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开工厂?”
夏昭昭提出的建议太过彪悍,惊得赵燕忘记了自己还叼着云吞,云吞砸进了面汤里。
一旁的杨磊被波及,他无奈地抹了把脸,抬手把赵燕的下巴合上,问夏昭昭:“你想怎么开?”
夏昭昭:“找个场地,再搞十台左右缝纫机,招点有缝纫基础或者手脚麻利的工人,就专门生产棠三彩的衣服,一部分我们自用,另一部分可以卖给那些想要销售咱们棠三彩衣服的商贩。”
杨磊:“你要是只弄个小作坊,那随便找个院子改一改就能用,但你要不止想搞作坊,就得提前看好场地,现在大一点的地方就算租下来,也得找土地局去批,没红批是盘下来也不能经营。”
夏昭昭:“地方可以慢慢看,证件也能慢慢办,先把作坊弄起来,厂子再建也不难,现在就是这个缝纫机是个问题,算上裁缝店的两台,还差八台,要是买新的,票不够,也太惹眼。”
杨磊:“这个不用担心,我去弄。要只是院子,老城区很多,给点钱租个一年半载没问题。”
夏昭昭:“行,我知道你有门路,谢的话我不多说,倒是有个谢礼不知道你收不收。”
杨磊挑眉:“什么谢礼?”
夏昭昭:“棠三彩销售部经理,当然也可以不当,依旧会有3%的股份给你。”
杨磊笑了:“不是,你这作坊都没起来呢,就搞大厂子那一套啊?你这确定不是画饼给我,叫我给你们当牛马啊?”
夏昭昭也笑:“这盛世之下谁不是牛马,光说不做的那才是画饼,咱们这板上钉钉,一步一个脚印的,是烙饼可不是画饼,而且,这厂真办下来了,也是个稳定的工作,不用上山下海的,你说对不对?”
她意有所指。
杨磊认真地看了一眼夏昭昭,再一次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蓬勃旺盛的野心。
杨磊:“行啊,这饼我吃。”
“不是,等等,你们怎么就决定好了?那我呢,我做啥啊?”
赵燕听了半天云里雾里,这俩人就已经决定好要大干一场了。
杨磊痞气一笑,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给你个经理夫人当当要不要?”
“去去去谁稀罕啊,我要当也是当经理!”赵燕啪地打掉他的爪子,杨磊又锲而不舍地缠上去,赵燕气得猛锤他两下,男人才老实下来。
“真不当经理夫人吗?那咱们要都是经理了,你可管不了我了?”杨磊手老实了,嘴巴可没老实,欠欠的逗赵燕。
赵燕气鼓鼓瞪他,“谁稀罕管你!”
杨磊凑过去,贱兮兮地挤眉弄眼,“真不管?”
赵燕别过脸去,掩饰脸上的红晕,“不管!”
可说完后,又起身坐到了夏昭昭身旁,小声问:“昭昭有没有职位比经理大的?”
夏昭昭撑着手,笑眯眯地说:“有啊,副厂长跟厂长都比经理大,你想当哪个?”
赵燕眼睛亮了亮,“我当副厂长!”
她扬起下巴,“听到没,以后你都归我管!”
