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适时地看过去。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变化,向上爬升的机油一点点将金属面融蚀掉,露出一条弯弯曲曲的楼梯,最高处有一个墨绿色的安全指示灯,再往上还有一层楼。
而这是通向真正的顶层的路。
那里的盘踞的机油味道更甚,给人一种溺毙在机油中的感觉。
陈琛如临大敌。
容与已经蹦蹦跳跳跃上楼梯,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跟上呀。”
祝姣动了动,她跟着往上走。
楼梯很长,转弯处隐匿在黑暗中,以至于他们刚刚没有看到——
通向真正的顶层的楼梯,实际的长度远远比他们所以为的要长得多。
不知道拐过了多少个转弯口,仍然没有尽头。
如果说电梯像蠕动的食道,那这里可能更加类似于……肠道?
越往上面走,机油的味道就愈发浓郁,祝姣的san值也蠢蠢欲动地想要往下掉。
“这些机油会吞噬我们的理智。”陈琛道,“我的san值又降低了三点,如果再这么下去,我们迟早会异化。”
他们行进间的速度快了很多,过了几分钟,终于看到了楼梯的尽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靠近楼梯的一间处处闪烁着红色光点的房间,无间断无规律地发出“滴滴滴”的声音,门板上刻着几个金属字。
“传呼监控工作间。”
容与跟着念了出来,又问:“怎么插了这么多管子?”
房间后方盘踞着许多黑色的橡皮管,不少东西还在管道里蛄蛹,一张一合,看起来让人狂掉san值。
下一秒,里面传出一道僵硬却熟悉的声音。
它好像卡壳了:“请……请……请帮助……”
陈琛猛然意识到,这是他们在电梯里求助时,回应他们的那道声音!
就是这道声音控制了电梯停下,运载着他们回到一楼。
祝姣眼波微转,二话不说像切菜一样砍断金属门把,膝盖一曲一折,门板“咣当”落地。
里面露出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和令人眼花缭乱的红色光点。
她高跟鞋发出短促两声轻响,光子刃径直挥出,原本坐在监控前的东西蠕动了两下,很快瘪了下去。
下一秒,祝姣缓缓转身,她已经换了一副面孔,看起来鬼气森森。
“欢迎光临。”她唇瓣微动,说出最为熟悉的话语。
字眼在舌尖缱绻而出,带着一丝从容不迫的上扬,却又隐隐有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和她在换皮店工作时一模一样,强大、无懈可击。
“天哪!”容与瞪圆双眼,“太不可思议了,你现在被副本认可的身份就是……这个npc了?”
祝姣心情很好地点头,侧过身来。
传呼监控工作间的全貌暴露在他们眼前。
这里几乎囊括了整个联邦政府大楼的区域,当然,甚至不止他们所熟知的区域。
但监控出现最多的画面却很出乎意料,是楼梯间。
画面中,长长的走廊泛着监控特有的灰白色暗光,没有风声,却不停有东西在晃动。
——仔细一看,是层层叠叠的管道。
“这不是楼梯间吧。”陈琛反驳,“我们走的时候可没有这些恶心的管道。”
要说监控画面里布满黑色扭曲管道的空间是楼梯间,实在是不太能让人相信。
毕竟他们是从楼梯间上来的,那里确实光洁整齐,并没有这些管道的踪迹。
而在监控画面中,这些黑乎乎的管道就像是毛细血管,几乎布满了整个楼梯间,是那种走两步就会不慎踩到的程度。
“不。”祝姣斩钉截铁道,“就是楼梯间。”
“只不过是被还原成了它真正的模样。”
这也是为什么,祝姣手指划过金属墙面,却有黑色的机油流出来的原因。
恐怕就是这些管道作祟。
“传呼室应该连通整栋楼。”陈琛手指指向一个熄灭的屏幕,“那里是电梯间的监控,但是电梯被我们毁掉了。”
确实。
熄灭的屏幕周围连着的都是电梯附近的景象,而监控前台的区域虽然没有完全熄灭,却还是闪烁着雪花。
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像所有别的监控画面都被吸走了生命力,开始断断续续,唯独那面黑掉的监控。
它在窜出阴冷的寒气。
下一秒,熄灭的屏幕突然开始闪烁,亮出惊心动魄的血红。
“!!!”
