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亲第三年 第3章 再见

“还是世子爷机敏。”姜玥缓缓开口，“国难当头强敌不退，反而激励了世子。”

“不错。”姜玥此言深得老夫人心，“世子是遇强越强的性子。”

老夫人将手中茶盏端起，撇去浮沫：“你这半年打理侯府不容易，等世子回来我会同他说的。”

话音落，堂上的顾家众人坐不住了，这话便是明打明的向着姜玥说话。

有人道：“老夫人，她打理侯府是份内事，哪里就不容易了。”

说话的是顾家旁支婶母李氏，对姜玥向来不满。她还盘算着让自己娘家侄女，以表小姐身份住到侯府上，若是能被世子看上，即便只是做个妾室都能享得无边富贵，连带她在侯府中日子也能好起来。偏生她开口提了两回，姜玥根本就不接话，老夫人也不点头，生生耽误了她娘家侄女三年时光！

在顾家众人的眼中，世子爷是何等人物？

四岁开蒙，九岁过童试，十三岁中举，十六岁登进士科。入翰林任修撰，如今又从北境携军功归来。文臣武将皆对他赞不绝口，圣上看重，重臣赏识，日后整个侯府的未来都在他一人肩上。

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朝廷新贵，他本来应娶的是出身高门望族的贵女，却被姜玥用不堪手段算计，被迫成婚。

若是他们和离，顾时珏重新娶一位贵女入门，对侯府众人都有益处。

可是老夫人在这个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许诺会为姜玥说好话，岂不是二人和离不成？他们的脸色焉能不变。

“是吗。”老夫人语气冰冷，“你先将自己家事情管好，再来插手侯府之事吧。”

先前那位说话的婶母李氏，被老夫人毫不留情得数落，平白落个没脸。

“我也是为了顾家。”婶母李氏还要小声嚅嗫，“当年世子爷为她闹得多厉害，阖府上下谁人不知。”

“够了。”小叶檀拐杖重重落于地面，老夫人怒道，“都闭嘴。”

剩下几房想要说话也都止住了，瞧着老夫人意思明确，何苦上赶着去讨没趣。

姜玥被老夫人维护自己的态度触动，心绪难平。

“老夫人说得是，如今咱们府里最大的事不就是世子要回来吗，其他事情先不说。”

四房夫人郑氏附和道。

她的相公顾引石是庶出，顾引石生母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当年能成为老侯爷妾室，也是老夫人做主点头才得以实现，自然要亲厚两分。

“正是。”老夫人环视顾家众人，“世子此番回来，咱们侯府也许久不曾热闹一番，趁此良机，就办个赏秋宴。”

老夫人拍板，众人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吴氏只要能看到儿子回来就高兴，她近来身体不好，是最不喜热闹的，可是此番为迎接儿子归来，自然赞同。

“玥丫头。”老夫人拉过她的手，“此事就交给你办吧，需要什么东西撑场面，只管拿了对牌去库里找，若是有找不到的，只管来找你母亲和我。”

“是。”

姜玥坐在下首，轻声应道。

老夫人当初让姜玥掌家，顾家就有许多人不满，如今老夫人态度坚决，众人心中再有什么情绪也只能压下。

众人都用过饭，各自散去，婆子与丫鬟进来将桌面上残羹剩饭收拾了。

姜玥又嘱咐几句，便拉着顾时梦一同往外走去。

回到明华堂，入了东次间两人在美人榻上坐下，顾时梦拿起一碟子果品：“嫂嫂，大哥哥要回来了，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莫不是？”顾时梦惊讶道，“莫不是秦怡说的话，你听进去了罢？放心，祖母都说要帮你。”

话音落，顺手接过秋绿递来的茶盏，一饮而尽。

“不是。”姜玥想着今日在荣康堂老夫人对自己的维护，心绪难平，“祖母一向不管府中事务，今日为何对我出言维护呢。”

“这还不好猜吗。”顾时梦将口中糕饼咽下，“当然因为大哥哥了，你顶着世子夫人名头，祖母维护你便等同维护大哥哥。”

这话倒是不错，姜玥垂眸浅笑，只是老夫人的一番好意只怕白费。

她与顾时珏之间只有他的厌恶和她的心死，岂是老夫人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阿梦。”姜玥从袖中翻出顾引川的来信，转头看她，“你到现在也不肯原谅二叔吗。”

姜玥捏着信笺试图塞入顾时梦手中，但是她却久久不肯接下。

顾时梦声生似冰：“从当年我母亲因他含恨而死后，他便再也不是我父亲，我与他没话可说。”

