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考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座位表也出来了,周五下午放学后他们留下来换座位。沈听禾这次班排第七,林悠班排十三,或许是因为成绩互补,她们还是被安排坐在了一起。
林悠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原本担心自己考太差回家得挨批,没想到排名居然比她预想中要好很多。
周五下午大家都想着赶紧回家,大多数人换完座位就走了,只剩下几个还在整理东西的。
“听禾,我们等会收拾完东西去老北街逛逛吧,那里吃喝玩乐最齐全了。”林悠现在没了成绩的担忧,整个人都欢喜的不行。
“老北街?那有没有新北街?”沈听禾的关注点总跑偏。
“……”林悠被问住了,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说,“还真有,不过不是条街,是一家理发店,就开在光华小学附近,我记得店主还是个超酷的漂亮姐姐。”
沈听禾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这个名字,还挺有意思的。她初中那会住在锦江西路那一带,中考完才搬到南风巷来的,对这一片都还不太熟悉。
林悠晃晃沈听禾的手臂,用期盼的眼神注视着她:“那你去不去嘛?”
沈听禾莞尔一笑:“去。”
“耶!”
话音刚落,她们的课桌上投下一道阴影,抬头一看,是韩霖,他搬了张桌子放在她们面前。自从上次体育课之后,韩霖在林悠眼里就成了蛮不讲理的恶霸,她一看是他,顿时如临大敌,瞪着他说:“你想干嘛?”
韩霖被瞪得莫名其妙:“什么干嘛,我换座位碍着你了?”
“你别告诉我你坐我们前面。”
“是又怎样?”韩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自顾自的把桌子摆好,直接无视了林悠充满敌意的眼神。
林悠心头一梗,“你”了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沈听禾见状,赶紧拍拍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她说没事。
韩霖无语地瞥了林悠一眼,嘟囔了一句:“有必要吗。”他实在不知道她对他哪来这么大的敌意,不就上次凶了她们一回吗,也太记仇了。
陈帜刚好这个时候回来,韩霖仿佛看见了救星:“陈帜,你可算回来了,桌子给你搬过来了,我就先走了。”
他刚走出去一步就被陈帜扣住:“还有事,走什么。”
沈听禾看了陈帜一眼,欲言又止。
陈帜迎上她的目光:“想说什么?”
“你坐这?”沈听禾指了指前面的座位。
“嗯,怎么了?”
沈听禾摇摇头说没事。
林悠垂下的嘴角再次上扬,她看了眼韩霖,故意提高了音量说:“说什么是又怎样,原来只是个搬桌子的。”
韩霖冷笑了一声,懒得跟她计较,转头问陈帜:“还有什么事?”
陈帜顿了顿,看向林悠:“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林悠愣住,眨眨眼,不知道他指的什么。
陈帜轻叹了口气,朝教室后面的黑板抬了抬下巴:“板报,是不是忘记画了?”
林悠惊呼一声,猛地想起班主任前几天就交代她这周要把板报画好,下周一就是班级板报评比了。但是她这几天光想着怎么追顾闻景了,全然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这下轮到韩霖看热闹了:“所以班主任找你就为这事?这又不归你管,谁没画找谁去啊。”
林悠已经没心思搭理他的冷嘲热讽了,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想着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把板报画完。
沈听禾这会才想起来林悠是文艺委员,当时按排名选班干部的时候,这个职位是要轮到她头上的,但是有人自告奋勇应下了,所以她才逃过一劫。
“没事你别急,我留下来帮你。”沈听禾伸手摸了摸林悠的头,语气格外淡定,“我先画个草图,你把黑板擦了。”
林悠感动地看了她一眼,点头说好。
林悠觉得沈听禾像是有种魔力,仿佛再紧急的事摆在面前,她都能淡定地跟你说没事,然后从容不迫地把事情解决好。她向来都是沉不住气的人,可只要在沈听禾身边,她就觉得莫名的安心。
沈听禾没想过自己在林悠心里会是这样的形象。她自认为不是个淡定的人,只是有时候她知道急也没用,所以总是把情绪都隐藏起来,专注于解决问题本身,所以才看上去从容不迫,可实际上她自己也没多大把握能把事情做好。
她大概就是那种再难也只会在心里默念一万遍“我想死”,然后咬着牙强忍过去的犟种。
“走了,还在这干嘛?”韩霖拍了拍陈帜要走。
陈帜拽住他:“走哪去,留下来帮忙。”
韩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要留下来帮忙?”
陈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答案显而易见。
听到他要留下来,沈听禾正在画画的手顿了顿,她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其实你们可以不用留下来的,毕竟这件事本来也不是你们的责任。”
韩霖附和着点头,陈帜却直接在座位上坐下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我得留下来监工不是,你们要是没画完,班主任最后找班长问责怎么办?”
沈听禾无法反驳,点了点头又接着画图了。
韩霖心说,你留下来监工我为什么也要留下来?话还没说出口,陈帜一个眼神看过来,他的话又憋了回去,只好不情不愿地走到后面帮林悠擦黑板。
林悠才不想让他帮忙,搬了张凳子过来踩着去擦上面的部分。韩霖看不下去,直接抢过她手里的抹布三下两下就把黑板擦了个干净。
“诶,不是我说,我不就上次吼了你们几句吗,你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再说现在是我们留下来帮你们,你一句谢谢都没有就算了,还不给人好脸色看。”
“我求你帮我了吗?”
