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 第8章 chapter 8

21

大早上的，可能是窗没关紧的缘故，能听见外头麻雀叽叽喳喳在叫。

好吵。

我翻了个身，才一动作就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了。

记忆如同潮水归岸，我花了点功夫整理好昨晚混乱的记忆，很多都只剩下片段。

但至少昨晚的场面有多荒唐我还是记着的，而且这老男人到底是禁欲了多少年才能把我折腾成这样？

我愤怒地起了床，穿过客厅走到厨房。

檀松已经起来，在擦凌晨被我弄得一塌糊涂的灶台。

“醒了？”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我一眼：“桌上有吃的。”

我花了很多口舌向他描述醉酒的他有多不理智多疯狂，檀松慢慢听着，没有反驳我的话。

“你要对我负责。”我睨他一眼，高傲地扬起头。

但是檀松只是非常自然地表达了他的态度，喉咙里哼出一两个类似“嗯”的音节，

这怎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餐桌上摆着之前没吃完的荔枝，是他提前拿出来解冻的，现在他忙完手上的活了，顺手剥了一颗给我。

天地良心，他有多少年没给我剥过荔枝了，忽然来这么一出，我简直要怀疑他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但我仍然愤怒：“你的负责就这么廉价吗？”

“是我的错。先消消气，我们慢慢说。”

檀松摸摸我的头。

像在摸以前大院里看门的土狗。

……这是能说的吗？！

22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在那么多年的时间里都冥顽不灵像块木头，偏偏开窍又开得如此顺理成章？

而且最过分的是，他的话还非常有说服力，听起来让我非常舒服。

他说檀九，我是念旧的人，之前被你忽然来那么一出，我本能反应就是拒绝，毕竟我们已经以兄弟相处了那么多年，而在那之前，我从来只拿你当弟弟看。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后来我终于想明白，我是个懦夫，害怕世俗的眼光，也畏惧我们身份的转变。但是再后来，我才意识到，这些都没有失去你可怕。

我感觉自己情绪要失控了。

“你是不是有病，”我咬牙切齿，在那瞬间特别想拿平底锅砸他头，“一定要不理你才会喜欢上我？！”

檀松笑了。他很快意识到这笑不合时宜，于是停下来。

有一天梦见你了。他说，还是那天我们在多華。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只是一个人待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忽然很想见你，又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会想你是不是还喜欢熬夜，照顾不好自己怎么办？”

他叹气，说那天只要再晚来几个小时，说不定你就真烧成傻狗了。

我耳根一热。

“对不起。”他最后说，是真的很诚恳地在向我道歉，“……今年年初我终于想清楚这些，但没想到还没做好准备和你坦白，先遇上意外事件了。”

眼眶里好像沁出点水汽，我说不出话，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

“滚吧。”

23

我有一个秘密，我喜欢我哥很久了。

这个秘密有一天在我哥眼前被我亲自揭开，以一种我们俩都没做好准备的方式，又在三年后的某一天让我们的地位调转，我哥成了那个坦白心声的人。

天道好轮回啊。

但这并不能抵消我前几年的憋屈，所以我对他说，我要报复你，你就等着被我挂电话吧。

我哥说好，我从他堪称宠溺的语气里嗅出他还把我当孩子看。

然后他就此成为被冷落的一方，只要工作忙完时就来舔，不，来关心我。

他在努力朝以前的我的角色靠近，我意识到这一点。

最开始是学着和我分享生活里的琐碎事，吃到了没有叉子的泡面或者公司楼下有树开了花。后面对话变得自然，不忘每天丢消息过来，督促我记得喝水吃饭。

啰嗦。我回他，偶尔多赐几句：爱卿今日思朕否？

檀松笑笑，不说话。

有时我也调戏他，问他想不想亲我一口？

檀松的可怕转变也体现在这里，他甚至认真考虑了，问我下周末有没有空，他可以回来亲我。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谭松吗。

“……很忙吗？”见我半天不应，他自己找了台阶，“那就算了。”

我又要心软了。

24

当年报志愿时，檀松很有眼光地给我推荐了现在大环境下受影响还算比较小的专业，是以秋招很顺利，我找了杭城的工作。

课表空空荡荡，剩下的时间除了毕业论文没有太多需要忙活，我甚至还趁空跑去打了两个月工。

到十二月，杭城已经开始下雪，我决定去杭城看他。

这回要去高铁站等着接人的不再是我，我上了高铁，和我哥发过消息后就悠哉悠哉往窗外看。

轨道交通发展，两地来往的车程比三年前缩了一个小时，但路途仍旧漫长。

从南到北，四周景色一路变幻。当年檀松回去时走的也是这一路，我好奇他初吻被夺走后心情怎样，但他不肯直接发消息回答。

列车准点到站，我拖着行李风风火火从出站口出来，一眼就见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他等在路的一旁。

接到我，檀松松了口气。他只是很笨拙地接过我的行李，又笨拙地为我戴上手套，说出站口风大，去车上说。

天冷，露天停车场上有飘雪落下。我哥走快我一步，是要给我带路，而我选择去牵他的手，把方向的掌控权交给他。

就像很多年前，他牵着我的手，在江城积了薄薄一层雪的街道上走，走向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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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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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