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的钥匙来不及用上,弟子们见师姐与向震翻进浓烟滚滚的窗沿。
破损的窗口涌入大量的风,火舌更加肆意。
向离、向乾坤手中提着半桶冰水,淋湿脑袋就要往屋子里冲。
宁白同匆匆而来,见着这一幕,立即喝止。待他听见一旁的向兑颤颤巍巍讲到师姐困在里面,顿时手捂胸口,差点背过气去。
后院乱成一片,向兑搀扶师父退到一旁。剩下几个师兄弟们则一鼓作气,顶着肩膀奋力将门闩撞碎。
......
“边听白!”
耳边似乎有人一直在喊自己的名字,喊着,叫着,骂着。
发颤的音节一圈圈旋在头顶,又随着哽咽哭声沉在身前,迫使她睁开眼睛。
天花板上空不再滚涌黑烟,纯白干净的灯罩静静吊挂,白炽灯泡内亮着的钨丝时不时发出电磁声。
边听白下意识扶额,用手背遮挡过分刺眼的光。
本想换个舒服些的姿势,可双腿膝盖发沉,被压得难以动弹。
视线随之往下,盯着床边宁欣熟睡的侧脸,她那从不轻易展露情绪的眼眸里,燃着笑意。
边听白小心翼翼半坐起身,将宁欣圈在怀里,痴痴地看着。
女孩瘦削不少,眼下甚至带了些乌青。回到山上,身子还越养越差了。
明明宁欣的屋子是书院里最好的一间,屋里却空空荡荡,没几件像样的家具。
放眼望去,也就两人身下这张黄花梨雕花大床,勉强入眼,可硬邦邦的床板磨得人腰酸背痛,宁欣又怎么能睡得下去。
换了,通通都换了。
边听白缓缓起身,从风衣里拿出通讯手机,给助理交代完所有事项后,匆匆在屋内的淋浴间简单洗漱。
她有洁癖,厌恶肮脏污秽的东西,亦或者人。
单纯干净的灵魂往往能给她最致命的吸引力。
细细数着怀中人绵长的呼吸声,边听白眼眸渐渐涌起睡意,分外安心。
灯罩之下,两条影子堪堪重叠在一起。
第二日正午,书院大部分弟子已经用过午饭。
向震火场伤得最重,左边胳膊被绑带缠起,半挂在脖颈。
纵是行动如此不便,他仍然肩负起给宁欣师姐送饭的任务。
将将走到宁欣屋子,还未来得及敲门,向震便听到一声清脆的掌掴声。
他随之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将两人份的食盒,放在门边默默离开。
昨夜忙活一宿,不少师兄弟们冬日湿水灭火得了风寒。饭堂里熬着草药,柴火灶都没个停歇的时候,他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听墙角。
“边听白!你满意了!”
时过正午,宁欣才悠悠转醒。
刚睁开眼便看到自己睡在这人怀里,甚至这人的手掌还牢牢扣在自己腰后。
掌心是温暖的,穿透布料隔着皮肤肌理,一点点将炙热传递过去。
明明是心动的,可当宁欣对上边听白那双温润如水的眸子时,心内莫名一紧。
边听白是故意的,算计的,甚至吃透了她的性子。
挣脱不开她的怀抱,宁欣怒意顿生,在那好看的脸上,生生留下一道红印。
“你就是故意的!混蛋,知不知道为了救你,向震差点废了一只手!”
“到底我们明盐山上还有什么是能算计的,让你非来不可,非见我不可。”
诸如此类,数多问题一一抛下,就像丢在棉花身上。
眼前的人毫无回应,反而圈着自己更紧。
宁欣心气难消,她腰间发力,反压在边听白腹部,手腕虎口钳住她的脖颈,继续质问:“你说话啊!”
