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身儿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儿太少年老成了?”秦城捯饬了两下头发, 镜子里照出来的男人西装革履,头发上还打了点发蜡, 真正的“大人模样”。jiuzuowen
“挺好, ”简恒坐在皮箱上拿着手机发邮件,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评价,“不像回老家,像上课。”
“就这规格的西服, ”秦城肉疼地看了眼价签, 还是没舍得往下薅, “至少得是省长过来听课穿的。”
“省长不听体育课吧?”简恒笑了,“你上课穿西服不是违规么。”
“是啊, ”秦城停下捯饬的手,瞪着他, “所以你给我买这一套行头的意义是什么?”
“好看, ”简恒说, “不是评上优秀教师了吗。”
“这个奖领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秦城叹了口气,“一学期也没上几节课, 还优秀教师呢,身体素质都不过关, 隔三差五病入膏肓。”
“学生们喜欢你, 实至名归。”简恒收起手机,走到他旁边,替他系领带, 拿手术刀的修长手指一如往常,骨感漂亮,灵活地在眼前活动。
领带打好之后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秦城肩宽腰窄,扣子一系腰线勒出来,身高腿长,配上这张脸,能立刻拍几张照片当平面模特去。
“一会儿我先开吧,你昨晚都没怎么睡。”秦城说。
“嗯。”简恒说。
俩人也没什么行李,收拾了换洗衣服和带回去的礼物就出发了。
路上秦城手机响了,他在开车,简恒接的。
“喂?”简恒说。
“你们俩是不是出发了啊?”谭棋的大嗓门可以和成斌一争高下,不开免提秦城都听得清清楚楚。
“路上呢!!!”秦城吼了回去,“你再大点声能把我送走了。”
“您真是一天比一天娇弱了。”谭棋小了点声。
简恒按下免提。
“说人话。”秦城说。
“咳,我就是告诉你俩个事儿。”谭棋语气难得的正经。
“你怀孕了?”简恒说。
“我的天,你都跟秦城学点儿什么,”谭棋顿了顿,“我是有正事儿。”
“打了吧,你还是个孩子。”秦城说。
“操!”谭老师忍不住爆粗,“我告诉你俩我和张老师在一起了!和你们俩就不能卖关子,能怼死我。”
“在一起了?”秦城挑了挑眉,和简恒对视,“是不是电影儿有用?”
“滚吧!我正想跟你说呢,你那个电影看得我差点原地去世,国家差点失去一位优秀的人民教师,”谭棋嗓门再次大起来,“什么你爱我我不爱你你不爱我我又后悔了爱上你的狗血桥段,最后主角还都死了!”
“哇,”秦城细细品了几秒,点头,“这导演进步了,当初我和简恒看的时候就死了一个主角。”
“……”谭棋沉默了几秒,“就当我没你这个兄弟吧。”
“你好陌生人。”秦城说。
“不接陌生电话,”简恒说,“挂了。”
过了会儿秦城微信叮了一声,简恒点开那条语音。
碳七儿:“大哥们,变成陌生人之前能随个礼吗?”
两个人一起笑了半天。
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宋映梅开门的时候一脸惊喜,招呼他俩:“快进来,饭都做好了,先暖和暖和。”
“不冷,”秦城走进去,和从厨房赶出来的毛勇撞了个对脸,两个人对视,都有点尴尬,秦城最先反应过来,笑着叫了声:“毛叔。”
毛勇是个老实人,闻言立刻憨厚地笑了,赶紧走过来接过他俩手里的东西:“这么沉,都是要放家里的吗,还是放对面?”
“给你们俩买的,”秦城说,“我和简恒一起挑的年货,还买了几套衣服鞋什么的,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这也太破费了,给你妈买就行了,我穿什么都不好看。”毛勇边说边把东西放到柜上,转身又给他们俩倒茶。
“叔,我来吧。”简恒拦了过去,拿过茶壶给他们倒上。
宋映梅看着一家四口相处的画面,眼眶不自觉红了,赶紧借口去厨房缓了缓。
儿子的心情她都知道,现在也能感觉到秦城是真的在一点一点接受这个家,心底对孩子又欣慰又心疼。
饭桌上秦城一直都在活跃气氛,四处夹菜倒酒,边笑边说:“我可得喝够了,简恒平时怕我骑车不安全,都不让我碰酒。”
“确实得注意安全,”毛勇说,“你们那边大城市,车也多,注意安全好。”
“听小恒的。”宋映梅笑着拍了他一下。
“哎,我肯定听他的啊,谁让他这么帅!”秦城看了简恒一眼,眼底是压不住的笑。
“这次回来带了一箱好酒,”简恒在桌子底下摸了摸他的手,“可以喝个够。”
“这次寒假回来吗?”宋映梅问他俩。
“寒假的话,我是没什么事儿,简恒有点忙。”秦城说。
“过年能休几天,可以回家。”简恒给他们续上杯。
“你们两个一直都忙,也闲不下来。妈也不是催你们,”宋映梅顿了顿,看着他们两个说:“实在没空办婚礼,可以先把证儿办了,拿着证找领导请假办婚礼总能给假吧?”
