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铄珺已经记不清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池荷的了,或许是群英会,也可能是更早。但这些都不重要,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作为富甲一方的齐家独子,他从小养尊处优,在家里呼风唤雨,想要的东西哪件不是是唾手可得?但随着阅历的增长,他也逐渐意识到,并非所有他想要的,都能靠金银财宝得到手,尤其是人。
齐铄珺发现,自己欣赏的人,都喜欢放着舒服日子不过,在天地间四处闯荡。朋友之间这样,有聚有散的倒也是常事,他认了。
但他总归想要有个人能时刻把他惦记在心上,最好就待在他身边,天天陪着他,哪儿都不要去。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贪婪,但他可是齐家的少爷,贪婪点怎么了?要是真有个这样的人,他也断然不会亏待人家,一定好生捧在手心里。
好消息是他确实遇到了一个,坏消息是这个人心尖上的不是他,而是她家小姐。
池荷对秦芷箐有多上心,他全都看在眼里。她对秦芷箐的好,从来不是下人对主子的奴颜婢膝,而是那种只要秦芷箐开口,她都可以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人家的甘之如饴。
简直傻到了极点,齐铄珺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但渐渐地,他也想要体验下这种滋味,被她记在心里,凡事都被她优先对待的滋味。
可自己终究不是她心里一直挂念的那个人。
池荷可以为了秦芷箐毫不犹豫地赴汤蹈火,但对和他的事却总是百般犹豫,能躲就躲。
齐铄珺不甘心,秦芷箐已经死了,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
不过他也清楚,想要池荷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是件很难的事情,急不得,只能循循善诱,潜移默化地去改变。
“她想离开,我就随她去了。”齐铄珺同叶盈盈说。
叶盈盈微愣,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随她了,那她隐瞒的秘密呢?”
“自己想,都提示到这份上了,猜不出来?”
“你提示什么了?!”叶盈盈瞪了他一眼,“而且她一跑,你俩的婚事怎么办?岂不是让人看笑话了?”
“这个不用担心,就说青金犼发疯伤人,她为了保护我死在了山上。”
好家伙,喜事变丧事,亏你想得出来。叶盈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齐铄珺,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这么说对你又有何益?到时候传出去不就成你克妻了?”
“那样正好,省得一群莺莺燕燕的整天来招惹我,正巧乐得自在。”齐铄珺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悠然摇起他的折扇。
叶盈盈白眼一翻,他都没意见,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
“对了,那顾无思……”齐铄珺突然道,“她给青金犼下了药,害齐家损失了一只守山妖兽,这仇我是记下了。”
“你要做什么?”叶盈盈问。
“我已遣人发了悬赏,逮住她只是时间问题。”齐铄珺目光骤寒,“我知道叶姑娘你和她有些瓜葛,若你能把她擒来,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但你若包庇她,休怪我不念及情面了。”
叶盈盈听罢不禁蹙眉:“我怎么可能包庇她?我讨厌她还来不及呢。”
“那最好。”齐铄珺转瞬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
说着,齐铄珺又取出一个小巧的盒子递给叶盈盈:“拿去吧,先前答应你的丹药。”
叶盈盈接过盒子,立即打开来看,那是一颗光泽圆润的金色丹药,她一眼便看出这颗丹药属于那类可遇不可求的珍品。
“那就多谢齐公子啦!”
叶盈盈欣喜地收起丹药,又将齐铄珺夸了一通。别的不说,这少爷给东西那是真大方,她不介意之后再替他做事。
两人正聊着,一个小厮突然走了进来,禀报说秦夫人上门拜访。
齐铄珺颔首,叫小厮好生接待,自己随后就到。一旁的叶盈盈则疑惑道:“她来做什么?”
“兴许是问关于‘秦芷箐’的事情吧。”齐铄珺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好了,没什么事咱们就先别过。”
“慢着。”叶盈盈阻拦道,“我同你一起去。”
“你去作甚?”
“她先前便看穿了我的伪装,我总觉得她还知道点什么。”叶盈盈思索道。
齐铄珺失笑:“你倒是挺执着。”
他没拒绝,带着叶盈盈一同去见了秦夫人,再次相见,这个神情忧愁的妇人此时依旧憔悴。
见齐铄珺来了,秦母立即起身,没等他行礼便问道:“她真的死了?”
齐铄珺故作悲痛地作揖行礼:“是我不好,没能救她。”
秦母蹙起眉头,瞥了眼他身后的叶盈盈,犹豫片刻还是接着问:“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岳母何出此言?”
