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骨生花 第9章 沈晏

晨曦的薄雾散去，白马街渐渐热闹起来，卖糖葫芦的、卖烤鱿鱼的、拿着铲子翻动铁锅炒栗子的，各家店铺的吆喝声络绎不绝。

旅行打卡的‘特种兵’三三两两站在网红地标打卡拍照，人声鼎沸。

身穿一身黑色皮衣，戴着墨镜的高个男人，正穿梭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时不时借着余光扫视着周围橱窗的玻璃。

“帅哥，要来些糖炒栗子吗？”男人路过炒栗子的摊位时，被摊主大爷喊住了。

“大爷，你这板栗怎么卖？”男人俊朗的眉梢一挑，懒洋洋地瞥了一眼铁锅里的板栗问道，“好吃吗？”

“十元一斤，不好吃不收您钱嘞。”大爷抡着胳膊，费力的翻炒着锅中的板栗。

“来一包尝尝。”男人从兜里摸出手机，扫了扫挂在摊位上的付款码。

“好嘞，当心烫啊！”大爷从锅里盛了一份热乎的板栗装进油皮纸袋里，递到男人的面前。

接过袋子，男人也不急着离开，站在摊位前剥了一颗栗子塞进嘴里，一边哈气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味道不错。”

说着，他便转过身没入了挤满游客的街道，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糖炒栗子的香甜裹着夏风钻入鼻腔，男人在边走边吃着板栗，在与一名游客擦肩而过时，突然停住了脚步，无意间的一瞥，让他在那人的身上瞧见了一件极为熟悉的东西——九瓣莲纹挂坠。

男人的手猛地攥紧油皮纸袋，栗子壳的碎屑簌簌落在掌心，九瓣莲纹坠，那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卧底时，在任务嫌疑人的身上见到过，据嫌疑人身边的小弟说，那是老大的护身符，只要带在身上，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动他。

男人不动声色地将栗子揣进口袋，墨镜后的目光扫了一眼走远的身影，悄悄跟了上去。

那名游客的脚步并不快，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在人潮中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男人看着近在咫尺的背影，不自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眼看快要追上时，肩膀却被人从身后狠狠拍了一下。

几乎就在下一面，男人的身体下意识做出回应，微微侧过身，猛然向着身后挥出一拳。

拳风贴着身后之人的耳侧而过，若不是这人反应灵敏，侧身躲开了这一击，恐怕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击倒在地，就是成了一只独眼‘熊猫’。

“几年不见，刚一回来，就给我整这么一份大礼？”一道沧桑低沉的嗓音响起。

“莫局？！”男人瞧见来人，收回了手，冲他笑了笑问，“怎么是你？”

“不是我，你还指望是谁？督察部的人？”被称为莫局的中年男人反问道。

闻言，男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关心道：“莫局，您没受伤吧？”

“还好，宝刀未老，不然我这身老骨头非得被你这臭小子的一拳给打散架不可。”莫局抬手捶了捶男人的肩膀，说道“南边发生的事我听说了，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这次的卧底任务进行的很顺利，眼看着就能收网逮捕嫌犯了，没曾想在我冲进去的时候，那个嫌犯就已经死了……”男人回忆着大半个月前发生的事。

“接着说。”莫局听着，蹙了蹙眉，他是清楚督察部那帮人的做事流程的，只是犯人死了，是不会惊动他们出马的。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神情凝重的莫局，张了张嘴犹豫了半晌说道：“嫌犯的死因很是古怪，法医那边检验结果，说是死因是心脏麻痹。”

听到这里，莫局心中对男人被督察部调查这件事已然有了大概的猜测，并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只是问了一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男人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颗板栗塞进嘴里：“不知道，我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

“你这样成日游手好闲也不是个事。”莫局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来回打量了几次，指着他这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说道，“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还像个警察，都快成了个无所事事的街溜子。”

男人闻言，瞧了瞧身上穿着的背心、皮衣与皮裤，撇嘴笑道：“我觉得还挺不错的。”

“少贫嘴。”莫局骂道，“沈晏，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督察部哪儿我会去打声招呼，在调查结果出来前，你先到我那儿待着。”

“莫叔，这怕是不合规矩。”沈晏笑着提醒道，正常来说在他的调查结果出来前，都不能接触任何重要工作。

“别拿规矩说事儿，我还不了解你这臭小子？”莫局抬手敲了敲沈晏的脑袋，狠狠给了他一个瓜崩，压低着声音道，“从小看着你长大，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放什么屁，成日里装着无所事事的样子，心里怕是在盘算着私底下调查嫌疑人离奇死亡的事。”

“哪有，莫叔您这就是纯属瞎猜，冤枉人啊！”沈晏抬手揉着被敲疼的后脑，“我可是很守规矩的。”

莫局懒得和这小子扯淡，直接下令道：“行，你既然这么说，明天就给我去局报到，我那儿正缺人手。”

“莫叔，您约我见面，敢情就是拿我当壮丁抓呀？”沈晏忍不住抱怨莫局的强势。

“瞧瞧吧。”莫局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档案递到他的面前，“最近市里接连丢了六个年轻姑娘，几个分局查了半天，发动所有辖区派出所警力寻人，就差掘地三尺了，依旧毫无头绪。”

“因着这个案子，我是没少受省厅领导的脸色，陈厅更是就差指着鼻子骂市局无能了。”他握着档案袋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当了十多年的局长，他已经很有没有被人这般骂过了。

沈晏打开档案袋，取出里面的资料仔细看了起来，档案的内容做的十分细致，按照失踪者的失踪时间进行排序，不仅有失踪现场拍摄的照片，还有失踪者的详细信息，他只看了几页，就排除了案子是拐卖人口的嫌疑。

