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如惊并不明白宋昱一次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说一些令人讨厌的话的目的。
她只觉得他不太正常。
明明是他利用她的身份,还欺骗了他。
现在倒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变着法儿地想要报复她。
“宋昱,你是不是有病?”
这句话在心里压了许久,今天终于可以当面问出来。
宋昱眉弓上挑了下,“你指哪种?”
“我确实有点儿皮外伤,左手的手臂骨折还没养好呢,右手手掌又青青紫紫的现在依然没好,哦,脸上也有点疼。”
一桩一件,拜她所赐。
宋昱一步一步缓缓走近,最后停在宴如惊的面前。
“除了皮外伤,我心里也有点创伤。”
“刚订婚的未婚妻跟一个远不如我的男人胡闹了整整一周,你想我好到哪儿去?”
他缓缓低头,额前的发垂在宴如惊的额上。
宴如惊没躲。
反而仰起头,定定迎上他的目光。
“宋昱,仪式没办呢,两家人口头的约定罢了。”
“口头的约定就不作数了?”
“自然作数,但我目前不想听见你一口一个未婚妻的。”
“又让你觉得恶心了?”
“不至于。”
宴如惊眨巴两下眼睛,“不好意思,让你的心思落空了。”
“我什么心思?”
“靠这门婚约恶心我的心思。”
宴如惊低声笑着,桃花眼吊起,眼睫轻轻煽动,“现在是你更恶心我一点儿吧。”
“毕竟你的订婚对象丝毫不在意这份约定,而且还肆无忌惮地跟别人在外面乱搞。”
宋昱的眼皮一跳。
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这算什么?你对我的报复吗?”
“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江锦确实挺讨我喜欢。”
宋昱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你应该也不希望在新剧播出的这个时间段闹出什么事情吧?”
“我当然不希望,所以我连门都没出。”
“太遗憾了,现在被我发现了。”
“宴宴,我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答应了我的婚约,你就不能跟别人在一起了。”
“宋昱,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谈判?”
宴如惊被自己说出口的话惊了一瞬。
在从前,宋昱更没有这样的资格。
但是他总能跟她谈判,并且成功。
承诺说只想要钱,让她跟他在一起发展关系。
说自己爱她,所以让她只跟他谈,保持专一。
现在又凭着那龌龊肮脏手段夺来的身份,以她的未婚夫自居着,仍然要求她做一个专一的女人。
“别再说什么婚约之类的胡话了。”
宴如惊打断宋昱即将开口的话,她推了宋昱一下,与他擦身而过。
“别妄想通过任何任何的手段困住我,我想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这个自由,包括我想和谁做。”
“你说的那些新闻我都不在意,你想怎么宣扬我的恶劣事迹也都无所谓。”
“这么多年我都这样,和你哥哥订婚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现在我依然是。”
宋昱转身,“可是你当时逃了跟他的订婚,现在却答应了我的。”
他问,“为什么。”
起初。
宋昱以为她是因为有些在意。
哪怕是报复的心理,或者是喜欢这种莫名的情绪,甚至是被他逼迫的压抑。
可现在看来,她都没有。
从种种行为来看。
她之所以答应,恰恰是因为不在意。
不在意这份婚约,也不在意订婚的对象到底是谁。
宋昱觉得,自己其实一直没有看透她。
“因为这次,他们跟我商量了。”
宴如惊对着宋昱笑笑,“你知道的,我喜欢别人哄着我做事。”
宋昱当然知道。
他甚至依靠着这一点得到了他所有想要的东西。
“话说完了,我要送客了。”
宋昱点点头,他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
之后又顿住脚步,“宴宴,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
“但是一个会所的男模,你说我能不能把他怎么样?”
“宋昱,其实我一直没看出来,你有这么爱面子。”
起码他哄她那会儿,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过。
宋昱的眉头又蹙了下。
他不明白,宴如惊为什么会把这么明显的醋意归结在,他要面子。
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明明从前他稍微说上两句酸话,她就调侃他空气中都是他酿的醋。
“我的会所,我的人。”
“你吹牛也要在心里掂量掂量。”
宋昱勾了勾唇,“你可以期待一下。”
“我会对他怎么样。”
“你大可以试试。”
宴如惊的语气中透着几分寒意,“你动不了我,不代表我也不能把你怎样。”
宋昱感觉自己心脏蓦然有种被针扎着的疼痛感,刺痛着,一阵接着一阵地。
从前她也曾这样,站在他这边,帮他说话。
如今角色对换。
原来她也能这样维护别人。
而他站在她的对立面。
他表情有些松动,此刻想说一句实话。
宴宴,别这样好不好。
宴宴,和好行不行。
宴宴,别生他的气了。
宴宴,别喜欢别人。
话到嘴边,宋昱吭不出一个字。
或许是确认她根本对他没特别的心思,不想说出那么卑微的话来。
从前对她好,在她面前认怂。
他总有说服自己的理由。
因为他在利用她。
所以应该付出一点什么。
可现在呢?
