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布林三兄弟充分发挥了他们的种族天赋,灵活地在走廊里窜来窜去。他们先是给打瞌睡的看门人补了一剂加强版迷药,接着又麻利地把四个男奴隶套进麻袋,捆得跟端午节的粽子似的。
"老大,搞定!"哥布林老二邀功似的晃了晃手里的麻绳,"我给他们打了个蝴蝶结,好看不?"
陆毅嘴角抽搐:"我们是来“杀人放火”的,不是来送礼的..."
就在这时,哥布林老大从宅邸更深处跑了回来。与兴奋的老二老三不同,他脸上没有了平时那种贪婪和狡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拉了拉陆毅的衣角,然后用他那细长的手指,坚定不移地指向通往宅邸后方的一个方向。
陆毅心头一凛,示意野蛮人战士们保持警戒,自己跟着哥布林老大悄无声息地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来到了主建筑后面。
一座孤零零的、低矮的石砌房屋出现在眼前,它与主体宅邸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一个被遗忘的附属物。
只是靠近打开的房门,一股混杂着陈腐灰尘和淡淡血腥气、还隐约有种东西放久了发霉变质的异味便飘了出来。
这气味不算浓烈,却让人下意识地感觉不舒服。
陆毅下意识地感觉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腾。一种冰冷的预感攫住了他。
“那里……有什么?”他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哥布林老大。
哥布林老大抬起头,那双大眼睛里,此刻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厌恶和惊惧。他嘶哑地、用不完整的句子回答:
“一个……地窖。里面……是骨头……”
尽管哥布林没有回答完整,但是“地窖”和“骨头”这两个词,结合这令人作呕的气味,已经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在陆毅脑海中打开了一扇通往地狱景象的大门。
收敛思绪,陆毅还是决定亲眼看看,哥布林打头,随后是陆毅,两位野蛮人战士护卫最后。
屋内空荡荡,只有一些散乱的、锈蚀的农具和破木箱。地面中央,赫然是一个被掀开盖板的、通向地下的黑洞。那股混合着泥土、霉烂和一丝若有若无、仿佛铁锈般干涸血腥气的异味,正是从洞口幽幽地飘散上来。野蛮人战士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把,橘红色的光芒跳动着,驱散了些许寒意。
接着火光,陆毅看到了更多细节,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而且没有梯子,显然自建成起,就没有考虑让人正常下去。
火把被小心地伸进洞口。
燃烧的光芒终于彻底照亮了这个地下空间。
瞬间,陆毅的血液仿佛冻结了。
骸骨。
不是几具,是数十具,甚至更多。
白骨杂乱地堆叠在一起,有些还连着尚未完全腐烂的筋肉和破布。骷髅头空洞的眼窝无声地凝视着不速之客,扭曲的肢体姿态诉说着临死前的痛苦。从骨骼的大小看,有成年人,但更让陆毅浑身冰冷的是,其中明显混杂着许多格外纤细瘦小的骨骼——那是孩子的骸骨!
火焰在骸骨上投下跳动的阴影,仿佛那些枯骨仍在痛苦地挣扎。空气中弥漫着凝固了的、绝望的气息。
陆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退后,扶住冰冷的石壁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恐惧和沸腾的怒火灼烧着他的喉咙。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带有“游戏”性质的报复行动,教训一个狗官,拿回自己的钱。他甚至还在心里为“攻城”的念头感到一丝中二的热血。
但现在,所有的玩笑、所有的试探、所有“游戏玩家”的心态,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砸得粉碎。
这不是游戏。
这些堆积如山的骸骨,这些纤细的、属于孩子的骨头……是活生生的人命!用最残酷的方式剥夺、践踏、然后像垃圾一样丢弃在此!
那个在集市上冰冷地宣布“规矩”的肯特,那个骑着高头大马、苍白阴沉的肯特……他的宅邸之下,竟然埋藏着如此令人发指的恐怖!
“混账……”陆毅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带来刺痛,却远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万分之一。
他之前的憋屈、他的经济损失、他挨的那一鞭子……与这地窖中的无数冤魂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陆毅缓缓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白骨累累的深渊,然后毅然转身。
“我们走。”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不再有丝毫犹豫或玩笑。
他们沉默地离开了石屋,重新回到宅邸主建筑相对“干净”的区域。看着地上那几个被哥布林捆得结结实实、昏迷不醒的仆役,陆毅的眼神复杂。他们是为虎作伥者,还是同样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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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部队准备突袭税官卧房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唔...!"
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门边惊醒。
千钧一发之际,队伍里的女弓箭手一个箭步上前。得益于夜视能力的加成,她精准地捂住了小孩的嘴,动作轻柔得就像捉住一只受惊的小鸟。
"嘘..."女弓箭手压低声音,月光下她的眼眸泛着猫科动物般的幽光,"我们不是坏人。"
"别出声!"陆毅压低声音警告,作势威胁到,“等我们“做了”这个混蛋,让他有个深刻地教训。。。你不会有事的。”却见被制住的男孩非但没有挣扎,反而泪流满面。
更令人意外的是,即便被捂着嘴,男孩仍执拗地跪在地上"咚咚"磕头,泪水混着额头的血迹滴落在地。
"老大,不对劲。"女弓箭手皱眉松开手,发现男孩的脖子上有一圈可怕的淤青,手腕上全是挣扎留下的血痕。
"求...求您..."男孩嘶哑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救救我姐姐...就在里面..."
众人这才注意到,一条铁链将男孩牢牢拴在墙壁上的一个铁环上,长度刚好让他够不着近在咫尺的房门。地上还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显然是他拼命挣扎时留下的。
陆毅觉着不对,示意开门,野蛮人一号上前一脚踹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税官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鼾声如雷,而地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女。她满脸是血,粗布衣服被撕得七零八落,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淤青和鞭痕。角落里堆着一团染血的渔网和衣物,上面还沾着可疑的碎肉——那想必是她拼命挣扎留下的痕迹。
"畜生啊..."陆毅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这才明白为什么男孩会那样疯狂地磕头求救。
女弓箭手迅速脱下斗篷裹住少女,而野蛮人战士已经红着眼睛朝床铺走去,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就在这时,床上的税官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小贱人...再吵就把你弟弟...扔去喂狗..."
陆毅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把他弄醒。"
当一桶水浇在税官脸上时,这个混蛋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到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看到的是站在床前、手持利刃的男人,和阴影里数十双发亮的眼睛。
"你...你们是谁?!"税官惊恐地往后缩,却在看到男孩时突然露出狰狞的表情,"小杂种,你敢带人..."
话没说完,野蛮人一号的拳头已经砸在了他脸上。税官惨叫着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这时他才发现,屋里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你...你们是什么人?!"税官想摸枕下的短剑,却摸了个空——哥布林二号正蹲在枕边,冲他晃了晃缴获的武器。
"来缴税的啊。"陆毅从黑暗中走出来,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微笑,"连本带利。"
税官那张肥猪般的脸已经肿得像个发面馒头,眼睛被挤成了两条细缝。他费力地眨巴着眼睛,突然浑身一颤:"你...你...你是那个卖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