“照片里，这处奇怪的印记调查过了吗？”他指着一张现场照片中角落里的奇怪爪痕问道。

“嗯，技术科找动物专家比对过，看形状像是一种巨型猛禽的爪痕，但具体是什么猛禽未知。”莫局回答道，其实这个案子的资料他也仔细研究过，现场留下的痕迹不少，但有用的却不多，这也是为何迟迟没能破案的原因。

听莫局这么说，沈晏问道：“能去几处失踪现场看看吗？”

莫局点点头：“现场的警戒都已经解除了，你想去随时都可以。”

“好。”沈晏合上手里的文件，冲莫局伸了伸手道：“莫叔，我现在就是个三无人员，你说是不是该……”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莫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包裹递到他手中，“给，里面是证件，还有一些用的东西。”

“哇哦！”沈晏吹了声口哨，打开包裹里的东西瞧了一眼，“您这是早有预谋啊！”

“别废话，这案子可是在领导面前挂了号的，你小子要是破不了，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莫局可以压低了声音说道。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沈晏冲莫局眨了眨眼。

莫局下午还有一场工作会议要参加，简单叮嘱沈晏几句查案要小心，就离开了。

沈晏打开手机里的地图APP查看几起失踪案发生的位置，发现第三起案子发生的地方距离这里并不远，便打算从这个地方开始查起。

随着日头的高升，热意渐渐上涌，院子里青石铺成的地面泛起阵阵白烟，盘踞在院中的妖怪们，也全都躲到了回廊下乘凉。

鹤翁眯着眼刷着他那台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老年机。

“近日，我市发生多起年轻女性失踪案件，失踪人员至今下落不明，警方提醒市民，近期出门注意安全，年轻女性尽量减少夜间独自出门……”

手机里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

听着新闻播报的内容，鹤翁不禁皱了皱眉，冲正扇着扇子的霖霜说道：“最近，外面好险不太平，出门的时候小心些。”

“放心，我可是雪女，凡人可伤不了我。”霖霜躺在廊下的长椅上扯着衣领，抱怨着逐渐上升的气温，夏日天气的炎热对她而言总是格外难熬。

“总之，还是小心些的好。”鹤翁叮嘱道，他们虽然是妖，拥有自保的能力，但这世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难保不会碰上个硬茬。

他这般想着，目光不自觉往正堂所在的方向望去。

正堂内，崇予站在博古架前，指尖摩挲着那只被修补好的玉镯，探查着上面缠留的气息，俊秀的眉宇紧锁，心中满腹疑惑，眼前这只幻玉镯为何会出现在凡人的手中？

若是没记错，孕育幻玉的玉脉早已被毁，而且还是他亲自动的手，绝无再现人间的可能。

崇予看着玉镯的眸光渐渐变得深邃起来，从这只玉镯的品相来看，应当是出自靠近玉脉中心的位置，只有出自那里的幻玉，才能让人由心底产生毫无破绽的幻觉。陆柒玖曾说过，这只玉镯出自一场本地的拍卖会，机缘巧合才被老孟给买了回来，那么在它前任主人的身上会不会也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想到这儿，他站起身，从正堂内走了出来，瞧着回廊下聚作一团的妖怪们，忽然开口：“喂，你们知道这座城市里有什么怪异的传闻吗？比如…… 有凡人离奇失踪，或是出现黑气、怪味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询问，引得妖怪们皆是一愣，纷纷转过头来看向他，目光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诡异，仿佛在说你问的是什么问题？

这是什么眼神？崇予看着他们的目光不明所以，心里想着自己是问了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不成？

最后，还是看不下去的鹤翁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问道：“你不知道吗？”

“什么？”崇予蹙眉，听得一头雾水，他该知道什么吗？

“关于这座院子的传闻。”鹤翁看着他的神情有些古怪，迟疑了半晌，说道，“这座宅子可是附近出了名的鬼宅。”

“这里？”崇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鹤翁点点头，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算是看明白了，眼前之人虽然瞧着不好惹，却不是个难相处的，只要他们几个安分守己，他便也不会为难什么。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几个才渐渐放下了对他来自本能的恐惧。

“还有其它的吗？”崇予扫了一眼廊下的妖怪们，显然是没有‘吃’了他们几个的打算。

“这个算吗？”鹤翁将手里的老年机递到他的面前，指着上面的新闻说道，“神秘失踪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崇予扫了一眼老年机里的内容，抬手摸了摸下巴，过了片刻问道：“失踪案的现场在哪？你知道吗？”

鹤翁愣了愣，摇了摇头：“额，不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在哪！”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鹤翁挂在腰间的葫芦里传了出来，白酥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几天前的夜里，我出门找墨玉玩，在青莎公园那儿，瞧见一团黑影袭击了一个女生，好可怕，把我吓坏了。”

“墨玉？”崇予歪了歪头，目光落在鹤翁腰间的葫芦上。

“嗯，它是我的好朋友，乌黑乌黑的，长得可好看了。”白酥说道。

“这是酥酥，几十年前突然闯进这里的女鬼，白日里躲在葫芦里避阳，夜里才会出来四处溜达。”听着白酥前言不搭后语，不着调的话，鹤翁抬手指了指脑袋，解释道，“这孩子生前不知遭遇了什么，来了这里不久，我们便发现她的脑袋有些不怎么好使，无论做什么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虽然说话有时候颠三倒四的不着调，但她却从不骗人。”

崇予了然的点点头，并没有细究的打算，只问了一句：“青莎公园在哪？”

鹤翁抬手指了个方向：“出了白马街，往北走一里地左右就到了。”

新人物上线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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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沈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