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一片黑暗笼罩着眼睛,耳边是轰隆隆响彻天际的爆炸声,沈望危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醒来,他浑身冒着冷汗,胸口还插着一把刀,就在刚刚事情发生的上一秒,他被精心设计的一场爆炸轰得魂飞魄散。
下一秒,他的灵魂好像被撕扯着,天旋地转的一瞬间,他就到了另一具尸体里。
刚一睁开眼睛就被人推搡着撞到柱子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刺耳的爆炸声就在他耳边响起,如流星火焰的物体穿破黑暗朝他冲来。
光亮驱散黑暗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在他身边神色惊恐的少年,正瑟缩着身体,吓得脸色发白,呆呆地望着那流星冲来,千钧一发之际,沈望危拉住那少年的手臂跑起来,剧烈的轰炸声不断响起,他像个无头苍蝇,本能地朝着有光的地方跑去。
刹那间眼前就一黑,他的头就像是别人不停拿着锥子敲打,强行将不属于他的记忆灌进去。
沈望危这才知道了自己究竟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这是一个星际时代,因为一次世纪病毒的大爆发,导致了许多的生物发生了病变,最后这些病变生物变成了“怪物”。
但世纪病毒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人类基因的变化。
人类阵营渐渐出现两大特殊群体,分别是哨兵,向导。
哨兵拥有强大的战斗力,非同凡响的异能,极其敏锐的五感,但他们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精神力极为不稳定,容易狂暴致死,而向导则和哨兵恰恰相反,他们可以与哨兵共感,可以安抚哨兵的精神世界,进行精神梳理。
而这两大群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他们都拥有精神体,也就是他们精神的化身。
对此,向导和哨兵也分了等级,高级,中级,低级,以A,B,C,划分。
沈望危穿成的这个人叫沈二,只是一名C级的低级哨兵,属于哨向世界中的废物哨兵,因为他…没有精神体。
没有精神体的哨兵最多比普通人强悍一点,所以也被称为哨兵中的废物。
沈二也是可怜,从小是孤儿不说,为了找寻唯一的弟弟沈至,加入了一个小型佣兵团,但却一直饱受欺凌,处处被人瞧不起。
但现在沈二死了。
事情的起因是佣兵团的首领下令让他们潜入黑斐拍卖场偷东西,这才被牵连其中,沈二本可以逃跑,但是中途被雇佣军的人威胁他去偷东西,这才被人发现,一刀刺穿了心口,当场身死,而他也就在此时穿进来的。
总归还是活着的,哦不,或许他现在就已经死了,毕竟大爆炸已经朝他们袭来,还有那个少年,估计也和他一样葬身火海了吧。
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映在沈望危的眼睛里,不刺眼,很温暖,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铃兰清香,极为好闻。
浑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是从未有过轻盈之感,沈望危眨了下眼睛。
“这里是天堂吗?”
“不…不是哦。”
陌生的声音让沈望危倏地一下睁开眼睛,还未起身就被人按住了头。
“别别…别动。”
因为身体的剧痛,沈望危不得不躺在青草地上,他看着少年温柔清秀的眉间愣了一会儿,这不就是之前他救出来的人吗?
他们…没死?
他仰头,又和按住他头的少年对上眼,微微皱眉:“怎么?”
少年抿着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指了指缠绕他头上的铃兰,“我我…在帮你…治治疗。”
沈望危无言,他想这应该就是沈二记忆里说的疏导,沈二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常年遭受的精神暴乱的恐怖,加上没有精神体,没有接受过向导的疏导,据他所知,沈二的精神已经快被麻木了,若不是他还念着自己的弟弟,只怕现在早已经变成了一具机器。
沈望危面无表情起来,他本身就反感别人碰他,而是这种精神领域的触碰,更让他觉得厌恶,他觉得是种侵犯**的窥伺。
触及他冰冷的脸,少年瑟缩着低下头,声如蚊蝇地说:“我我…能亲亲你吗?”
他又指了指沈望危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面还有一大片被炸伤的痕迹,动了动嘴,“亲一下就会好的。”
沈望危没听清,皱着眉头道:“放开。”
少年眼中一暗,手缓缓收了回来,铃兰花也随之消失不见,但那股清香却经久不散。
沈望危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伤,看着倒吓人,不过只是一点轻伤罢了。
“谢你救我,”他朝那少年道。
闻言,少年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红:“没…没,是你救了我。”
沈望危转身欲走,他们之间既然已经一命还一命,因果已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突然身形一顿,少年抓住他的裤子,眼中满是盛满希冀:“等等,我我…能不能跟着你?”