容与大惊,迅速后退两步。
几乎在同一瞬间,祝姣脑海里闪过属于传呼监控室工作人员的身份规则——
下一秒,她斩钉截铁地拍下电梯间监控旁边的一个猩红的按钮。
屏幕中的血红挣扎着缩回,又恢复成黑色。
然而按钮的红色却开始顺着祝姣的指尖蔓延,很快染红了她其中一根手指。
祝姣的san值也相应的摇晃了一下,下降一点,变成了更加深色的14。
“滋滋……滋滋滋……滋……”
不规律地漏电声响起,那蠢蠢欲动的阴冷感暂时匿居在了祝姣手指里。
瞬间,她的手指就没了知觉,但与此同时,危机解决。
祝姣突然想到她进入时看到的那个工作人员,它的双手同样是十指鲜红。
如果是非传呼监控工作间的人员使用这里的设备,可能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她毫不在意地甩甩手:“走吧。”
“等等。”
容与脸色有些苍白,他顿了顿,手中随即出现一只流着彩色光晕的钢笔。
他看了眼祝姣,试探地点了点她的手,那惨白的手猛然向后缩回去。
“这是a级道具……”容与委屈巴巴地说,“很好用的,所有画出来的东西都会成真,而且有增益效果。”
祝姣委婉提醒:“可我没有和你进行交易。”
“嗯哼,我知道,你也算是救了我们嘛。”
容与露出两颗犬牙,把笔递给祝姣,“你自己画吧,画个绷带什么的,药物也行。”
她犹豫着接过去,比划两下,手足无措地落下一道线。
令容与意外,那道线粗细精准,而且笔直毫无弯曲,简直像是操手术刀的医者才能精准完成的作品。
配上祝姣几乎茫然的表情,显得有几分滑稽可笑。
她画了个长方形,像是机器产出的作品,横平竖直,但就是不像绷带。
容与眨眨眼,按住笔帽,将长方形刷刷两笔改成了卡通画的绷带。
字迹消失的那一刻,祝姣手心多出了一个软软的绷带,散发着淡淡消毒水的气味。
她动作干脆利落地将绷带缠到手指的深红之处,绷带散出温暖的气息,和指尖深处阴冷的气息相抵消了一部分,没有钻心刺骨的阴寒了。
祝姣抬眼,无声地道了句:“谢谢。”
“……”
传呼监控工作间已经重新恢复了稳定,除了地上一摊血肉之外。
几人从房间里出来,在看完空间的全貌后,不由得睁大双眼。
这里的格局和三十六层完全不同,没有严格区分工作间,而是井然有序地放置了很多精密的仪器设备。
整个空间一览无余,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央的一台黑咕隆咚的机器,仿佛一头沉睡的猛兽。
在它周围,连接了数不胜数的橡胶管道,细细密密交织在一起,从俯视的角度看或许形似一张不那么完美的蜘蛛网。
正在秩序分明,有规律地鼓动着。
黑色机器就犹如人体跳动的心脏,那些橡胶管道则是如同连接心脏的静脉、动脉血管。
黑色机器的每一面都有一个眼神空洞的清洁工,他们似乎没有发现祝姣一行人,机械地重复着手头上的动作。
原来清洁工真正的归属地是这里吗?或许也不是。
“过去看看。”她道。
随着和黑色机器距离的缩短,祝姣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的摇晃侵袭而来,余下两人的表情也惨白一片,看起来更加不好受。
这是接近污染的表现。越接近,被污染程度就越深。
容与走到一半突然变化成玳瑁猫,蜷缩起身子,面露痛苦:“……唔,我的san值稳不住了。”
容与和他们不一样,他没有对污染的抵御措施。
她和陈琛的换皮可以一定程度上抵御微小的污染,所以他们前行的阻力没有那么大。
祝姣几乎可以确定,那黑色机器里面藏匿着强大的污染。
在她继续向前迈出一步后,一股强烈的被野兽凝视的毛骨悚然感悄然而至。
她脑海里警铃大震,视线都充斥着代表警告的红光——
原本在进行工作的清洁工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以一种极其诡异迟缓地动作转过头来。
“集中、培训、时间、到了吗?”
一个词一个词从这些清洁工嘴里蹦出来,像爬虫一样钻进四肢百骸。
但祝姣却猛地松了口气,甚至一阵轻松蔓延上心头。
她脸上浮现出近乎温和的笑容,却一点没有中和身上的森森鬼气,反倒让她形似玉面修罗。
“是的,所以请尽快离开这里,参加、培训。”
祝姣模仿清洁工的语调,慢慢悠悠道。
清洁工相互对视了两眼,离开工作岗位,一步一顿地向祝姣的方向走来。
她心里一紧,手指微微蜷缩,光子刃已经准备弹出。
索□□态在可控范围内。
那几个清洁工与她擦身而过,甚至好像没看到他们一样,步履僵硬地一直前进,直到走下楼梯。
祝姣转了转手腕,看到它们离开,又若无其事地放下。
“反正我无法靠近那个机器,不如跟下去看看。”容与脚步敏捷地跳起,几步追了上去,“我很快就回来。”
他的声音散在空气里。
祝姣和陈琛交换了一下视线,慢慢向黑色机器挪去。
靠得近了些后,她听到细微的“轰隆隆”声从机器里传出……就好像在,搅碎什么东西一样。
祝姣眼瞳的朱砂闪了闪,她慢慢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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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赛博十三船