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触,悄然分开。
风青离无意识着他的脸颊,冰冰凉凉缓解了闷热,很舒服,他早已分不清什么只是凭借身体的本能寻找降温的地方。
他茫然无知,清明的眼被混沌包裹,等到那冰凉的体温慢慢也变得滚烫,才停止乱动安静地将下巴放在这个人的肩膀,眯着眼睛休憩。
而另一人喉结发痒难忍缓慢滚动,震颤的眼眸无法平息,整个脖颈都是红的。
辜向邪伸手轻轻扶着风青离,他想那南疆的蛊虫或许有些用处。
喧闹的宴席里无人发现角落里的两人消失。
竹楼内,红烛帐暖拉长的影子褪去衣裳,白衣坠落在地上紧接着青衫覆盖。
系统暗戳戳兴奋,但那人只是微微拉开里衣掐了自己,紧接着靠在风青离肩头,之后便再无动静。
系统:……
这一夜什么也不曾发生。
清晨,风青离指尖碰上温热的皮肤,异样的触感让他身体僵住缓慢睁开眼,衣衫半解大片雪白的胸膛,红痕斑斑十分夺目。
沉默大半天后,风青离替对方拉上衣领,手指不甚碰上那同样绯色的锁骨,沉睡的人不受控制蜷缩,修长的眉紧蹙。
他在心里询问系统:“昨夜出了何事?”
系统委婉胡诌:[鸳鸯绣被翻红浪①]
风青离再次沉默,片刻后他放轻动作越过人下地。
青衫白衣相映衬,凌乱不堪,风青离捡起自己的衣裳穿上,他的神色有点莫名,系统也看不出到底是何种情绪。
“嘟嘟——”
敲门声适时响起,管家捧着水盆:“公子。”
风青离将白衣放在床上,散下帐幔挡住一切才道:“进。”
水盆放在桌上,服侍的人未变,洗漱的人动作却格外僵硬迟钝,颇为心不在焉。
风青离擦拭完,递给管家湿巾时,洁白的方巾还没送到对方手里,便掉到地上发出啪的闷响。
管家忍住惊讶弯腰捡起方巾:“公子,昨夜可是发生何事?”
“无事发生。”他抬头,语气淡淡。
管家还想再问,风青离却转身走到书案坐下执笔练字:“下去吧。”
墨迹在泛黄的宣纸上晕开,笔尖高悬,墨汁从上滴落,但也只是片刻,再运笔时,铁画银钩,漂亮的瘦金体在纸上铺展。
“系统,昨夜发生了何事?”
风青离神色有点冷,他自然是不信系统的说辞,只是……以往不曾那么快醉酒,若真是杯酒就醉,他也不敢轻易在外饮酒。
那酒,自然是系统加了料的,只是这种话它不能说,君子成人之美,偶尔助攻一下。
眼见胜过耳听,系统默默播放画片。
虚空中投射出昨夜的画面,烂醉如泥的青衣公子将辜向邪护在方寸间,不容分说吻上去,亲完了还要在对方脸上擦擦嘴。
风青离嘴角抽搐。
[还有更刺激的,不过……不能播放,只有声音,你听不?]
“呵。”
回应系统的是一声气急的嗤笑。
“不必。”
系统欣慰点头,孺子可教,君子非礼勿听,它也没有那种东西,就算那种事真的发生,它也只能看到马赛克,至于声音自然也是听不到的。
晌午时,纱幔浮动,听见动静,风青离神色复杂,一只手露出,掀开帷幔,探出的身姿修长玉立,如青松如白雪,纤尘不染,让人不知如何面对。
但等看到那张脸,却又觉得世间的事没有什么面对不了的,风青离起身走到纱幔前。
帷幔中人走出,迈出几步便向前跌倒,风青离恰好接住。
“唔。”
闷哼声自他的胸膛处沉闷响起,极致克制后仍然忍不住的外露,风青离抱着辜向邪心中的荒谬感不减反增。
愈是逃离愈是接近,他想辜向邪是如此的讨厌他,却在被迫的情境下发生这等事,该是很难受吧。
这世间的事总是不让人如愿。
“疼吗?”风青离的声音有点哑,思绪飘飞,觉得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
辜向邪挨着他胸前的衣裳,青丝下耳根慢慢地浮现绯色,风青离顿了顿,原本想要松开的手放在他腰间没有动作。
“嗯。”
风青离弯腰抱起人放在床上,不动声色提起:“世子好好休息,昨日……”
辜向邪没理由演戏骗他,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可学过医的他明白,醉成那副样子是很难……
晨光穿透窗缝撒在温润如玉的君子身上,原本是美好的场景,可平日里总是言笑晏晏的人,此时此刻眉头紧锁,很是为难。辜向邪翻过身脊背弓起,语气冷凝:“昨夜无事发生。”
人的心瞬息万变,矛盾重重,辜向邪想要用枷锁锁住人,但从始至终困住的只有他一人。
他闭眼,心中再次后悔昨日荒唐的举动。
听闻此话,风青离的恍惚并没有减少,他的视线在辜向邪身上游离,最后转身时留下轻叹声。
原本就微妙的关系,看上去似乎变得更糟糕了,出了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长廊的檐下,排排簸箕摆开,里面是半干的草药。
有几株纵使脱水也显得格外肥大,风青离挑了不少上好的伤药,大多是止痛的。
风青离并不是不会医术,只是学毒术更方便自保些,他的医术同样出彩。
草药用研钵碾成墨绿色的膏状物,在配合着各种样式的药泥混合,不过片刻一份简易的止痛药便制作完成。
风青离带着它返回,床上的人像是睡熟了般,薄唇微弱起伏,面上毫无血色,他掀开半截被褥,解开中衣手掌覆盖在那截裸露的腰上,冰凉光滑如同冷玉。
正要进行下一步时,风青离的察觉到了手下的皮肤在颤动,他偏头对上一双冷硬的眼眸。
“你在做什么。”
只不过眼睛是冷的,但是脸颊却因羞恼染上绯色,风青离被握住手腕也不挣扎,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辜向邪,格外的有趣。
“替你上药。”
辜向邪看向一旁的药瓶,神色不自然地凝滞,他避开视线拉上衣裳,往墙角退出。
“昨夜无事发生。”他一本正经强调,盯着那药,呼吸不知不觉乱了。
风青离失笑:“世子在想什么?”
