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救他?拿什么救他?”齐铄珺着急道,“咱们现在回去搬救兵说不定也来得及啊,万一我爹知道能怎么办呢?”
“那就麻烦齐公子回去搬救兵,我先去救他们。”
叶盈盈作势要走,齐铄珺赶紧拦住她:“不是!咱们冷静点好不好,你们要是全交待在那儿了我怎么跟霄兄解释啊?”
“你是有什么办法对付那青金犼吗?”巫玥在一旁面色平静。
叶盈盈笃定地点头:“我知道它的弱点。”
两人对视一眼,巫玥明白了叶盈盈的决心,便道:“我跟你一起去。”
“等等!怎么就?!”齐铄珺抓狂不已。
“你回去搬救兵吧。”巫玥打发他道,“时间不等人。”
齐铄珺哑口无言,眼下确实不能继续在这儿耗着了,他说服不了这俩,只能愤愤地叮嘱:“保护好自己啊,撑到我来!”
叶盈盈和巫玥应下,随后顺着齐铄珺指示的方向走去,准备返回祖地的山林。
路上,叶盈盈一言不发,她周身气氛凝重,沉默得可怕。巫玥看在眼里,语气严肃道:“先前我提醒过你小心点的那劫数可还没过呢。”
见叶盈盈依旧不说话,巫玥继续问道:“你可想清楚了,如果在这里出什么事,仇就报不了了。”
“我知道。”叶盈盈干脆道。
“云雁丘这么久以来的努力也会白费。”
叶盈盈身形微微一顿,但很快又向前走去。巫玥也不再说话,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身为巫者,就该静静地看到最后。
她们穿过昏暗的山洞,走入一片茂盛的树林,妖兽的咆哮再次响起,她们顺着声音追去,映入眼帘的是四周被剑气和利爪摧残的树木,一道道伤痕深深刻进枝干,一些瘦小的树木直接被折断。地上满是青红的血迹,蓝色的火焰在上面灼烧,触目惊心。
叶盈盈眼尖地发现秦芷箐倒在一棵树边,低垂着头颅,看不清神情,她一手紧捂着腹部,上面沾满了鲜血。叶盈盈连忙上前查看,一个劲儿喊着她的名字。她听见动静,缓缓抬眸,在看清来人以后虚弱地回应道:“你怎么又……”
“青金犼在哪儿?!”
“那边。”
叶盈盈抬眼望去,只见一人一兽正在高处对峙,云雁丘的白衣上血迹斑斑,几缕幽蓝的火焰燃烧着衣角,原本齐整的下摆也在和青金犼的缠斗中撕开了一道裂口,他头发散乱,手臂上鲜血直流。
而青金犼则更加狼狈,青蓝色的火焰仍旧灼烧着它的身体,青金犼浑身止不住地抽搐,它身上绽开数道血淋淋的口子,每一道都又深又长,它双目欲裂,龇牙咧嘴,上下两对尖锐的犬牙蹭亮而危险,从喉咙里发出的阵阵低吼无不叫嚣着它内心的愤怒。
失去理智的妖兽甚至感受不到痛觉,它只一味地朝敌人扑去,肆意发泄心中的怒火,越战越凶。云雁丘的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和青金犼对峙实在消耗了太多的灵力,因为巫灵锁的束缚,他的五脏六腑早就已经隐隐作痛。钻心入骨的疼痛时不时刺激着他的神识,但青金犼此时就是条疯掉的野狗,不停朝他发起攻势,一轮接着一轮,丝毫不给云雁丘喘息的机会。
云雁丘只得再度提剑,凝结出数道剑气,仔细看去,这些剑气松散,不似往日的锋利,可面对青金犼接二连三的袭击,云雁丘别无选择。他咬牙甩出剑气,那剑气撞上青金犼的一瞬却如一团散沙飘散在空中。
青金犼张开血盆大口毫不犹豫朝他咬来,云雁丘心里一惊,迅速掏出仅存的符篆试图挡下这致命的一击。
霎那间,一道身影闪现在他的面前,那身影微微侧身,左臂高举,毅然决然替云雁丘抗下了妖兽的扑咬。青金犼的尖牙嵌进叶盈盈的身体,骤然喷溅出滚烫的鲜血。
叶盈盈强忍剧痛举起右手的短刀,自下而上,狠狠刺入青金犼的胸腔,结实的触感传递到她的手上,叶盈盈确信自己这一刀刺中了妖兽的心脏!
