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珩的手指好像很长,幸池脑中生出这个念头。他并没有认真看过程亦珩的手,只是平日里无意一瞥,或是刚才程亦珩给他穿鞋时随意扫视,再是现在搭在他腰上的触感……
让幸池回想起,程亦珩似乎有一双极漂亮的手。
他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到楼梯口时被迫中断,程亦珩松开了搭在他腰侧的手,在他面前蹲下身子,露出宽阔的脊背,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回眸道:“上来吧。”
他自然得让幸池感觉任何推诿都显得做作,而且幸池看向楼梯口……
这漫长的楼梯。
他顺从地趴到程亦珩背上,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子,因这动作,胸口无可避免地与程亦珩背部相贴,肚腹也贴着程亦珩的脊背。
薄薄的短袖下,隔着两层布料,幸池再次感受到程亦珩身上的温度,以及他身上的香气,清淡的果香,不知是他头上洗发水的味道,还是领口洗衣液的味道,总之,很好闻。
幸池喜欢果香,他自己买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基本都是果香,家里人给他买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大多也是果香,因此嗅到程亦珩身上的香气,幸池不受控地凑上去闻了一下,想要辨认是哪种味道……
好像是西柚,从头发上发出。
这种果香幸池并不陌生,他家里的沐浴露便是这种味道,只是程亦珩发丝间的味道又不太一样,似乎更加清爽,带着一点浅浅的薄荷味,不像幸池家里的那么甜……
身上太疼了,无边际的乱想能缓解一点,程亦珩身上的香气好似有镇痛的效果。
程亦珩并不知道幸池趴在他背上在想什么,他听到耳侧淡淡的呼吸,和着自己的,在初秋不甚凉爽的夜晚中,让人心里生出一股燥意。
程亦珩加快了下楼的脚步,呼吸并不喘,只是有点急和重,他背着幸池走出宿舍楼,再走了一段,幸池见他没有把自己放下来的意思。
等待片刻,终是有些难为情地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你扶我就好。”
出了宿舍楼不远就是林荫道,这里来往的同学很多。
程亦珩以为幸池是不想叫人看见自己被人背着,其实有这个原因,但更多的是幸池不好意思一直让程亦珩背着他。
他再瘦也有一米八的个子,肯定算不上轻,程亦珩把他从楼梯上背下来已经够厉害了,再让他背着自己走下去,程亦珩不说,幸池心里也过不去。
当然,也有不想让人看见这一点。
幸池自尊心挺强,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让人背着走,怪难为情,受了伤、又不是残了,非叫人背着,来往的学生看见,目光总要停在他们身上,有的甚至回头跟同伴窃窃私语,边说边笑,让幸池看了心里不适。
他忍不住皱眉,等程亦珩把他放下,表情才好了许多。
程亦珩扶着他往外走,一路上即便是被扶着,幸池也接收到不少目光,一部分看他,一部分看程亦珩,大部分连着两人一起看。
无外乎这两人实在太帅了,不同类型的帅。
一个是名贵而温雅的玉,一个是利落而挺拔的竹,站在一起,双剑合璧,带来的光华哪是好看二字可以形容。
程亦珩搀着幸池走到校外,打车去医院。
到医院后,他把幸池扶到凳子上休息,自己去挂号,之后幸池就见他替自己忙前忙后,跑上跑下。
幸池看了有点过意不去,说起来他跟程亦珩不是很熟,不过当了几天室友,话都没说几句,却要这么麻烦人家,让穿得跟贵公子似的帅哥,为自己在这儿医院跑成一阵风,额前的碎发都垂下几缕。
虽说还是帅,但确实辛苦人家了。
从医院出来将近22点,他们20点过来的,最后的检查结果是幸池膝盖内侧韧带轻度拉伤,手腕软组织挫伤,都不严重。
膝盖预计几个周就能好,手腕估计好得更快,只是现在还是不能乱动,一动就疼。
现下医生已经对他身上的伤做了处理,右手腕处打了绷带,膝盖戴了保护膝关节的支具,程亦珩手上还提着医生给幸池开的药,内用外敷,加起来一大包,程亦珩取药就取了好久。
这一趟下来,幸池元气大伤,身体精神上的双重损耗,以及瘪了不少的银行卡余额……
嗯?幸池突然想起药钱是程亦珩付的,今晚的一切费用都是程亦珩所付。
程亦珩把幸池扶到车上后,跟幸池一起坐到后座,两人之间隔着半人宽的距离。
幸池朝程亦珩的方向瞥了一眼,而后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掏出手机,解锁点开程亦珩的微信。
程亦珩的微信号是他搬来那天晚上,幸池跟室友们一起加的,室友还把他拉进了群。
幸池先是对今晚的事情表示感谢,而后才问:“你刚才花了多少钱?”
想起什么又道:“还有车费。”
“今晚的车费全部我出,你把账单总一下,发过来我转你。”
程亦珩没说什么不用的客套话,毕竟他跟幸池不沾亲不带故,推辞未免假了,于是他把账单发给幸池。
幸池看完直接将钱转给他,然后望着他这身正装,没话找话似的问:“你今天去哪儿了吗?”
