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二年,九月初。
未央宫内,大宫女呵斥着偷懒的小宫女,“这入秋的天窗户还大剌剌的开着,万一主子着凉怎么办?做事情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大宫女边训斥边将撑起来的窗户关上,冷风停止往屋内灌,室内瞬间暖和不少。
小宫女撇撇嘴巴,一脸无所谓,完全将大宫女的话当耳边风,“不就是一被俘虏来的公主吗?落月姐姐有必要这么上心?可能等她醒来就是她的死期。”
落月瞪她一眼,“就算她住在这里一刻钟,也是咱们的主子。去把院子里的落叶扫干净,没我的吩咐不许进着屋内。”
“是。”小宫女是一脸不情愿,碎着嘴巴走了出去。
此时,躺在床上的人已经苏醒,她们说的话一一听入耳中,只不过余瑶并未睁开眼。等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缓缓睁开眼,入眼便是檀香木制床,藕粉色绣花幔帐,她身上还盖着同色系被褥。
听着刚才宫女的对话她没猜错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在北燕皇宫里。
前不久,北燕和东洲交战,东洲屡屡战败,损失惨重,几位得力大将也一一身负重伤。她身为长公主,曾因击退敌军而封了一个将军头衔,不得不上场杀敌保家卫国,接连几次胜战让她轻了敌,以为趁胜追击能赶走敌军,没想到落入陷阱被俘虏。
也不知道现在东洲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这北燕皇帝把自己安置在这里目的又为何?
余瑶缓缓起身,身上早已不是她的战袍,而是一身白色中衫。她脚刚落地,脑袋一阵晕眩,她立即扶住一旁的床柱子才避免摔倒。等了好一会儿,晕眩才得以缓解。
落月捧着香炉从外进来见余瑶醒来,立即朝她福福身子,“主子醒了?”
余瑶上下打量落月一番,听这声音刚才应该就是她在训斥宫女,她冷声道:“我不是你的主子?”
“主子住在这里,就是奴婢的主子。”
余瑶见她有几分固执也不想和她多废话,直说:“你们狗皇帝呢!让他来见我。”
听余瑶称他们的皇上为狗皇帝,落月心一颤,这要是传出去了,估计连她的脑袋都不保,赶紧说着:“奴婢也不知道皇上现在在哪儿?主子可以先洗簌,奴婢派人去请。”
“你让人转告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和我玩把戏。”
“这······”
“传个话有这么难?”虽然这不是在东洲国,但余瑶与生俱来的霸气还是藏不住。
“不是,奴婢这就派人去。”落月见余瑶是不好惹的主,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上身,赶紧放下手中的香炉出去。
余瑶走到铜镜前坐下,眉头紧锁,回想起那日自己独身一人追北燕敌军落入陷阱的情形,也不知道父王他们是否知道自己现在正身处北燕皇宫里。
她轻轻摇头,现在最重要的是看北燕皇帝把自己弄到这里的目的为何?
还有就是她要利用现在的时间自救,不能傻傻的坐以待毙。
余瑶转身看了看殿内,旋即起身找防身用具,她现在身处在这里处处都是危险。翻了一圈,没找到一个可以用的。
她正背着进门方向在柜子里找,突然一道低沉的男嗓音传到耳边,“在找什么?”
余瑶一怔,后脊梁僵住,慢慢将拉开的抽屉推回原处,缓缓转身,看到站在自己对立面的男人,男人剑眉浓黑,眼眸深邃,鼻梁高挺,轮廓分明。身着黄袍,上面还用金丝线绣着一条龙。
她仔细一瞧,目光一沉,这不就是那日与自己交战的主帅,看他这一身装扮以及能自由进入这里身份肯定不简单,莫非这就是北燕皇帝顾远骁。
“你······”
“朕在问你,在找什么?”顾远骁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她走去,强大的气场让余瑶后怕。
她立即伸出手,形成两人之间的隔挡,“你······你别过来。”
顾远骁停住步伐,看着在战场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这会儿畏畏缩缩的,蛮有趣的,比当年初见她时还要有趣。
余瑶见他停下来,暗暗深吸一口气,咬咬牙,道:“你说吧!要怎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反正他把自己带到这里来肯定是要好生羞辱自己一番,与其被他羞辱还不如向她来个痛快。
顾远骁嘴角一扬,“杀你?岂不是便宜你了。”
“那你想怎样?”