“……婚礼啊,这个还真没想过。”秦城和简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怎么把这事儿忘了”的意思,一时间都有点哭笑不得。
他妈这个问题问的突然,但也在情理之中。
他俩算上高中早恋那两年,在一起居然已经十年了。
工作四年,两个人天天过的跟泡蜜罐儿里似的,对对方的绝对信任和安全感让他们两个都不太在意那两张小红本儿,自然也没往这想过。
但秦城转念一想,都老大不小了,也是该扯个证了,给他们两个打上对方的戳儿,有法律效力的那种。
“寒假怎么样?”秦城偏头问简恒。
“听你的。”简恒说。
“那行,”秦城拍板,“寒假领证,趁过年放假把婚礼也办了。”
宋映梅和毛勇商量了好几个月,犹豫着要不要催婚,结果俩孩子轻描淡写就决定了,不由一起失笑。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就起来了,秦城换下那身“大人模样”的行头,穿了身休闲羽绒服,和他妈打过招呼后,跟简恒一起出门。
“这边还是更冷一点儿。”秦城往手心哈了口气。
“下次戴副手套,”简恒骑上自行车,示意他坐上来,“走吧。”
这辆车算是个古董了,高中骑了两年,到现在也十年了,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想卖来着,后来没舍得,毕竟也是承载着他们两个从相识到相守的元老级自行车,值得留到他俩白头。
秦城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怎么骑过,还每年都保养,现在拿出来怀旧也没什么问题。
“第一站,五中!”秦城骑上车,两只脚不老实地在地上猛地一蹬,简恒顺势骑了起来。
说实话,现在锦华市的温度零下二十多度,风还不小,在这种天气里骑自行车不是什么美妙的感受。
但秦城心里很美,小了十岁似的,幼稚地晃来晃去,脑袋贴在简恒后背上乱蹭。
简恒一如从前,稳稳当当地蹬着车,他怎么折腾都没影响。
秦城忽然有点感慨,搂着他的腰说:“都十年了啊。不细想不觉得,细细一想,真的过去好长时间了。”
“时间过得很快,”简恒说,“因为我们过得很好。”
“确实,”秦城笑了,北风吹得一张嘴牙都冰凉,但就是忍不住想笑:“前十八年度日如年,后十年每天都过得轻轻松松,我是不是都没老啊?”
“没有,”简恒说,“依旧很帅。”
“送命题你答的都挺好的,”秦城拿下巴硌了硌他后背,声音里都是笑,“这就是天赋吧,专门为撩我准备的。”
快到学校的时候秦城喊了声:“在这儿停一下。”
简恒停下车,抬头。
“五中文具铺”的牌子早换了新的,和它的前前前……任一样,不知道被哪个熊学生拿石头砸了几个洞。
“这儿可是我们简哥英雄救帅哥的地方,”秦城下了车,招呼他一起往里走,“我当时在店里看见过你用的那种笔,好几十,我当时就被你的财富震惊了,这个同桌不仅酷炫狂拽还贼有钱。”
秦城推开门,店主大妈依旧坐在门口的收银台后面,烤着和前前前……任差不多的电暖风,手机里的电视剧换成了短视频。
大妈看了秦城几秒,摘下老花镜看,秦城跟简恒关上门,站在门口让他看。
又过了会儿,大妈一拍手,笑得不行:“这不是小城和小恒吗!这么长时间没过来过了,听你妈说在大学那边定居了啊,真是越长越帅,这是放假了?”