边听白的手腕离开她的腰间,任其发泄,依旧睁着一双淡然的眸子望向她。
“....疯子。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我都走了,我都不计较你欺负我,为什么你还要来招惹。”
眼前的女孩泪水滚烫,珠子顺着脸颊坠落,淌在胸膛最柔软的位置。
不知怎地,边听白曾用过无数次的谈判方式,此刻通通失灵,只唇齿微启,单单吐出一句最毫无用处的话:
“想你。”
不同于以往的强硬束缚,语调里透着柔柔轻哄,她拉起宁欣的手掌,并与之十指相扣,眸光灼灼。
“想让你做我的妻子,想让你永远永远在我身边。盯着我,看着我,想着我,无时无刻。”
宁欣未想到这人回答得如此直接,心中一颤,不可置信地瞪了她一眼,手腕虎口的力道随之放缓。
边听白温润如水的眸子,离她近了一寸。指腹刮上她的眼角,将那点微凉的泪渍彻底抹去。
“你怕了?小宁欣原来也会害怕。你说我欺负你,可你那晚明明是很愿意的。”
“看我肩膀上,这里那里,全部都是证据。”
边听白揭开衬衣领口,指了指愈合后的痕迹,眸色凝重。
“你闭嘴,以后不许再说。”
她垂眸对上她锁骨处的链子,银制项链无论做工或者用料皆为一般,可链段尾末坠着的那枚戒指,对边听白来说却是无比珍重。
宁欣没有丢掉它,甚至贴身佩戴,保存得很好。
念及至此,边听白心内的把握更盛,她很快理清思路,一步步引导:
“好,我以后都不提。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嫁给我做我的妻子;第二,把戒指还给我,我帮你把纹身洗去,从此我们两不相干,明盐山我也不会再来。”
边听白轻抚上她的耳垂,语气平和,虽说给了对方退让的机会,神情动作倒是没松开一分,身子仍是紧紧地贴上她,独占她。
见这人如此轻而易举放弃,宁欣却觉不对味,听到归还戒指时,心中更是不满,送出去的东西,哪里又有要回去的道理。
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纠缠,又怎么能拿明盐山与边家的关系相提并论。
所以,当她面对边听白提出的要求时,竟是沉默不言。
“不说话?那就当做你选择后面那个。”
边听白不知怎地,语调间带了分冷冽,不似方才的轻哄温柔。
她松开腰间束缚的手掌,身后向后仰靠,一副疲倦至极的神态。
落差之大,倒让宁欣心间不是滋味。可明明是她不愿去选,为何又要难受。
“不嫁你。”她赌气似的开口,又觉得刚才的语调有些在同对方置气。
“好,那麻烦宁小姐把戒指还回来,我过会便下山。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就麻烦宁小姐同我向院长道个歉。”
左一句宁小姐,右一句道歉,几个词汇组合在一起,听着甚是刺耳,宁欣从未觉得边听白说话如此难听。
“不给,丢了,滚吧。”
宁欣从她腰腹上跪坐起身,话音将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几息之间,边听白用臂弯扼住她的脖颈,将这人牢牢控在身下,骨节分明的手掌扣在宁欣腰后三寸的位置,使其动弹不得。
“滚开,边听白你.....”宁欣提膝盖欲踹,却又担心自己出手没轻没重,又撞到她那处枪伤。
“你说丢了,我可是看到藏在这里,拿了我的自然是要还给我。”
边听白的额头擦过她的唇边,白皙修长的指节贴合锁骨滑进衣领,待勾到戒指圈,便指尖发力,将项链一齐扯落出来。
掌心与肌肤熟悉的触碰令宁欣眼眸短暂失神,她反应过来时,脖颈间已然空空如也,异样情绪随之翻涌进心底。
“给了我的东西,说拿回去就拿回去,边听白,你把我当做一个消遣吗?”
边听白将项链收在手心,起身时故意放缓动作露出破绽。
“有点偏颇,但宁小姐也可以这么理解。”边听白用后背朝向她,拿起床边的外套作势穿上,眼底涌出几分笑意。
几句无关紧要的态度落地,宁欣心下更冷,她一把扯落边听白刚披上的外套,又将这人压在床背,伸长手臂一阵摸索。
本是推拉拨扯的动作,可指尖触碰到异于常人的滚烫,她仍是心间发紧,甚至语调带些颤音。
“边听白你还给我。”
“宁小姐既然已经选好了,那又以何立场叫我给你?”
边听白抓住她四处乱摸的手腕,呼吸渐渐不稳。
她本不应该同她像孩子般胡闹下去,却也惧怕她真的不要了。
一双好看的眸子带着怒气,唇边温润,好似一点水珠,让她不由想要吞入腹中,占为己有。
可边听白还是在等,等到对方再也藏不住。
“怎么,宁小姐反悔了?”边听白浅浅笑着,眉宇间又恢复往日对待生人的温和之态,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平淡冷漠的嘲讽一出,宁欣心间越发酸楚,眼底雾蒙蒙的水润。
凭什么在边听白面前,她事事被动,凭什么,她让她选,她就要选。
凭什么是她嫁给边听白,做她的妻子,要她陪着她。
主导的念头便是更甚,宁欣手腕发力拉扯边听白衣领,将这人朝向自己拉近,重重□□上去。
“嗯...”
“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才叫差不多。”
本也是负气一吻,其中一人却分外留恋。舌尖探进唇齿,带着药香,是最为宁心安神的那一种。
原来喜欢一个人时,不会抗拒与她亲近,甚至想要时时刻刻亲近,想将人揉进身子里。
满满当当的塞进来,心间不会再忽快忽慢地跳,不会再空空落落。
额头相抵,彼此间呼吸交织缠绕,耳尖的红润都快漫出来。
“宁欣.....”
被压在下面吻得深了,边听白透不过气,身体本能想要推拒她。
“闭嘴,不许动,边听白这是你欠我的。”
衬衣被扯落最后一枚扣子,胡乱的吻亦不知下一秒会落在哪里。
弹孔曾经穿透过她的腰腹,留下狰狞扭曲的血肉之花。
可现在,指腹间来回刮蹭所带来的颤栗炙热,与滚烫的铜制子弹杀伤力相比,不分上下。
唯一可以用作区分的是,前者落得痛快淋漓,后者难耐绵延不绝。
生涩的技巧,零碎的磨人,边听白甚至迫切想要将这人赶下去。
可当她看到,宁欣眼底沁润着潋滟的水雾,又觉这一切都是她理所应当的。
日子还长,好好教便是了。
两处相似的纹身图案,裹挟在一起。相叠在腰腹,或时刻研磨黏腻在对方身上。
炙热滚烫的吻,贴着肌肤一次又一次,最终全部喷洒在化不开的爱意里,欢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