虽然余瑶胆子大,但在顾远骁面前气势偏偏淡然无存,这男人太危险了,能远离就远离。
顾远骁没回答余瑶的话,反而是转身走到榻上坐下,似像是带着笑意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余瑶,看的余瑶心里发怵。
“你若是想在这屋内找什么东西,朕就劝你收下这个心,这屋里除了日常用品外不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余瑶上牙齿咬咬下唇,放下手向前跨几步,走到顾远骁跟前但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兜圈子,我现在是你的阶下囚,给个痛快不要像个娘们一样优柔寡断。”
顾远骁眸眼一沉,第一次有人说自己像个娘们。
“你觉得你现在像阶下囚吗?”顾远骁反问。
余瑶愣住,看了看周围,住的奢华、吃的也好,确实不像。可他把自己掳到这里来跟阶下囚又有什么区别,就连那小宫女都瞧不起自己,她身为一国公主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别废话,说吧!要杀要剐快点给个痛快。”
顾远骁拍拍膝盖,狭长的眸子扫在余瑶身上,“朕暂时没想到,你先乖乖在这里呆着,或许朕心情一好就放你走也说不定。”
余瑶咬牙,这完全说的事就是废话。
顾远骁站起身,“别想着逃跑,乖乖呆着。”
余瑶冷哼,她要是真听他的,那她就不是余瑶。
顾远骁一走,余瑶气的跺脚。在顾远骁跟前她确实嫩着,她是远远低估了顾远骁这人,否则她才不会落入陷阱。
接连几次故意战败,好让自己放松警惕,而她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完全没考虑到。
总而言之,她被困这里都是自己的错。
落月端着膳食进来,“主子,您睡了两天两夜肯定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余瑶心烦得很,低吼一声,“我不·····”话还没说完,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两声,落月淡淡一笑,余瑶尴尬起来,嘴硬的说,“虽然我是很不想吃你们北燕的东西,但我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落月莞尔,也不揭穿余瑶的尴尬,扶着她的手臂,“主子快坐下吧!两天没吃东西肯定很饿。”
余瑶刚坐下,想起落月说自己睡了两天,她是记得自己落入陷阱后脑袋被磕了晕过去,但也不至于睡了这么久吧!
“你说我睡了两天两夜?”
“是的,主子被皇上带回来一直睡到现在。”
“这是哪儿?”
在她年纪尚小时随父王来过一次北燕,那时候东洲还是北燕的附属国,年年都要来朝贡,对北燕皇宫的布局大致有些了解。
“未央宫。”
余瑶震惊的看着落月,“什么宫?”
“回主子,您现在住在未央宫。”
她怎么会被顾远骁安排住在这里?未央宫可是北燕国历代皇后住的寝宫,这顾远骁是疯了吗?
“晚点你去告诉顾远骁,我要搬住的地方。”
“这······”落月一脸为难。
余瑶无言,“让你转个话也这么难,那我自己去。”
“不是的主子,皇上吩咐了,您就住这里。”落月可不敢把宫中传的皇上要把她迎娶为皇后的事情告诉她,依着看她的性子估计要大闹后宫。
余瑶叹口气,她忍。
反正她住在这里,不答应的人多得去了。
临近傍晚,余瑶打算出去看看这皇宫里现在的情形,以便她好谋划。还未走出殿内,她便听到外面宫女交谈的声音。
“你听说了吗?皇上要娶那个被他抓回来的女人当皇后。”
“听说了,太后为了这事还和皇上大吵一架,我看这女人就是红颜祸水,这么多年,皇上哪儿冲撞过太后,为了一个就快亡国的公主和太后大吵。”
“是啊!我见过那公主一面,长得倒是漂亮,放在一众美人中也是佼佼者,难怪皇上会为了她和太后大吵。”
“有一句成语叫红颜祸水,这次皇上出征明明能灭了东洲国,但他却没有这样做,反而是带了个东洲公主回来。不过就算皇上护着她,太后肯定也不会放过她,这种祸水依照太后的性格绝对不会留着。”
“对,北燕人谁不知道这皇上是须有头衔,权利都是牢牢的掌握在太·····”
“嘘,别说了,小心被人听去。”
余瑶将两人的谈话全部听入耳朵里,信息量对她来说有点大。
尤其是顾远骁要娶自己?这真是荒谬,就算他要娶,她还不嫁呢!
就是一混蛋,谁嫁谁倒霉。
宫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落月走进来朝她福福身子,“主子站在这里做甚?”
“我问你,你们皇上要娶我?”
落月微微一愣,小心翼翼的看着余瑶的反应,但脸上除了淡漠外看不出其他的表情,“您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
“其实······”落月话一停,赶紧转身将门关上,“这若是真的未必对主子不是件好事。”
她当然知道,表面顺从,实际上是拖延时间,好扭转乾坤。
但万一扭转不成功,她真的只能嫁给顾远骁,可她还有婚约在身,那是万万不能毁掉,是关乎着东洲的生死存亡。
“主子要明白,您在这北燕皇宫里就是孤身一人,这里不是东洲王宫,您·····”
“够了。”余瑶打断落月的话,“顾远骁是我的敌人,北燕也是我东洲的敌国,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嫁给他。”
落月被一吼,赶紧闭上嘴,脑袋垂下,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站在殿外的人面无表情,下颌紧绷,寒气逼人。
身后的宫人眉头紧蹙,里面人的谈话也都听入进去。徐德全小心翼翼打量着帝王的面色,他的一颗心都被帝王的一举一动牵引着,见顾远骁半天不动,轻声一喊,“皇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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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