少女决绝的声音回响在东次间，熏香炉鼎兀自冒着檀香气，满室皆静。

姜玥只得叹口气，这件事是父女二人心中最大阻碍，或许有一天会改变。

说话间，天色渐沉，姜玥觉得有些饿，便传人在东次间摆饭。

拉着顾时梦一起吃过饭，又说了会别的趣事，顾时梦竟有兴致拿出纸笔练了几张大字，姜玥心中大石彻底消散，方才歇下。

时间匆匆而过，一大早钱总管就接到信儿，往荣康堂报去。

“世子刚过永华门，已经往宫里去了，要向圣上面禀，不知几时才能出宫。”

“无碍。”老夫人兴致高昂，“咱们的席面正常摆，就算天黑了他还未出宫，今日也是给他接风洗尘。”

老夫人着华服，坐正堂上首，手中拐杖明光鉴人，周身气度高贵非几十年历练不能出。

此次的宾客名单是老夫人亲自定的，并没有大摆，只是几家故交好友和姻亲。

很快，门子开始高声通报。

“楚国公府大夫人、二夫人、大少夫人到。”

镇北侯与吴氏站在门口青石台上迎接宾客，姜玥盯着后厨的菜品果品。

“这几个菜最后上，楚国公二夫人不喜辣将这两个菜撤下来。”

楚国公老夫人同顾老夫人相交多年，两家一向亲厚。楚二夫人是个极为爽利的人，与吴氏很投缘。

不到午时，三桌宾客都坐满，吴氏宣布开席。

姜玥预备下两家戏班子，开席后便在花厅侧方的戏台子上，吱吱呀呀唱起来。

“今日这戏不错。”楚国公二夫人夹起蟹肉入口，“这是醉蟹吗？带着果酒清香掺杂着蟹肉的鲜，竟是我从未吃过的美味。”

楚国公府也算勋爵人家中同顾家并列的显赫，能由二夫人口中称赞的美味很快引起席间众人兴趣。

纷纷执筷夹起蟹肉品尝，片刻后席间响起夸赞声：“果真不错，这蟹已拆分好按照部位依次摆放，肉与蟹黄各有滋味，入口唇齿留香口舌带起味觉的颤栗，真真是人家美味。”

“敢问一句。”有贵人自席间站起，“这醉蟹是出自哪位名厨之手，不知可否引荐一二。”

“哪有什么名厨。”老夫人笑得褶皱堆满眼角，“是我的长孙媳妇自个儿琢磨出来的，今日端上来倒是让诸位见笑。”

话音落，那贵人脸色急变没有想到能做出这样美味的人，竟是姜玥。

那个将夫君逼迫到玉关，险些死去的姜家大姑娘。

“果然巧思。”楚国公府二夫人起身走到姜玥身旁，“我竟不知你还有这般玲珑心思。”

众人跟着说起来，倒是将方才插曲轻轻揭过。

吃完席面，众人去往小花园里赏金桂花。

虽说邀的宾客不多，可是顾时珏要回京的消息早已传开，自然有那爱看热闹的夫人凑上来，就算是不曾邀请也来了。

孙府的孙夫人折下一枝桂花执于手中：“这金桂开得真是极好，意头也好，金桂同金贵。”

又有贵女道：“此番世子回京，就连圣上也是不住口的称赞，少年夫妻小别胜新婚，老夫人就等着抱重孙子！”

这话明面听着好听，姜玥却清楚，是在讽刺她。

拜她继母和好妹妹所赐，她与顾时珏当年那些事，早已传遍京城。听说有些赌坊还开赌，邀来往客人下注，就赌她与顾时珏几时和离。

如今顾时珏携军功归来，她这个世子夫人之位更加炙手可热，多少人都盯着。

想到顾时珏，她心凉如冬日寒冰，再也没有当年新婚夜的少女心动。

“承你吉言。”老夫人嘴角含笑，“等我老婆子抱上重孙子之时，定邀尔过府相乐。”

盼着二人和离的孙夫人只得干笑两声：“自然。”

“如何？”吴氏着命妇服从桂花树下走出，探头去问身旁婆子，“派去西华门的人可回来了？”

“还不曾。”婆子伸手扶起吴氏。

正在这时，有一婆子领着门子来报。

门子躬身行礼，朗声道：“老夫人、侯爷、大夫人，世子已出西华门，正往荣昌街来。”

