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层因果已尽,厅内众人神色各异。傅悍元满脸惭愧;花苒则面露释然,靠在慕棉身上,轻轻摇头;卫有归与悲离却望着对方,心中甜蜜,只恨不早些说明情愫。那慕棉低下头去,紧握着花苒的手,带了三分羞色,全无昨日狠厉神情。只元喜一人浑然不觉,认真看着画面中故事。
傅悍元道:“苒儿,却是我对不住你了!我......我回到昆仑,总记起你的样子,走出昆仑,也是你的样子!我不愿意承认,心烦意乱,许下什么百年之约,只时时安慰你会照着我留下的法子等我......百年一过......啊,我当真蠢材!从那时起,我便不乐意什么仙啊道的,我只做我做得来的、愿意做的,我拼了命四处行医,只盼哪怕再遇到另一世的你!咱们......咱们如今慢慢来过吧?”两眼凝望,甚是深情。
花苒见他如此,脸上却极为平静,缓缓道:“若是在那些年,傅堂主,我便定要欣喜若狂。只是如今我却已看明白了。”
傅悍元不禁诧异,方才所见因果,明明是花苒苦苦候他,甫为剑灵,只怕也是心里到底念着百年之约,不过非要赌气,成了剑灵也在所不惜,当下接口问道:“看明白了什么?”
花苒轻叹道:“傅堂主,若我爱你,倒也没什么解释不清的。但今日我明白了,我......我已不爱了。”
卫有归、元喜与傅悍元皆是一愣,唯有悲离微微点头。那慕棉低了头,看不清神态。
花苒接着说:“你在时,我由崇拜转爱慕,你越是不理我,我越是爱得死去活来,每日里将我爱你的种种在心底默默转了千遍万遍,只觉得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爱你!偏偏你叫我似乎永远得不到你。于是这份情意,便如永无尽头的路,明明使我受尽苦楚,我却绝不甘心放弃,竟连苦也尝出甜来。我觉得自己是如此深情,要将命也献给这情,才算圆满。”
众人听了,无不讶然,只听花苒又说道:“棉棉情深意重,在我身边苦苦望了千年,她的心思我再愚钝,也是知的,心里也是感动的。可是我一感动,一动心,我就觉得我对不起你。可笑!可笑!我竟觉得对不起你!我哪里是爱你啊,我是不肯背叛原来的自己!我爱她,可我不肯认!只可惜我执意守了那股气劲千年,不去理棉棉千年,最后见到你时,我竟连你是谁,也认不出来了。我才明白我都错了,错得好可笑!”说到此处,搂住慕棉的手臂将她拽近一些,看向她的眼里,全是怜惜与爱护。
昨日初见傅悍元,慕棉恐怕是千年前本就未多注意过傅悍元,傅悍元如今须发皆白,倒也不太好认,所以没瞧出来。花苒却是情意早了,只苦守执念,记得自己要恨谁,记得自己要等谁,甚至时时于内心深处提醒自己爱谁,只可惜除了这仿佛刻下来的几句话,其余的都已消散了。
厅中寂静,傅悍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在大腿上一拍,大笑道:“也好也好!我这样的人,确实不配的。”他生来豁达,此事再无可解,不如从此了结,各人归去。便站起来,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朗声道:“两位为剑灵,有我不小罪过,若傅某可尽绵薄之力,也可心中稍慰。”
花苒摇头道:“人人皆以为剑灵苦,如今我们执念已消,却觉再无比此地更好的去处了。纵然不能再行医,倒也心满意足。”
傅悍元正色道:“若有凝成躯体之术,我定要帮忙的。也不可浪费了你的良才。”
花苒与慕棉对视一眼,便点点头,傅悍元微一拱手,便大踏步往厅外走去。卫有归三人站起来,那慕棉盯着悲离看了数眼,伸手挥了挥,悲离摆摆手,几人告辞而去。
甫一回神,卫有归三人尚在回味,傅悍元已默不作声地跃到炉边,包了小剑,一张脸上各种神色都有,也不搭话,便冲几人心不在焉地一笑,夺门腾云而去。
这傅悍元也真是性子爽烈,说要寻法子,便一刻也不耽搁了,兼之给人看去这许多不堪私隐,更是心中难堪,便瞬时没了踪迹。
这一去并未知会剑宗旁人,剑魂门本就无人敢入,倒给了卫有归三人数天清净。
卫有归陪着悲离,日日摸索这天衡炉的机理,对照傅悍元说的于心中过了数遍,一刻也不敢大意。
“三日夺功,三日消元,再得一日封印,一步也错不得!”卫有归不知念叨了多少遍,仍摇着轮椅,绕着天衡左查右看,只觉心中惴惴。
悲离无奈,便强拉了他在桌旁坐下,微笑道:“无须如此紧张,一入了炉,除非我强停自毁,那天衡炉只会将我护住,谁也伤我不到的。若我平安出来,便是魔眠已去,咱们便自由啦。”
卫有归握住他手,靠在他怀里:“我却总是不安,怕你在幻境里走错了路,到时候忘了我。要是那幻境里再冒出个什么洛河桑、洛湖桑,我就更惨啦,到时候非也进天衡去揪你耳朵不可!”
悲离心里感动已极,低下头亲亲他的脸,温声道:“哪里有什么洛河桑、洛湖桑?他的事,我回来了总要和你细细说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卫有归哪管他是不是这样,只是听了这话却也心里欢喜,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嗔道:“谁还没有几个老情人啦?小爷我出了山门,追求的美男美女指不定得排到哪呢,到时候我就左一个‘旧情人’,右一个‘新情人’,也不许你怪。”
悲离知他正经时极是庄重,张口胡掰时便歪理连篇,也随着他讲:“是是是,不怪你,我便怪他们,左手打一个,右手打一个,教他们再不敢来。”
窗影烛光摇,屋里的人耳鬓厮磨,只觉时光正好,再不移动半分更好。
卫有归吞了傅悍元的灵丹,功力不过三日已全部恢复,便守在天衡炉前,二人开始解印。
卫有归在天衡炉中投入编织幻境的药草,待得青烟从炉顶的小洞中一线而出,悲离便化为剑身,投身天衡。不久,便见那青烟在空中画了个复杂的图案,瞬时倒吸入炉,解印开始了!
卫有归早备好了一桌子的书,便是要日夜守在这里,直等悲离平安出来。
炼化室中悄无声息,前三日只听得炉中滋滋作响,到了第四日便静默下去,炉顶的青烟如温火煮沸般不停冒出头又落下去,可知解印进入消元阶段。卫有归稍稍宽心,却也不敢大意,不时便抬头看几眼。
花苒的故事,本来的构思不是这样的,但心里有一些话,就在那里说了出来。以及,还因为段誉与王语嫣——《天龙八部》新修版里,王语嫣终究没跟着段誉,据一些说法,是金庸先生终于放下了夏梦,不再于小说里给舔狗一个完满结局。but!现在我是作者啦!(斜眼笑)所以我偏偏就要这样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