“抱歉,不行。”
沈望危冷漠打断他的话,现在这个世界是他所不熟悉的世界,何况因为沈二本身的废物程度,他不敢保证少年跟着他就能活下去,而且他孤家寡人惯了,突然多了人在身边,很麻烦。
沈望危眼神中的厌恶和嫌弃呼之欲出,少年缓缓松开了手,颓然地低垂着头不说话。
沈望危看了他一眼,抬脚离开了这里,没有半点迟疑,也没有半点犹豫。
背后的少年猛然抬头,微微张开嘴像是要叫住他,却眼睁睁看着那道高大的人影越来越远,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哨兵的耳力极佳,沈望危能感觉到那道哭声越来越大,却也越来越近。
沈望危下意识停住脚,他回头一看就见满脸泪痕的人小跑着,**的脚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少年穿着雪白的衣服,脆弱得像被大雨冲刷的铃兰花。
这样的人对于他,一定是极为麻烦的麻烦精。
沈望危淡淡道:“我谢谢你救我,但我不可能带上你的,别跟着我。”
少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他说话有点问题,每次开口都要斟酌好久,“我…我…。”
“我救了你一命,你也救了我一命,我们两清了。”
“不,不,你还…没好。”那个少年急急忙忙说。
沈望危微微皱眉,不想和他多说,却听到少年着急地说。
“你…你还在发热,哨兵发热…没有向导是不会会…退热的。”
沈望危摸了摸额头,确实有些烫,他自己都没感觉出来。
“但你要等…等我,我还没有完全分化完…”话如清风飘过,眼前飘过一朵白色铃兰,少年身形一晃,就晕倒在地上。
沈望危走过去打量晕在地上的人,看上去年纪很小,十六左右,很瘦,皮肤白得晃人,手腕和脚踝上还有被铁链捆住的痕迹,应该是黑斐拍卖场的人。
在这个世界,极有可能成为高级向导或哨兵的人类是宝物,很多时候会被庞大的势力或者一些歹人抓起来卖掉,按照沈二记忆中看到的一切,这个少年应该就是最后压轴的拍卖品,那十个极有可能分化成高级向导的人之一。
沈望危看向别处,眸中冷漠深沉,在另一旁大树下坐着,没有离开这里。
后来,真如少年所说,他慢慢发起了高热,说是高热也不准确。
因为他感觉很冷,从脚底蔓延到头顶的冷,但那股热却从心口散发直全身,渐渐地就演变成冷热交替的痛苦。
他迷迷糊糊之际,好像有一双手笨拙地擦掉他额头上的汗,那个声音很轻,好像在说:“他们说亲一亲,抱抱,就会好,我…我能抱抱你吗?”
沈望危只看到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一张一合,根本没听清究竟说了什么,但他下意识大力推开了少年。
少年愣了片刻,有些黯然神伤抱紧自己的膝盖,但铃兰花却紧紧缠绕着沈望危全身,帮他疏导治疗。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黑夜,沈望危都还没醒来,铃兰的清香包裹着他,一点点减轻他的痛苦,沈望危想起了生活在末日的场景。
地球常年被雪覆盖,他为了自保,为了活下去,直到死前最后一刻,他都还在争。
怎么多年了,他感到…厌倦。
但现在,这种厌倦好像被这股清香冲散了。
他的意识一直清醒着,透过沈二的记忆,他知道这是哨兵的变异分化,哨兵和向导,他们一生中大约会有一到两次的分化。
第一次是自然分化,第二次则是变异分化,但第二次凶险无比,无论如何都必须有向导的存在。
可以说,他确实该感激这少年。
天微亮,沈望危才醒来。
目光所及之处是浓郁到极致的深蓝,庞大的水母漂浮在他眼前,如梦如幻,瑰丽无比,应该是变异后的精神体。
而少年的铃兰花竟然和水母的触手缠绕在一起,姿态好不亲昵。
沈望危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少年,面无表情将精神体收回来,只是他的精神体还很恋恋不舍摘掉了人家的一朵铃兰花。
沈望危目光一愣,撇过眼去,假装没看到。
等了一会儿,少年才醒来,他看沈望危神色正常才缓慢地收回精神体,有些不自然低着头,但余光却紧盯沈望危,生怕他抛下自己走了。
“你叫什么?”
少年明显愣了一会,他呆愣望着沈望危,“蓝迟迟。”
“沈望危”,沈望危淡淡道。
“嗯,您好。”
蓝迟迟眼中露出一抹欣喜,“那我…我能和你一起走了吗?”
沈望危点头,却又慢慢道:“我会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到时候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看到沈望危点头的那一瞬间,蓝迟迟还来不及高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愣在了原地。
“…我就不能和你一起…走走吗?”
“不能,”沈望危直截了当地说。
对于麻烦的人和事,是他最不耐烦的,他喜欢利落干脆的解决。
闻言,蓝迟迟失落应了句“哦”,不过看见沈望危走来,他还是乖乖跟在了沈望危身后。
他被圈养着长大,只知自己未来会是一个高级向导,碉堡里的向导老师没有告诉他任何生活技巧,因为作为拍卖品的存在,不需要学会自己生存,他们所学都是如何依附强大的哨兵让自己活下去。
而他现在想依附沈望危,他觉得沈望危是个好人,一定能好好保护他。
但,沈望危不想要他…
沈望危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没有说话,和蓝迟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终于走出大半个森林,三条不同的小溪横在绿野之上,沈望危望上看,发觉这三条河的水都是从上面巨大像蘑菇一样的瀑布留下来,让人惊奇的是,那瀑布是悬浮于空中,没有任何着力点。
沈望危没见过,多望了几眼。
又走了一会,腹中的饥饿感让沈望危不由得停下脚,目光灼灼盯着水里的鱼,算起来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沈望危将精神力凝聚于指尖,催动精神力的那一刻,他的眼睛慢慢变得幽蓝,几道精神力凝聚成的针飞快刺进了小溪里,几条鱼就从水中窜了出来,背后冒出一声微弱的惊呼。
他回头看,就见蓝迟迟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他,好像他做了多么厉害的事一样。
沈望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