韩霖快被她气笑了:“你这叫不识好歹。”
“就不识好歹怎么了?”林悠也不是非要跟他计较,就是这人说话总喜欢用反问的语气,听着怪让人不舒服的。
“我懒得理你。”
沈听禾画好草图后过来听见他们又吵起来了,有些无奈地说:“你们怎么还跟小学生一样吵架。”
“她才是小学生!”
“他才是小学生!”
好一个异口同声,沈听禾有些好笑地点头:“好好好,你们都是小学生。”
说着,她又把草图递给林悠:“悠悠,我们一人画一半,应该很快就可以画完。”
林悠看了眼手里的草图,又看看沈听禾,惊讶地开口:“天呐,你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里画出这么完整又好看的板报图的?你简直太厉害了!”
沈听禾听到她这么直白的夸赞,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也没那么夸张。”
她们说完便马上开始着手画,韩霖自觉没趣,走到陈帜那坐下。陈帜脸朝着教室后面坐着,后背靠在椅子上,目光闲散地扫了眼正在画画的女孩,又垂眸继续慢悠悠地翻看着手里的书。
韩霖用手臂碰了碰他,煞有其事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她了?”
陈帜没看他:“谁?”
“少装,”韩霖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就她,沈听禾。”
陈帜头都没抬:“不认识。”
“你觉得我会信?”
陈帜轻笑一声:“你爱信不信。”
韩霖觉得真不是自己多想,他跟陈帜小学就认识了,也见过他和女生相处时的样子,他就是觉得陈帜对沈听禾跟对别的女生不太一样,但是他也确实没见过这俩人说过几次话,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沈听禾听他俩在后面窃窃私语,忽然转过头盯着他们,韩霖一怵,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姑娘面无表情地盯着你看的时候还挺有震慑力的。
陈帜倒是直直地看了过去:“怎么了?”
“你能帮忙写个字吗?”沈听禾走了过来,拿起桌上的语文书翻了几页,又拿铅笔在上面画了几笔,然后把书递给他看,“就这些,能帮忙写到黑板上吗?”
陈帜忽然笑了,看着她说:“你怎么确定我写的字好看?”
“不确定,但是我看过他的字,”沈听禾说着看了眼韩霖,又重新看向他,目光里多了几分坚定,“还是你来写吧。”
陈帜愣了一下,笑意更甚,接过她手里的书:“好。”
韩霖瞅着面前说话三分毒的俩人:“……”我就说我不要留下来!
日落西山,晚霞悬挂在天边,散发着绮丽的色彩,霞光洒落在教室里,绚烂又静谧。
三个人一起动手,还有一个打下手,很快他们就把板报画完了。事实证明,陈帜的字确实很好看,遒劲有力,挺拔流丽,一看就是专门练过的字体。
林悠看着眼前完成度颇高的黑板报,激动地拉着沈听禾的手:“太好了!听禾,这次真的幸好有你,不然我肯定画不完了。”
韩霖不满地哼哼了两声:“敢情帮忙的就她一个,我们都是空气呗。”
林悠真的很想翻他一个白眼,但他确实帮了不少忙,这么一想,她也就不生气了,笑眯眯朝陈帜和韩霖道了声谢,但还是忍不住对韩霖说:“你要是以后说话能少用点反问句,人缘应该会好很多吧?”
韩霖眉毛都要起飞了:“我什么时候说话用反问句了?”
林悠和沈听禾微笑着不说话,他又看向陈帜,陈帜想了想,故作惊讶地说:“还真是。”
韩霖嘴硬:“是个屁。”
夕阳的余晖晕黄了少年们明亮鲜活的脸庞,沈听禾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说笑间,她蓦然抬眼,清透的眼眸撞进了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里,目光柔和。两人都微微怔住,又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
他们在校门口道别后各自回了家,沈听禾跟陈帜是同一个方向的,两个人也都骑车,陈帜原本想说要不要一起走,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她就说了句拜拜后骑车走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骑出去很远了。
陈帜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扯了扯嘴角,她怎么总喜欢逃走。
沈听禾踩着自行车拐进了巷子里,她放慢了速度,心跳也缓缓降了下来。为什么要跑?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一起走的话不知道说什么会很尴尬,在他面前,她总是会觉得尴尬。
出了巷子后上一条很长的斜坡,再骑一段下坡路就到家了。沈听禾很喜欢这条路,她喜欢铆足了劲往上冲,一直冲到最上面然后再随着车子的惯性滑下坡的感觉。
冲下坡时迎面而来的风在她耳边呼呼作响,太阳已经沉入地平线,天边的橘黄色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星。
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沈听禾日记》
2014年12月6日,天气晴
今天陪爷爷去中医药馆拿药,那个老中医是爷爷的朋友,姓方。方爷爷说他有个外孙和我一样大,性子顽劣,做事情不着调,唯一的优点就是字写得很好,中药柜上那些药的名字都是他外孙写的。嗯,确实很好看。
他听爷爷说我也学过写字,就要我写给他看看,他看了以后很开心,还说我的字比他外孙写的好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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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她怎么总是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