以后她不许任何人忤逆她的哥哥。
离了太原城,天气逐渐放晴,路途也变得轻松起来。
不过十多日,姜家的马车便到了京城,不愧是季国首都,姜圆探出脑袋,所望之处皆繁华,高楼玉宇,人头攒动。
“快看,是姜家的马车!是不是姜正把她去边塞游玩的妹妹接回来了。”
“唉,这姜家命真好,姜家大公子还未满二十,都成了正五品官员,钱和权不都有了。”
“哼,还不是攀上了圣上最宠爱的大皇子,只可惜呐,那姜正娶了江家那个罪臣之女 ,听说曾经还入过青楼。”
姜圆合上窗户,心想原来她哥哥已经成婚了。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姜正撩开窗,探出了头,给说话的人招了招手。
等车停下,姜圆被人扶着下了车,她一抬眼,就看见府门前站了个小腹隆起的倩影,穿着一身淡黄色的棉衣。
姜正快步走到她旁边,温柔地看着她,用眼神示意下人退下,换自己扶着她的腰。
姜圆盯着眼前微笑的妙龄女子,瘦小的身板挺起了个大肚子。
不知为何,她对这个时代生了一丝胆怯,眼前这个快要初为人母的少女换在现代还只是个快要面临高考的学生。
秋风从衣袖里钻了进来,姜圆打了个寒颤,只得将头脑万千思绪化为了一句嫂嫂好
江梦晚甜甜应了一句,眼眸却暗淡了下来,无人看见她握紧手用手指甲紧紧掐着手掌心的肉。
三人一同进入府里,姜府虽然有钱,但家宅不算大,奴仆也不多。
姜父姜母和他们吃完饭后就去处理生意上的事了。
沈梦晚放下碗筷,主动请缨陪姜圆逛逛园子。
她们一前一后走在桥上,离桥不远处有个小院子,门前站着两个没有表情的侍卫。”
江梦晚抬手一指“满满,到你的院子。嫂嫂身体有些不适,就不陪你逛了。”
姜圆根本没听江梦晚之前在跟她聊什么,强忍着困意和哈切,装模作样朝她嫂嫂俯身点头:“好,那满满就不送嫂嫂了。”
沈梦晚笑着看她,转身往回走,没走两步,她转身给姜圆一个侧脸,嘴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对了,满满,你哥哥给你新物色了个聪明伶俐的丫鬟,她定会好好服侍你的。”
“知道了,嫂嫂。”
沈梦晚一走,一阵大风就刮了出来,刮走了树枝上仅有的几片树叶。冷风从姜圆脖子里钻过去,让她打了几个喷嚏。
姜圆进了自己的院子,看见屋前有人朝她行礼。
“小姐好,我是大少爷拨来专门伺候你的的丫鬟冬玲。”
“小姐您有事尽管吩咐我。”
等姜圆进了院之后,江梦晚眼神暗了下来,神色冷得吓人,她对丫鬟说:“告诉沈他寒,他派来的女人我已帮他弄进去了。”
说完,江梦晚扶腰去往自己的屋子,屋里灯火明亮,姜正在灯下给他们即将到来的孩子做虎头鞋。
姜正不怎么会女工,所以虎头鞋被他做得像个老鼠形状。
听见有脚步声响,姜正快速地把做的鞋子藏了起来,装作在喝茶。
他抬眸,柔情地看向走过来的江梦晚,起身走过去把耳朵贴在沈梦晚的肚子上。
“修明!”沈梦晚抬起他低下的头,皱着眉头,嘟囔着嘴,没好气地说:
“我今晚瞧见了那个新来的丫鬟,跟你给我看的画像只有个六分像,你找得画师也太不靠谱了!”
“晚晚,不是所有人画师都有你的水平,六分像已是足够了。”
姜正把她拦在怀里,亲昵地蹭了蹭沈梦晚的脸庞,却没有在意怀中妻子得逞的笑意。
十五岁,正是睡觉的好年纪,姜圆睡到中午,都没有人来喊她。
她在府中过了半个月舒服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父母还天天送些西洋小玩意供她解闷。
姜圆都圆润了些,原来生活可以这么舒适,这么快活。
恰逢姜正升为了大理寺少卿,家里举办了个筵席,邀请了京城各世家。
江梦晚和姜正在门口接客,所以姜圆一个人去了女宾待的院子里。
她一到,所有玩闹的世家小姐都止住了声,姜圆的样子和她们想象中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前里,来人穿了件粉红色的袄子,发髻上别了两朵粉红色的小花,显得娇嫩可爱。
“哟,姜圆,一个月不见你倒是变了样。”
说话的人是韩太傅的孙女韩润梅。她走了过去,跟姜圆面对面站着,上下打量着她。
“是不是在边塞呆久了,连带着举止模样都沾染了些——边塞风味。”她掩面轻笑,笑声里带着几分讥讽。
众人窃窃私语。
“怎么看起来韩润梅对姜家小姐有敌意?”
“你居然不知道她俩的纠葛,韩润梅倾心姜家大公子姜正以久,没想到姜正要迎娶江梦晚为妻。起初,姜家长辈因江梦晚是罪臣之女都不肯应允。”
后来,姜二小姐劝说父母,才让江梦晚进门。”
原来是这样,姜圆在心中盘算,就说她怎么一见到我就拐弯抹角地骂我。
姜圆的处世法则之一别人犯我,我必犯别人
对付这种阴阳怪气的人,直接贴脸攻击。
“韩姐姐,姜圆抬手掩住半张脸,皱着眉头,说你是不是出门没漱口,怎么一股蒜味啊!”