这得意洋洋的模样,跟前街那只耀武扬威的大橘猫一般。
杨磊看着直想上手揉两下,最好能揉进自己的血肉里一并带走才好。
“好,给你管,你想怎么管就怎么管。”
这话说得腻歪,赵燕嫌弃的清哼,可脸颊又悄然飘上了红晕。
看着俩人吵吵闹闹,夏昭昭笑得停不下来,心里也升起了一丝淡淡的艳羡。
…
缝纫机的事情杨磊包了下来,赵燕主动揽下看场地的活,夏昭昭就负责去邀请罗裁缝加入棠三彩以及办理那些证件的事情。
她们现在还只需要去办经营许可证,这个证件好办,也算是踩着时代的红利了,拿着棠三彩的商标证件,去了单位敲章,半天不到,所有章都盖完了,中午下班前就把许可证拿下了。
倒是罗裁缝那吃了个闭门羹,不过这也在夏昭昭预料之中,也没有着急,只是继续游说。
罗裁缝跟夏昭昭也算是合作许久,知道她这个人的脾性,决定的事情一般不会出错,而她们的生意越做越好,光靠着他这间小小的裁缝铺是肯定不行的,这弄制衣作坊是迟早的事情。
他去不了,可他徒弟却是能去的。
罗裁缝喝了口茶,慢悠悠说:“我一把年纪了,给街坊邻居做做衣服就成,可不想换地方了,不过米乐这段时间也算是上心努力了,你要是不嫌弃,带他去给你们裁裁样衣。”
夏昭昭看了眼躲在里面的米乐,后者期待又忐忑的跟她对视一眼,显然是很想跟着她干。
夏昭昭唇角淡淡勾起,点头道:“米乐确实不错,本来也是我贪心,想着将您师徒几人一起请走,却忘记了这儿是您的根,周围的左邻右舍也是您的牵绊。您看这样成不,我带走米乐跟红姨,有他俩在帮我看着车间,我也可以安心去拓展业务。”
米乐一听她要带走自己跟母亲,顿时想开心大喊,被后头的红姨捂住了嘴。
罗裁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没想到夏昭昭心思这样细腻。
如果她只带走米乐,后头作坊弄起来了,裁缝店的活自然会少很多,而来帮工的红姨没了工作,只怕又会缩回家中,现在她把母子俩一起带走,看意思是让他们管着生产线,那以后母子俩不仅生计不用发愁,有了事情干,人也只会越来越精神。
罗裁缝点点头:“我没问题,你问问他们。”
这下子米乐可以大声喊出来了,“我们愿意的!”
他身后的红姨笑着擦了擦眼角,原本在知道夏同志要建自己的制衣作坊时,她还担心自己会没工作,现在不用担心了,以后她一定会好好帮夏同志看管好车间!
他们走后,罗裁缝的大徒弟走了出来,眼神复杂地望着师父。
“师父,你为什么不去?好歹去了那边,小乐也在……”
“怎么,我不去,小乐就不在啊?还是你觉得我离开你们,就是糟老头,啥都不能动弹了?”
罗裁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行了,别瞎操心,你们都走了我还能清净点,以后就给街坊邻居做做衣服,也算有空去下棋钓鱼了,你啊,去了香江那边机灵点,给那些大明星做衣服,弄不好就得吃人家挂落,嘴巴活泛些,别啥话都说,也别啥话都不说!”
大徒弟上次奇遇香江帮陆家老夫人做的旗袍被一家电影公司的老板相中,想请他去当服装顾问,为正在筹备的多部电影制作衣服。
这算是一个好机遇,可他回来后却没有跟罗裁缝说,就跟着大家伙做棠三彩的衣服,还是罗裁缝的好友写信过来,罗裁缝才知道这件事。
罗裁缝放下信就抽着尺子揍他,逼着他必须去香江,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其实面对棠三彩越来越多的需求,罗裁缝早早意识到,夏昭昭肯定会开自己的制衣工厂,他们散伙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在散伙前,他要让自己的徒弟们,都有一个好的出路,不能跟着他一直窝在这小小的裁缝店。
大徒弟知道师父的苦心,纵然舍不得,也不敢违背,临走前,对着师父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师父,等我在那边站稳了,我接您过去养老,猜叔一直念叨想跟你下棋,去了那边你们天天下棋,天天钓鱼!”
罗裁缝虎着脸掩饰心中的感动和不舍,“给你师父我说的好像个玩物丧志的,行了,先站稳脚跟再说大话,记住,制衣如做人,一针一线,一毫一厘都得仔细。”
望着滚滚海浪中远去的轮船,罗裁缝慢慢佝偻下来身躯。
曾经他是护佑徒弟们的大树,如今树上的小鸟飞走了,大树还在,只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