他解开缠绕的绷带,鞭痕结痂溃脓冒着丝丝褐色的血,风青离指尖剜起药膏正要涂抹,那肩膀却猛然避开。
“脏。”辜向邪看到他的动作才知是自己想歪了,愈发觉得难堪,他指节攥到发白别扭偏开头。
“讳疾忌医可不好。”
指尖抚过伤痕,药膏冰冰凉凉,辜向邪无声中红了眼眶,他仰面修长的脖颈梗着倔强地不想让这个人看清他此时的神情。
“唔。”闷哼响起,带着别样的意味,浅浅的呼吸急促克制,像是在压抑什么。
“很疼吗?”风青离问。
“不疼。”有点痒。
他们相拥亲密无间,药瓶不知何时滚到地上,无人在意,汗液与汗液交融,禁忌的距离仅一线之隔。
手指不知拂过伤痕,也从那些醒目的红痕上掠过,有时会短暂的停留。
呜咽声断断续续,似乎是真的很疼,风青离动作略微迟疑,他记得最初把辜向邪带回家时,剜肉刮骨都不带吭声的,怎么今儿摸个药都要哼唧。
心里虽然疑惑,风青离动作上依旧表现的淡然从容,他不紧不慢起身用手帕擦拭。
“世子,早些歇息。”话落,他缓缓转身,步履从容朝着门口走去。
系统的说辞他自然是不信的,至于辜向邪身上的痕迹……方才太过震惊未敢细看,现如今检查过后才发觉只不过是些掐痕。
腹部再往下却是没有的,昨夜如世子所言并未发生什么,但同样风青离对于自己醉酒后喜欢掐人的行为难以理解。
风青离咬着腮边的软肉,许久才莫名笑了一声。
屋内再次剩下辜向邪一个人,他躺在那神色恍惚始终回不过神来,衣襟敞开,单薄的肩自精致的锁骨上是密密麻麻的红痕,只是这些都是假的。
肩胛骨上被风青离下巴压红的地方微微发麻,辜向邪咬牙轻咳,胸膛鼓动的痒意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双手抓着被褥唇角微张,只是沉默地看着地上的影子渐行渐远,门打开又关闭。
就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他只能看到这个人的背影。
瓷瓶孤零零躺着,辜向邪瞥见想要弯腰去捡,够不到便下地去,赤足刚碰到地面就踉跄向前跌倒,猝不及防地跪坐在地,衣衫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滑落垂到胸口。
他就这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光落在他的衣裳上,那样明亮炽热,可始终进不了辜向邪眼里。
他沉默,冰冷,像一具失去生命的尸体,但只要屋外有稍许的动静,他的情绪便开始起伏。
“吱——”
门缓缓推开,似唤醒一滩死水。
风青离端着清粥,见状脚步停顿。
世子跪坐仰面,青丝铺叠,白衣滑落肩头,脖颈如雪洁白无瑕,锁骨精致美丽。
衣衫不整失仪失态,在对方这里却也显得淡然自若,真就应了那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他想昨夜已经足够失礼倒也不必再讲究,于是风青离不拘礼数端着碗同样席地而坐,他拉上对方衣襟舀起一勺菜粥吹凉递到辜向邪唇边。
“世子尝尝这粥如何。”
往往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多数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更莫说洗手作羹汤,不过风青离的厨艺并不差,大概是从小摸鱼烤鸟训练的,总归不会让人难以下咽。
辜向邪薄唇轻启,寡淡的菜粥在沉默中一口一口见底。
食不知味,他低头不紧不慢吞咽:“甚好。”
瓷勺与牙齿碰撞,发出清脆的音响。风青离松开,颇为好笑:“饿极了吗。”
“失礼了。”
辜向邪把勺子放回碗中,他一手撑地想起身,站起后才发觉双腿早已麻木无法控制,只得向前倒去。
他以为会摔在地上,因此闭上了眼睛,几息后却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落下的瞬间,他嗅到淡淡的兰花香气,属于风青离的味道。
香味很浅如同清风般抚平辜向邪的窘迫。
“世子惯会投怀送抱。”
风青离抱起人感受着轻飘飘的重量,随口打趣。
“嗯。”辜向邪不想挣扎,他靠在风青离肩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曾想得到了肯定的回复,风青离微讶,低头去看时对方的唇轻轻擦过他的下巴。
微微痒,轻若浮尘,像是错觉般,风青离前行的脚停滞了一瞬,又再次恢复正常。
他垂眼,眸中露出一抹深思。
①柳永,蝶恋花·凤栖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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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