韩润梅面露惊讶,往后退了一步,她怎么知道我早上吃的蒜泥包子。
“我——”我韩润梅有些语无伦次,“我漱口了啊。”
“哦~那就是冤枉你了韩姐姐。”她拍了拍韩梅梅的肩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全院女子听见
“原来是没漱干净,缝里还有蒜呢。”
一群世家女掩面偷笑了起来,甚至有些看不惯韩润梅的人大声说了句:
“我就说刚刚怎么有股怪味。”
“你——你等着瞧。”韩润梅红着脸带着丫鬟走出了院子。
姜圆落座后,应付了几个想跟她称姐妹的世家女,觉得没意思,就想偷偷溜回去。
没成想,在路过假山的时候又听见了韩梅梅的声音。
“修明哥哥,那个江梦晚有什么好的,她家早就被抄了,还入过青楼。”
“你为什么娶她不娶我,我韩润梅无论家世,长相,才情,性格那一点比不过她。”韩梅梅扯住姜正的袖子大喊。
“够了!”姜正脸色黑了下来,他用一种警告的语气说:“我不允许你这样说我的夫人,我姜正这辈子只爱她,也只会有她一个妻子。”
“请您高抬贵手,另寻良人,不要再撺掇我父母让我许你平妻之位。”
他甩开韩润梅的手挥袖离开,韩润梅眼含不甘心,扯着嗓子哭喊:“姜正,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
看了这一出爱而不得的戏码,姜圆啧啧摇头,韩润梅找她茬的时候可不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果然,单向箭头的爱情要人命。
在假山背后,一道人影覆住了姜圆的影子。
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好久不见——姜小姐。”
姜圆猛地回头,对上了一双直勾勾盯着她的红眸。
那双红眸的丹凤眼实在特别
姜圆立刻想起了那晚在驿馆救的人,惊讶地说了一句:
“是你!”
“对,是我。”他轻笑一声,语气却有很淡漠:“我奉命到太原城办事,没想到有人袭击了我,幸亏那晚遇见了你,不然,我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姜圆道了一句没事,她细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一身黑色玄服,领口处用金线绣上了花纹,气度不凡。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沈他寒俯身向她凑近:“我想知道就必然知道。”
“那公子叫什么?”
沈他寒眯着眼笑,“我叫季炎,炎炎夏日的炎。”
“季炎?”姜圆跟着他念了一遍,这名字好耳熟,自己好像听丫鬟说过。
“你是四皇子。”姜圆瞪大瞳孔
沈他寒加深了笑容,没有否认
姜圆看了一眼这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人,确实有皇家风范,她小声嘀咕:“不是说四皇子年幼吗?怎么是这样式儿的。”
“你说什么?”沈他寒向她靠近,眼里的笑意更加明显
“啊,就是好奇为什么你小小年纪就长这么成熟。”
“挺多人都这么说的。”
姜圆连着说了句失敬失敬,觉得没什么可聊的,随便找了个借口跟他道别
看着姜圆走远,沈他寒放下上扬的嘴角,眼神冰冷得能把人冻死。
一个黑色身影来到他跟前,弯腰恭敬道。
“大人,属下已经把信交给江梦晚了,她说她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沈他寒没有回应,看着姜圆离去的方向,眼神幽暗:“沈大,你觉得姜圆奇怪吗?”
“属下——不清楚。”
“她一个从乡野来的商户之女,应该会去讨好京城那些无聊透顶的世家小姐,以寻求庇护。若遇到我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应是处处谨慎处处巴结。
可她为何看我的眼神没有丝毫畏惧,语气也不卑微?就像在对待一个普通人。”
“可能是姜二小姐初入京城,又被家人保护得极好,还不懂什么攀炎附势,巴结讨好。等她见识到京城里的那些风风雨雨,怕是不会再有这样的眼神了。”
沈他寒听了下属的话,没再多说什么。
姜圆回到自己的房里,拿起一杯茶喝了起来,她实在不能想象年幼一词能和刚刚遇见的男人对上,刚好冬玲从她旁边经过,她便问了句
“冬玲,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四皇子年幼,到底是几岁啊?”
“回小姐的话,四皇子刚满五岁。”
“五岁!”姜圆被茶水呛得直咳嗽,沈寒他的身影在她脑海中顷刻而出。
她重重捏着茶杯,心中萌生疑惑:他为什么要骗我?
“怎么了吗?小姐。”
“无事.”她平复心情,继续问“:我跟你打听个人,嗯……这个人有双红眸,你知道是谁吗?”
“沈小候爷沈他寒啊,沈王爷唯一的儿子,听说是跟一个巫族女人生的。”
“巫族?”姜圆疑惑地皱了下眉头。
“巫族原本是西北草原上最强大的一支民族,十几年前经常骚扰我朝边境,圣上为了
守护边境和平,亲自帅兵灭了巫族。”
“沈王爷就是在攻打巫族的战场上殒命的,临死前沈王爷告诉圣上他和一巫族女人孕有一子。求圣上看在他为国战死的份上庇护他的妻子和孩子。”
“然后呢,然后呢?”姜圆加紧问。
“然后就是,圣上只找到了沈王爷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沈小侯爷。
而沈王爷的妻子早以过世。”
姜圆听了这个故事,一阵唏嘘,她很难想象像沈他寒这样仪表堂堂,气质卓然的男子竟会有如此悲苦的身世。
于此同时,在姜家新开的酒店里,食客正悠悠然听着说书先生讲沈他寒的故事,与冬玲讲得大致相同。
沈他寒在一旁的角落里听着,手指不断敲击着茶杯,仔细听得话,还会发现他敲击杯壁的清脆声恰好配合上了说书先生的节奏。
沈他寒停住了动作,勾唇一笑。
这故事,编的真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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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