“对,放假了,”秦城也笑了,“过来回学校看看。”
和大妈寒暄了几句,秦城迫不及待地拉着简恒走到里面从头开始找简恒用过的笔。
“我记得当初是在这儿附近的,”秦城看着一堆杂志,“换哪儿去了。”
十年过去,店里格局早就变了,秦城转身去另一排找。
“当时你要是不来救我,我可能就凉了,”秦城边找边说,“七儿还是牛逼的啊,那时候就让我‘从了吧’,这小子眼睛净长这上了,抓他们班早恋的一抓一个准,亏他开明,不然学生们得集体起义。”
“他们班成绩不是一直挺好,”简恒说,“管的太严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有真本事的,”秦城捡起支笔,“总‘我有一个朋友’开头说咱俩高中的故事,用这个感化那群学生,让他们好好学习。”
“是不是这个?”简恒递过来一支。
“颜色不对吧,”秦城拿过来仔细看,这么多年,具体样式都记不清了,但是黑色的笔他记得清楚,“样式应该没错,我有点记不住了,哎,老了老了。”
买了十支,付完钱两个人骑到五中门口。
操场上没人,应该正在上课。
门卫早就换了,秦城给老许打了电话,老许给门卫打电话,一系列电话下来才进去。
“学校安保级别提高了不少,”秦城戴上帽子,老北风抽的脑门疼,“当初我们都是随便进的。”
“可能他不认识秦哥吧,”简恒也戴上帽子,“或者现在五中没有‘秦哥’。”
“那是,”秦城忍不住笑,“我当年的地位还是很难以撼动的。”
操场依旧是十年前的操场,只不过橡胶跑道翻新了,踩上去的一瞬间秦城还是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这是他梦想的起点,是他和简恒并肩的资本,现在的所有美好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你站这儿别动。”秦城搂了他一下,往前面走了走,做了个标准的起跑姿势,虽然现在穿得像头熊,姿势看起来没以前那么酷炫了,但依旧一身的范儿。
简恒站在原地,喊:“3,2,1,跑!”
秦城猛地冲出去,当然,没热身,也没尽全力,但当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双脚踏上这片熟悉的跑道,一次次跨步的时候,心都烧起来了。
绕回一个圈,前方是他的目标,是他的爱人,是他要相守一生的人。
十年了,这个人依旧会在前方等他,一如他十年前写在照片后面的话——我在未来等你。
现在,他正站在有他的未来里,两个人并肩前行,一起创造未来。
还有五十米的时候秦城猛地加速,距离无限缩进,他猛地一跳,视线里简恒张开双臂向前走。
“嘭”的一声,抱了满怀。
“我果然没老,”秦城边喘边笑,“步伐还是这么帅,这么矫健。”
“超级帅。”简恒亲了亲他。
进了教学楼两个人才发现元旦高一高二都放假了,只有高三楼有上课声。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向高二楼。
高二六班的牌子也换了,以前的“六”字的红漆掉了一角。
秦城推了推门,居然没锁。
进去的一瞬间秦城有一瞬间的恍惚,熟悉的讲台,熟悉的桌椅,熟悉的最后一排的两个座位。
“看来这届最后一排的学生很好相处啊,”秦城走到最后一排他当初的座位上坐下,敲了敲桌子,“他居然有同桌。当初老许为了我一个人独自美丽,特意给我安排了单人大别墅。”
“明天看看老许去吧,”简恒坐到他旁边,“挺长时间没见了。”
“行,先去买点东西。”秦城说。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说话。
秦城趴到桌子上,和十年前一样侧过头看他,看了会儿就忍不住笑:“这个时候我不太想说我爱你,有点太普通了。”
“你说什么都行。”简恒也像以前一样,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转着新买的笔,指尖飞出的一小片残影依旧那么好看。
“其实我一直特别好奇,”秦城看着他说,“当初咱俩明明那么过不去,你是怎么看上我的,我那时候多幼稚啊,整天伤春悲秋的,还是个大号学渣。”
简恒放下笔,手盖在他头上,揉了揉:“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除了信息素契合症带来的感觉,第一眼我就觉得,这个Alpha真特么有范儿。”
“操,”秦城抓住他的手,使劲捏了捏,“你说脏话真特么带劲儿,多少年了都这么带劲儿,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子太装逼了,还装的那么理所当然,好冷酷,好带劲儿!”
秦城摸了摸他头发,发茬硬硬的:“你这个发型,我第一眼就相中了。”
“你不要剪。”简恒说。
“为什么?”秦城问。
“万一比我帅,”简恒忍不住笑了,“不崇拜我了怎么办。”
秦城愣了一秒,随即笑得肩膀直颤:“我就喜欢你跟我幼稚,你最帅,我们简大夫,啊不,在学校就是我们简哥,永远是最帅的!”
“我们还是一样帅吧,”简恒说,“都是最帅。”
“多大人了还帅来帅去的,”秦城啧啧地摇头,“最关键的是咱俩还帅的这么自然!”
“没办法,”简恒跟着笑,“确实有资本。”
“哎,”秦城张开手,五指嵌进他的手里,十指相扣,“超级无敌帅的简哥,我发现此情此景,我还是得说这个——”
“我爱你。”简恒看着他,眼底带笑。
“心有灵犀一点通啊,”秦城轻轻吻在他手背上,笑着说:“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