现在又该怎么说服自己?
宋昱不是什么不要面子的人,他没法接受自己那么卑微地,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折磨地遍体鳞伤。
却只是想要得到一个人的爱。
宋昱没再说什么,他的背影决绝着。
几乎是嘭地一声把门甩上。
真是的,怎么他本来也是个脾气那么大的人?
宴如惊忽然觉得跟着自己做助理那几个月真是委屈他了。
缓了缓神,她忽然卸了力。
每次跟宋昱的对话都让她好累,精疲力尽似的。
奇怪。
明明说的也是实话,明明她确实就是那么想的。
但是有些话说出口,总还是觉出一种心虚的感觉。
捂了捂心口的位置,蓦然想起宋昱刚才说的那些,手臂骨折,手掌的伤,被宴琼打的一顿,还有她的一巴掌。
虽然这些都是他自作自受。
可莫名地,宴如惊觉得他有点委屈。
“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始。”
当宴如惊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文可听的时候,文可是这样评价她的。
“这算心疼?”
“我就是觉得他确实惨了一点儿,算不上心疼吧,当时江锦在潼湖卖我酒的时候,我也觉得他可怜,这不是一样吗?”
文可摇摇头,“不一样。”
“一开始的时候你对宋昱不是这样的,哪怕他母亲生病,他生活拮据,你担心的也不过是他能不能胜任你的助理这份工作,从来没有对他的状况表达过什么情绪,可现在呢?现在他骗了你,做了你最讨厌的事情,甚至有着你并不认同的身份,又一见到你就开始说些呛人的话,可是你竟然还是觉得他有点惨。”
“你觉得江江惨,是因为你一下子就看上了人家那张新鲜的脸蛋,对他的怜悯是你的伪装,宴宴,你是不是太入戏了,这么多年那么多男人,自己都快分不清自己是不是演的还是真的喜欢了。”
文可摩挲着下巴,认真思考,“宋昱的话,你真的不觉得你对他有点不一样吗?”
“确实不一样,”某种地方宴如惊还是很认同的,“比如他是我接触过的这么多的男人里面,让我最舒服的一个。”
“你指哪方面?”文可的表情不太单纯。
“哪方面都是。”
“……”
“还有,我不会分不清。”
宴如惊否认文可对她的评价,因为她无比确定,“你知道的,感情这回事,我从来没在意过。”
她对男人,都是技巧。
没有感情。
“那你怎么解释你现在对宋昱的态度?”
“一边厌恶着又一边答应人家的婚约,主动跳进人家给你设置的笼子里面。”
“我可能……”
宴如惊也有在仔细思考,最后得出结论,“还没睡够。”
“……”
文可把接下来的话憋回了肚子里面。
差点忘了。
她吃肉的。
“那怎么办?”
文可皱了皱眉头,“这种关系,你俩现在应该很难睡吧?”
宴如惊有些无奈。
“我只是为我现在的想法做出个结论,又没说一定要怎么样。”
再说,就现在宋昱那个脾气,也够呛会像之前那么体贴的伺候她。
隐隐约约地,宴如惊似乎能感觉到,宋昱想让她低头,哪怕只是一个台阶,哪怕只是一句话。
但她不想。
她的头从没在谁的面前低过。
自从上次宋昱来会所抓过她一次,宴如惊就不再想去那边了。
总感觉到处都是那家伙的眼线,被盯着的感觉让她十分不爽。
可也不能生意都不做了,就抓宋昱在那安排的人。
钱还是要赚。
周渺帮她接了一部新戏,是特工的题材,宴如惊很喜欢尝试不同风格的角色。
开机前几个月,她被安排着进行了一些体能训练和动作指导。
然而开拍的前夕,周渺递过来一个让她不悦的消息。
“剧组新加了个资方,是宋昱。”
“……他钱太多烧的吗?”
怎么就喜欢在她身边找存在感?
“那不清楚,剧组没理由拒绝资金的啊,咱们也没办法。”
“随便,爱花就让他花。”
“我只是怕,他这次是冲你来的。”
“不用怕。”
“本来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