他记得程亦珩上午的时候还穿的短袖短裤,怎么到了晚上就换成了衬衫西裤,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幸池都不知道。
幸池中午吃饭去了,回来程亦珩已不在宿舍。
幸池本就是随口一问,要是程亦珩不想说也没关系,偏偏程亦珩认真回了,冲他笑道:“去当了个翻译。”
“翻译?”幸池真有些惊讶,漆黑的丹凤眼里显出错愕,要是程亦珩说他去当法律顾问,幸池可能都没这么惊讶,毕竟程亦珩转专业之前学的法。
幸池一直以为翻译是人家外院学生会干的事。
他将他的想法说了,程亦珩听完好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翻译又不是小语种,英语谁不会来两句,况且我接的那个对法律有要求。”
幸池摆出倾听的姿态。
程亦珩耐心问道:“我之前的专业是法学,你知道吗?”
幸池点头,他当然知道。
在程亦珩搬来之前,宿舍里的一个大喇叭室友便把新室友扒了个底朝天,包括但不限于新室友是法学院的系草,专业成绩位于学院前列,追求者众多,待人温和谦逊,名声极好,跟他相处过的同学还有老师没有不夸他的。
无可否认幸池听到这些消息是高兴的,谁也不希望未来可能跟他们共度三年的室友,是个爱挑事的麻烦精。
事实证明,至少就今晚来看,程亦珩是个很好的人,连对着一个不太熟的室友都能耐心帮到这份上,可见为人多好。
然而幸池不知道,他在程亦珩这儿可不是一个不太熟的室友,而且程亦珩对他的好,他连万分之一都没领略到。
幸池他们今年大二,在此之前他们宿舍一直三个人,程亦珩到来宿舍才算住满。
幸池其实有些奇怪程亦珩在原专业混得那么好,为什么要转到计算机系来,虽说他们专业G大数一数二的王牌专业,G大又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高校,总不能冲着这个名头来,要知道法学专业也不差。
然而幸池没问,他示意程亦珩继续说。
“我今天接的这个翻译,需要同律师打交道,翻译一些专业术语,一般人干不来,刚好我学了年法,懂点法律知识,加上英语还算凑合,于是在一个留学生的推荐下,给他朋友的姐姐打离婚官司……嗯……不是……”
程亦珩微笑纠正:“是在他朋友姐姐打离婚官司时,帮她跟律师沟通。”
“能理解我的意思吗?”他温声问。
幸池点头,礼貌称赞:“你很厉害。”
程亦珩谦逊笑笑,气氛安静下来。
寂静中,幸池无意侧目,见程亦珩偏头望着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透过车窗打在他脸颊上,照的他脸颊冷白如雪,架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泛着柔和含蓄的光,同他的主人一样温文内敛。
幸池终没忍住问出那句话:“你近视吗?”
他望着程亦珩的眼镜,记得程亦珩之前没有戴过眼镜,上课也没有,还是他们之间认识时间太短?
谁知道程亦珩告诉他:“我不近视。”
程亦珩将车窗外的视线收回,落到幸池脸上,他看人总显得专注,不知是不是因为生了双桃花眼的缘故。
他将眼镜摘下后,幸池才发现他生了双桃花眼,顾盼含情,迷人深邃,望着你有种他在认真听你说话的感觉。
“那你……”
没等幸池表达他的疑惑,见程亦珩将摘下的眼镜递过来。
程亦珩伸过来的手真漂亮,幸池现在才看清他的手,果真骨指修长,白得似一团要化开的雪。
“你看看就知道了。”程亦珩将眼镜递过来。
幸池接过,打量两眼,没看出问题。
程亦珩突然倾身过来,将眼镜从他手上拿过,抬手探到他的脸上。
幸池下意识躲了一下,又闻到他身上的淡香,然后被程亦珩按住胳膊。
程亦珩的手比之前要凉,指腹干燥温热,他将眼镜戴到幸池脸上。
戴着眼镜的幸池终于看出问题,取下眼镜道:“没度数啊。”
程亦珩点头,目光依旧落在幸池脸上,看得很专注。
幸池没发现,盯着眼镜看了两秒,递回去时问:“那你怎么……”
程亦珩知道他要问什么,笑道:“是没度数,戴着不过做个装饰,显得我专业一点。”
幸池第一次听见用戴眼镜来显得自己专业的,没忍住笑一声,却也承认程亦珩说得没错。
戴了眼镜的程亦珩跟没戴确实不一样,更有那种让人信服的气质,好像他是天生这方面的人才,无论做什么都能成功。
不过俗话说颜值既正义,他凭这张脸和这通身的气质便能无往不利,何况他还真有实力。
正想着,听程亦珩道:“到了,下来吧。”
程亦珩搀住了他的胳膊,跟之前那样将他扶到宿舍楼下,然后在他面前矮下身子,像一个虔诚的骑士,邀约他的“公主”。
他说:“上来吧。”
幸池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联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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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