就在她得手的瞬间,青金犼体内横冲直撞的青蓝色火焰忽地朝她涌来,火焰迅速裹住她的身躯,拼命往体内钻去。同一时间,失去火焰的妖兽两眼翻白,它忽地松开尖牙,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成功了!心脏剧烈地跳动,最后一层青冥真火回到了她的身体里。叶盈盈兴奋至极,立即想要招出完整的火焰来察看,可她怎么使力手都也抬不起来。叶盈盈想起了什么,脑中的兴奋渐渐退去,她怔怔地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经血肉模糊,没有了知觉。
体内的血液顺着伤口汩汩往外流淌,叶盈盈感到眼前阵阵眩晕,她再难站稳,重重向地面倒去。一只手臂就在这时揽住了她的身体,叶盈盈挣扎地想看清他的样貌,可她实在撑不住了,连云雁丘的双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都听不见。
青金犼死了,青冥真火也回来了,最重要的是她救下了云雁丘。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可她怎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是因为她要死了吗?倒也是,都伤成那样了。被青金犼咬的那一口真的很痛,不亚于被鬼算子穿心。可叶盈盈并不觉得后悔,她只是有些迷茫,就像巫玥先前跟自己说的话,若是她出事,云雁丘的努力就白费了。
她不想再辜负了云雁丘了,可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更何况她最不愿看到的还是他为了自己再出什么事。
叶盈盈的意识渐渐下沉,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被鬼算子杀死后,神魂寄宿在青冥真火里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这种状态不算太难受,但也说不上有多好,她介于清醒和困顿之间,醒也醒不来睡也睡不着。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地听见了一声崩裂的脆响,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一簇篝火,橙黄色的火焰在空中摇曳晃动,映照出旁边的人影。
叶盈盈抬眼看去,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满脸胡须,不修边幅,身上随意披着件黑色的袍子。他屈起一条腿,席地而坐,枯瘦的手臂搭在腿上,露出手背上一道道陈旧的伤疤,有的像烧伤,有的像刀伤,这些伤疤交错在一起,狰狞而骇人。
老头本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篝火,听见动静,斜眼看向叶盈盈。只听他哼笑一声,嘴里念道:“不过是条青金犼,放离洲的妖兽里都排不上号,你却为了杀它差点被咬断一条胳膊。”
叶盈盈还处在恍惚之中,又听见那老头斥道:“莽夫之举。”
这让叶盈盈很不爽,她蹙眉,强撑起身体反驳道:“我与它差了好几重境界,不这么做又怎么可能得手?”
说完她又嘟嘴,小声抱怨了句:“说得好像你有更好的办法似的。”
老头明显是听到了,他不屑地嗤笑,目露轻蔑,继续数落叶盈盈:“遇见境界远高于自己的对手,跑为上策。连这都没学会,你藏经阁那些书都白看了。”
“我有要保护的人,还有要拿回来的东西,不能跑!”叶盈盈坚决地辩驳。
“人心不足蛇吞象。”老头咂嘴,又朝一旁的火堆里丢进把柴火,“凭你那点实力,要的越多越会害得你万劫不复。”
火光烧得更旺,叶盈盈心里的怒火也被点燃,她猛地朝那老家伙吼道:“害我变成这样的到底是谁?!”
“鬼算子,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叶盈盈愤恨地盯着老人,继续逼问,“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带进迷嗔山?为什么要给我青冥真火?为什么要杀了我?”
鬼算子烦躁地抓了抓耳朵,脸色嫌弃:“叽叽喳喳的吵死了,问题怎么这么多。”
叶盈盈不依不饶:“你回答我!”
鬼算子拗不过她,沉默片刻,冷声道:“我不是答过好多次了吗?你还想我回答几次?”
“你什么时候!……”
叶盈盈倏地一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一片漆黑,等她转回目光时,那簇篝火同鬼算子都不见了踪影。
她这是在做梦?叶盈盈心里大惊,可为什么她会梦到鬼算子?鬼算子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说已经回答过好多次了?
疑惑接二连三涌上心头,叶盈盈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发现一点都不疼,她低头,发现自己鲜血淋漓的左手也完好无损。
她抬眼,茫然地朝四周眺望。既然已经知道是梦了,现在该怎么出去呢?
正想着,昏暗的远处亮起了一束幽蓝色的火光。
叶盈盈像只逐火的飞蛾,本能地朝火光走去。那火光若即若离,怎么走都走不到它跟前。叶盈盈有些急了,她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拼命想抓住那团蓝火。
终于,火光越来越近,她奋力朝前伸手,指尖触碰到了摇曳的火焰。一瞬间,火焰迅速膨胀,像花瓣似的向四周蔓延开来,倏地将叶盈盈包裹起来,化成一朵妖艳的火莲,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白光闪过,叶盈盈不禁闭上双眼,待她再次睁眼时,眼前是熟悉的床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