齐铄珺心里一紧,他抬头看向秦母,只听对方声音笃定:“她带走了我给她准备的木簪子,那支簪子昨晚还在她的房间里,今早却不见了。”
一直木簪子,值不了几个钱,排除小偷小摸的可能,只有她本人会在意。齐铄珺有些意外,没想到池荷会再度折返回来,特意去取支簪子。
秦母看出了他脸上的怔愣,连忙逼问:“她是想好了吗?永远离开这里,离开金洲?是你帮她下的决心?”
“不,不是我。”齐铄珺摇头,“是她自己的决定。”
他看着秦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问:“夫人,您也知道……?”
知道她是池荷吗?这个猜测对齐铄珺来说还是颇为震撼,但见秦母没有否认,他立即便知晓了答案。
只有叶盈盈在一旁仍是懵的,对这两人谜语似的发言感到无比困惑:“知道什么?”
“你没告诉她?”秦母诧异地望向齐铄珺,她本以为叶盈盈是知道池荷的隐情,才会毫无顾忌地说了消息。
可叶盈盈这一问明显是不清楚池荷身份的,秦母一时有些慌张:“那她……”
“无妨,叶姑娘不会到处乱说。”齐铄珺示意秦母不必惊慌,随后斜睨了眼叶盈盈道,“毕竟她都不知道您在慌什么。”
“哼,就你聪明。”叶盈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双手抱胸,嘴上不屑道。
秦母则是松了口气,她垂眸,拍了拍胸脯:“既然她都想明白了,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她朝齐铄珺微微欠身,恳求道:“那孩子心思单纯,只是过于木讷,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若她有冒犯齐公子的地方,我给你赔个不是,还望你能既往不咎,原谅她的无礼。”
说完,她作势要屈膝行个大礼,齐铄珺受宠若惊,连忙上前将人扶住:“夫人快快请起,我既选择了帮她隐瞒,又怎会责怪她?”
秦母一愣,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反倒是自己看得太严重,做出了冒昧的举动,一时有些尴尬地直起身子。
她理了理额角垂落的碎发说:“是我狭隘了,齐公子清风峻节,能碰上你是她的福气。”
心结已了,秦母也没有继续待在这的意思,她行礼告别,末了不忘补充道:“今日我来此之事,还请不要跟我夫君提起。”
齐铄珺应下,遣人送秦母离开。随后,他沉默了会儿,突然朝叶盈盈问道:“你觉得‘秦芷箐’为什么要走?”
“因为她不想嫁给你?”叶盈盈毫不犹豫地回答。
齐铄珺哼笑一声:“也有这层原因,不过不是最主要的。”
“那是为何?”叶盈盈不解,秦芷箐不辞而别,连她家里人都没告诉,能为了什么?
“为了她自己。”齐铄珺沉声道,“她得先找回自己是谁,才能活下去。”
叶盈盈微愣,转瞬就明白了齐铄珺这话里的深意——她不是秦芷箐,而是那个侍女池荷。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秘密。”
“切。”叶盈盈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
不过这个真相已经足够让叶盈盈回味了,这一趟着实没有白来。叶盈盈摸了摸下巴,忽然打趣起齐铄珺:“齐公子,那你之前一口一个娘子的,喊的是哪位啊?”
齐铄珺一挑眉:“关你什么事?”
“就是好奇,现在人跑了,你伤不伤心啊?”叶盈盈语气轻佻,带着些贼兮兮的笑意。
齐铄珺哪能由着她调侃?一耸肩,嘴犟道:“有什么好伤心的?她不当齐夫人亏的是她不是我。”
“哟,很嚣张嘛。”
“哪里。”齐铄珺摆摆手,“有些事情急不了,得慢慢来。”
“说的也是。”叶盈盈隐约听出了他的打算,于是应和道,“那就等你的好消息咯。”
齐铄珺没接话,似乎在思考这什么。只见他眼珠子转了又转,突然问道:“你追云前辈用了多久?”
“啊?!”叶盈盈猝不及防,“凭什么告诉你?”
“十年有没有?”
“无可奉告。”叶盈盈拧眉拒绝,完了又不甘心地问,“谁跟你说的?还有,为什么你开口就是我追他?就没有可能是他追我吗??”
“这有什么为什么?”齐铄珺见怪不怪,“云前辈那么冷淡的性子,一看就不是会主动的人啊。”
好有道理……叶盈盈竟一时无言以对,只觉得继续聊下去齐铄珺就什么都知道了。
叶盈盈一思量,决定赶紧溜:“不跟你说了,我急着回去。”
“什么事这么着急?”
“见云雁丘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