听得这话众人再也坐不住，纷纷往大门走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等在前门正堂口，日光照向屋檐鸱吻，鎏铜脊兽泛起金光。

“奇怪。”孙夫人小声同身后女子道，“今日这赏秋宴竟没看到姜家的人出现。”

“姨母说得不错，果真没有姜家人。”那女子正是秦家二姑娘秦怡。

孙夫人了然道：“看来京中流言不错，姜玥忤逆不孝竟同母家断了联系，今日才没有邀请姜家人到场。”

“正是。”秦怡满脸愤恨，“世子爷那般清冷矜贵的人，姜玥自然配不上。”

孙夫人低头看向自己的外甥女，痴心爱慕顾世子多年竟扬言非他不嫁，宁可去庵堂做姑子。

顾家门子从荣昌街上急急奔来，高声喊道：“世子爷回来了！世子爷回来了！”

姜玥闻声看去，只见日光长盛中门大开，众人拥簇下从后方走出一男子。

着绯脚踏登云靴，鼻峰入画引人越，玉质金相清韵绝，面如秋白冠玉雪。眉眼带着北境肃杀的冷意，薄唇微抿，下颌紧绷，周身气度似与三年前大为不同。

少了少年的朝气，多了沉稳老练。

顾时珏在镇北侯府大门前站定，四周宾客里立时响起赞叹声和惊呼声。

三年玉关磨练，让他将文官武将，这两种截然不同气质完美融合，威严中带着儒雅，隽美却又矜贵。秦怡更是眼含泪珠，恨不得立时扑入心上人怀中。

人群开始议论和骚动，渐渐的姜玥隐没其中，透过缝隙只能看到他墨发束起后头顶的玉冠。

“顾世子不愧为京城第一公子，如今这般模样似比三年前更为出众，一举一动无不透着高雅，偏偏双眸深处肃杀之气蔓延，让人又爱又怕。”

“姜大姑娘真是好命，当年随意一跌便跌进顾世子怀中，能嫁给这般美貌郎君，真是神仙也羡慕。如今又掌中馈，日后便是镇北侯府当家主母，得封诰命也未可知。”

女眷们小声议论着，言语中满是羡慕与嫉妒，秦怡更是恨得跺脚。

顾时珏气度从容迈过门槛，骨子里带着高门望族的礼仪，每走一步都格外好看。他慢慢抬脚，登云靴踩过青石板，就这样在众人凝视下径直向老夫人走去。

他双膝下跪，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声响。

“让祖母担心，不孝孙儿回来了。”

声调带着一丝隐忍，却似山涧高峰流下的秋水，叮咚入耳，带着凉意和动听。

老夫人恨不得将手中拐杖扔掉，声音微颤：“我的孙儿，快起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好孩子。”商妈妈将老夫人手中拐杖接过，老夫人腾出手来扶着顾时珏臂膀，“快起来。”

顾时珏由老夫人搀扶着，从青石板上站起：“这三年祖母受累了。”

祖孙二人拥在一处，老夫人的手掌用力拉着他的手，右手掌又拂过他的脸颊。

“我儿！”吴氏也是红了眼眶，却是强行压抑自己心中情绪，“快让母亲也看看。”

片刻间几人俱含泪哽咽，周围宾客眼见家人团聚的景象亦动容，“真是不容易啊。”

“母亲。”镇北侯为了迎接儿子回来今日特意休沐，看着老母亲劝道，“此处到底不是说话地方，珏哥儿快扶着你母亲和祖母去花厅。”

四房郑氏点头：“侯爷说得是，咱们都挪去花厅罢。”

一番折腾众人坐定，小丫鬟和婆子迎着宾客一道去往花厅。

霎时间，花厅正堂挤挤攘攘站满人，从远处看来黑压压一片，当真热闹。

“珏哥儿。”老夫人坐定压下心中情绪，“你方才说我辛苦，这三年最辛苦的是你妻子。”

初闻此言有些不解，顾时珏顿住半响，方才想起他有一桩被迫成婚的亲事——当年用下三滥手段设计他后嫁入侯府的姜玥。

“玥丫头。”朝着姜玥招招手，“过来，站到祖母身边来。”

顾时珏半眯着眸子顺着祖母所指看去，就在人堆中瞧见个女子。

肌肤胜雪，秋日暖光映照下，竟好似在发光。

白得刺眼。

这是他的妻子？

顾时珏：我的妻子这么美貌吗？

姜玥：很快就不是了，马上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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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